唐县。
唐县地处黑山东麓边缘,也就是后世太行山的东部,战国时属中山国土地,后归赵国,也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历史遗迹,境内有长城。古称此地“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南几十里便是旧时中山国,刘备先祖中山靖王封地便在此处,而后,国除,改为郡县。此地也是皇甫岑的准岳丈甄逸,家奴苏双住所。
中山,算得上是皇甫岑除去河东最大的粮仓。
黑山军民虽多,却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所以张婕儿回军后,并没有直往黑山,他想着借机敲上中山一笔,用来过冬。
但是,张婕儿刚刚抵达中山,便听到了从北地来的消息,关于公孙瓒同刘备被困营口的坊间流言,幽州牧刘虞坐视不理,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张婕儿却很快的赶回军帐,聚集部下商议军情。
此时,于毒、管亥已经挟大部队前来汇合,河东郭太还没有到。
摒除各部小帅,只留下于毒和管亥二人。张婕儿才缓缓抬头凝视身旁二人,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同两人说问题。
管亥心思单纯,也是张婕儿的死士心腹,自然没有太多想法。
可于毒不一样,他瞧见张婕儿这番姿态,神色紧张的问道:“少主,你不会还想着截杀皇甫岑吧?”
“怎么可能?”管亥一怒,瞪着于毒,道:“少主又不傻,这鲜卑刚刚大败,少主怎能不知道,你要是心思不纯,就不要跟着我们。”
此时管亥俨然忘记,是他们依附于毒才是。
“哎!”张婕儿抬抬手,制止管亥,转头凝视于毒道:“于统领你猜的没错!”
“什么?”
未等于毒有反应,管亥比于毒反应还激烈的站起问道。
“坐下。”
张婕儿看了眼管亥,表情没有过多的意味。
“哼!”
管亥不甘的哼了一声,坐到一旁,生着闷气。
张婕儿只是看着于毒。
于毒只是略有为难,然后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问道:“少主,眼下我两股大军合在一处,等白波谷的兄弟们来后就可以夺取这黑山军权,届时统领黑山百万之众,在寻皇甫岑报仇岂不是更好,眼下……这般,属下实在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还不明白呢!”
管亥没好气的嚷了一嗓子。
张婕儿丝毫不在意管亥这般反应,管亥这种人,只要你做的好,说服他很容易,而且他绝不会有二心,可于毒却不同,于毒本为大帅,眼下要他臣服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利益结合而已。虽然自己想报仇也偶然生出一丝想法,可是自己总要给于毒一些好处,于毒才能做。毕竟,父亲张角的仇已不在是太平道的仇恨,只是自己的家仇。
“于统领。”张婕儿缓缓转过身,瞧着于毒,双眸留露出一丝挚诚,轻声道:“河北谁最大?”
“汉庭。”
“除了汉庭呢?”
“丁原、刘虞、刘备、公孙瓒、皇甫岑现如今都有军权在手。”于毒思考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张婕儿要说什么,还是难为的点点头,回道:“可只有这皇甫岑白马义从,天下无双,河北实力最强大也只有河东皇甫岑。”
“于统领说的没错。”张婕儿嘴角轻轻一笑,继续问道:“于统领,我问你,如果黑山百万大军归于你,你可破得他皇甫岑?”
“不能。”于毒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回答,可是他还想辩解,急忙开口道:“可是……”
张婕儿仿佛知道于毒想要说什么一般,直径开口道:“可是……于统领,这河北诸乱,皆由皇甫岑平定,昌黎城鲜卑、乌丸乱,辽东高句丽乱,卢龙塞公綦稠之祸,即便我太平道起事又何尝不是此人而为。你在想想,眼下的匈奴、鲜卑、乌丸,哪一场大乱少得了他皇甫岑,也许有朝一日,他功高盖主,弃而不用,卸甲归田,可是于统领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还有我们黑山军吗?更何况,朝廷复用皇甫岑,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几句话说得皇甫岑仿佛是所有想夺取江山,或是祸乱朝廷贼人的死敌。
于毒也怔怔不语,他确实觉得皇甫岑不是一人能敌。
“所以。”张婕儿猛然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远视辽东,拳头狠狠地砸在木门上,狠狠道:“只有趁此时机,杀掉皇甫岑,我们才有机会。”
几句话说得管亥牛眼瞪得大大的,傻傻的不言不语。
“相比皇甫岑,褚飞燕只不过翻一翻手掌便可处理掉的家伙!”
……
蓟县。
蓟县这几日可以说歌舞升平,宛若太平盛世。
有公孙瓒、孟益和刘备在外血战,又有刘虞利用怀柔政策,分化敌人,善待乌丸和鲜卑等胡虏,兵不血刃的就取了张纯的头颅,只有渔阳土豪,自称天子的张举率部逃亡辽东,投靠东部鲜卑,在石门大败,本想上吊自杀,却因丘力居纠集部众,死命反扑,公孙瓒冒进,围困营口。
可以说,辽东的战乱平定已成定势。纵然是张举在营口斩杀公孙瓒、孟益、刘备等人,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乌丸已无战意,东部鲜卑更是被皇甫岑吓破了胆。
异族退兵,张举就无后路可退,眼下围困营口,也是不甘心所致。
所以,刘虞在接到单经死命逃出送来的求援信号后,便想不了了之的冷处理。
更借口幽州境内事多,拖着不见单经。
却不想,单经私自出走,往东求救于皇甫岑。
当刘虞接到这个消息后,便连夜赶回蓟县,聚集帐下谋士,商议如何应对。
皇甫岑的名声很大,现在又平定匈奴,中部鲜卑祸乱,隐隐之中,已经成为凉州三明后,大汉最后的名将。
就连公綦稠这样的名士都被他一怒之下,因为同僚旧故被杀的原因杀死了公綦稠,更别论其他人了。
宦官十常侍,外戚大将军何进,四世三公的袁隗,哪个人不想动皇甫岑,却终究没有动得了皇甫岑,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皇甫岑实力太过强悍,得天子青睐,也有能力打赢每一场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时下,皇甫岑发兵救援营口,势必经过幽州,此事该如何抉择?
即便连汉室之后的刘虞也不得不重新审视。
堂下众人,跪列而坐。
河东的椅子其实已经传到了蓟县,只是刘虞个人不喜的原因,此地之人还是跪列而坐。
几个谋士,魏攸、齐周、程绪、孙瑾、张逸、张瓒、尾敦、鲜于辅、鲜于银、公孙纪。等人皆在座。
刘虞扫过几人一眼,落在魏攸的身上,魏攸现在是自己首席心腹谋士,很多主意都有魏攸出谋划策,效果都还不错。而且,魏攸又曾在辽东、昌黎等地生存,对皇甫岑在昌黎施政应该有独特的见解。
“魏先生,皇甫岑此来,我幽州上下该做何打算?”
魏攸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他从皇甫岑卸甲归田后,听从皇甫岑的意见继续留任辽东。只不过乌丸乱起,勾结张纯、张举,杀了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自己也无家可归,只有流落此地,却一直未忘记皇甫岑交代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去河东求官。
魏攸在此,公孙瓒和刘备也知道,却无人知晓魏攸是皇甫岑的心腹。
魏攸不言,自有刘虞从甘陵带来的门客齐周开口,道:“营口被围的是皇甫岑结义兄弟,皇甫岑此来虽无圣上命令,却在朝野民间绯议不得。”
齐周这话没错,汉末最重豪侠。
只有为了道义,就可以杀人越货。
小小的抗旨不准,对皇甫岑来说并无太多刁难。
“可我幽州上下未发一兵一卒,这皇甫岑如若刁难,我等如何是好?”
程绪是本地人,早听过皇甫岑的名声,心中也颇为忌惮皇甫岑。
“营口血战,我等本该发兵救援。”
心向公孙瓒,同公孙瓒是本家的公孙纪忿忿不平的说道。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齐周瞧见刘虞尴尬的面色,转移话题,开口道:“我等也不是坐视不理,这幽州境内如此大乱,乌丸勾结东部鲜卑,屯兵肥如,我等要时常防备他们还要谋划分解他们,哪腾得出那么多兵力前去救援?再说,这张纯被其门客诛杀,这张举已然成强弩之末,谁曾想这公孙将军如此贪功,石门大捷后便该撤军,这下冒进,别说卢龙塞六百里绝地,我等过不去,就算是过得去,我们也要有强兵才是!”
“齐先生此言正是。”
程绪亦为刘虞解围道。
“匈奴中郎将倾兵而来,那你们说说什么办法?”
公孙纪也意识到自己心向公孙瓒太明显,故而转换面孔,看着众人,替刘虞担忧道。
“什么办法?凉拌!”
齐周忿忿不平的瞪了眼公孙纪。
争吵过后,几人便又陷入了寻常的冷清,再无开口说话。
众人不再说话,魏攸才接过话茬,瞧着刘虞道:“大人,依我看,皇甫岑此来绝无心思纠缠责任过失,而且他本为匈奴中郎将,同我幽州本无瓜葛,此次出兵,他是以私人名义,就更没有理由纠缠此事,而且营口上下情况危急,这皇甫岑也没有时间在蓟县耽搁,我等眼下要做的便是清除幽州境内的余孽,打通通往辽西、辽东的道路,纠集精兵强将,随时等候皇甫岑调遣,事后,州牧大人推脱我幽州无将,便可解此危机。”
“哼!”
魏攸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将军,如鲜于辅、鲜于银、张逸、张瓒皆面带不悦,魏攸此言,无疑在打他们的脸。
不过魏攸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幽州境内平叛的事情,多是公孙瓒、孟益、刘备三人之力。
其他人却未领兵打过胜仗。
刘虞本为甘陵相,正是广平、广宗腹地,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皇甫岑的手段,对皇甫岑可以说,有些了解,听魏攸之见后扫视了一眼其他人,见齐周、程绪点头,又见其他人并无再好的主意,随意的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尾敦将军,集结我幽州境内军队,取其精锐,清除驿道,等候皇甫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