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让开!”
在接连响起这阵阵嘶吼后,人群被羽林卫彻底的撕裂,数千羽林卫顿时把整个法场都围困了起来。阻隔开人群后,便有牢车把皇甫岑、许攸、周旌等人带到了法场之上。在数千羽林卫的看护下,皇甫岑等人从囚车之上带了下来。
“大人。大人。”
不知是谁率先的呼喊了一声,随之身旁便是无穷无尽的哀嚎声,似乎每个人都在乞求着赦免面前的皇甫岑。
自然是河东死士、湟中义从在推波助澜,要搅乱这场死刑。
许攸同周旌互视一眼,也不开口说话,便往刑场上走去。
但人群之中的河东死士、湟中义从怎能让他二人如此休闲,见此,大声揭露着两人的无耻行径。
“就是他们二人,受人指使,诬陷大人!”
“啊!”
围观的百姓哪里清楚这中详细的内情,要不是皇甫岑的名声太响亮,又颇有名望,他们又怎么会重视眼下之事,冒着犯上作乱的威胁,来此求情。眼下有人揭穿许攸和周旌的内情,不由分说,万数百姓手中之物拼命的砸向眼前的许攸和周旌。
许攸和周旌,一个自诩名士,一个自诩游侠,哪里收的这样待遇,但逃又逃不走,只能忍受着。
皇甫岑在后一笑,扫视了一眼围聚的人群。
只是这么轻轻扫过,皇甫岑便看到了久违的张婕儿,还有夏育、尹端、典韦等人,就连那些不知名的河东死士也有数人被皇甫岑认出。这大股的人流之中,皇甫岑能认出这些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主要是他们与寻常百姓不一,随时随声附和,但却手不离腰,似乎都在等待着动手。
皇甫岑摇摇头,这些人要干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但是他却无力阻止。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是看透了许多,关于天子刘宏,应该是别无回旋的余地了,这一点,他皇甫岑心中明了。只要午时一过,君是君,臣是臣!从此两不相欠。
想罢!
皇甫岑衣袖一扶,双手放在腰下,昂首挺胸的走向法场,走向刑台。
此时,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前涌动,如果没有羽林卫奋力的阻拦,恐怕一时之间便会冲散整个外围。
樊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烈日,又转身看着一旁的属官。
却有小吏上前,凑到樊陵的近前,开口道:“禀大人,还差一刻,即到午时,你看……”
“哦。”樊陵挥挥手,斥退小吏,扫视了一眼行刑台上的皇甫岑等人,冲着另一个小吏交代了一些话。
随着小吏便走到刑台之上,高声喊道:“有何遗言交代?”
三人无语。
周旌倒是有些眷恋的叹了口气!
小吏见三人不语,回头冲着樊陵摇摇头后,再次转回身冲着台下围聚的百姓,大声喊道:“死囚祭奠,亲人代收,可有人前来送行!”三人本是凌迟大罪,能得人送行,却也是法外开恩。
“——有!”
随着这一声回应,从人群之中先后走出几人,张婕儿、夏育、尹端、典韦、华歆、贾诩、赵云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他们的身上,最前头的便是袁绍,身后是曹操、孙坚、程普等人。
因为孙坚仗义直言,程普感其恩义,随即投靠了孙坚的部曲之中,此番听闻皇甫岑凌迟大罪,特来送行。
程普几乎是扑着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扬声痛苦道:“假佐大人,德谋来晚了!”堂堂八尺男儿,程普这一哭,却是真情流露,一旁倒是无数人为之落泪。
“德谋,起来。”
皇甫岑的目光不变,依旧凝望远处,轻声的回应道。
“假佐!”
此时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表达程普的感情,只有痛哭声,亦是让程普无以言表。
皇甫岑看了眼程普,回应道:“德谋,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肯为此自贬身份!”
闻言,程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表情凝重的站起身,望着围聚的人群,看着晴空万里的苍天,满腔悲愤灌注脑海,手指苍天,厉声喝道:“苍天瞎了眼!苍天瞎了眼啊!”一句话,几乎是咬破嘴唇在表达。
而旁围聚的群众抬头望着眼前这悲愤异常的将军,一股热泪涌溅,他那句“苍天瞎了眼”却让人们都感到了无助!
“呼!”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便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决裂之时!
而一旁的孙坚手扶剑柄,隐隐发颤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心中的怒火,多年厮杀,十七岁就上战场,孙坚就不知道什么叫眼泪,今天他自己竟然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世道的无奈,对士人的愤怒,明明是真相揭晓,却依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有同为武人的孙坚知道这中到底有多少辛酸!
当没有人为你辩解,当所有人都在构陷你的时候,那种苍茫孤立无助感亦是无法阻挡。
他孙坚了解,但是他也尽力了,如果不是理智,或许此刻孙坚就要抽刀而出,救出皇甫岑!
干一回,游侠做的事儿。
但是未等孙坚出刀,袁绍回身意味深长的瞪了眼孙坚。孙坚手中的刀就那么轻易的收了回去,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干了,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
随着他的理智回归,袁绍仿佛未瞧见皇甫岑一般,侧到许攸和周旌的面前,深深拜服的一躬。
而站在袁绍身后的曹操目光一直聚焦在皇甫岑的脸上。
此时,皇甫岑亦是同样瞧着曹操,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有些交谈的,算得上彼此惺惺相惜吧!
当然,这中究竟有多少私心两个人又是心知肚明。
皇甫岑对曹操,却没有傻到把他同程普一样相交,因为皇甫岑毕竟清楚曹操腹黑不是谁都能够比的,这个人太多的心思了,也绝不会因为卞氏一事而对自己有多少愧疚。事实上,曹操也确实没有手软,他一直都是赢到了最后。
曹操面前的袁绍拜完许攸和周旌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要转身离开。
倒是经过皇甫岑面前的时候,袁绍脚步犹豫了一下,抬头望了望皇甫岑,轻声道了一句:“可惜!”
皇甫岑却笑了笑,声音若蚊一般,回应道:“不会可惜,至少让我看清了我的对手!”
闻此,袁绍身子颤了颤,一步不停的向外走去。
曹操同孙坚同时看了眼皇甫岑,站在那里,不动不语。
小吏回身看了看樊陵,樊陵点点头,时辰快到。
“退出去,就要行刑!”
闻听此言,众人心中一颤,终于要来了吗?
就在众人心惊胆颤之时,从外高喝一声打断这声凝重的气氛。
“慢!”
樊陵同一众监斩官抬头望去,从外披麻带孝的走来三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正是卢玥儿。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身披白布,表情凝重。一文一武。身材高大的却是公孙瓒,那略有微弱的是田丰。
田丰听闻卢植停丧的消息后,便从河北连夜南下,前来发丧。虽为卢植的不记名弟子,但毕竟师徒一场,由属还有皇甫岑被凌迟的消息,他田丰自然赶来。
“二师兄!”
卢玥儿身子险险欲坠,要是没有身旁田丰扶持,恐怕都走不到近前。
“师妹!”虽然皇甫岑无心惧死,但是却是时刻担忧着卢玥儿的安危,毕竟是自己的师妹,而且老师卢植刚刚离去,整个卢府便势微,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日后更是无依无靠。又见身旁的男子,皇甫岑一时间倒是没有认出来。
“二师兄,田元皓来晚了!”
说吧,田丰一撩衣襟,拂袖跪倒在地。
“哦。”闻听是田丰,皇甫岑点点头,卢玥儿的事情就无需在交代什么了,他对田丰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有田丰在,卢家一女一男终究会成人!
不过皇甫岑目光一转,便落到了一旁公孙瓒的身上。
关于自己被定罪的种种流言,皇甫岑已经在牢头那里听得真真切切,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岑无心知道,有些时候不知道真相远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免得那份美好都被阴暗、龌龊塞满!
公孙瓒似乎也不想解释,这些天来,他受到不少这样的眼光,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引以为常。而说些什么,也无法改变眼下的解决。
同样,皇甫岑也未同公孙瓒多说一个字。
时间已到。
随着小吏向樊陵交到,时间已到后,樊陵也涨了涨自身的气势,能够一手处决大汉青史上名垂彪炳的战将,这未尝不是一种荣幸,纵然下一刻,自己可能是人人唾弃,但结局已经不能改变,他又何必多言,随即举起手中的令箭,高高朝着地上扔去,口中并大声嘶吼着:“行——刑!”
未等樊陵最后一个字脱口,围聚在法场周围的众人,齐齐抬头凝望着。
天再这一刻,竟然慢慢变黑,偌大的太阳竟然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见此,数万百姓慌不择路的跪倒在地,惊恐的望着苍天,就连樊陵都傻傻地拿着令箭,错愕惊呆的望着天上这突如其来的怪异!
而洛阳城内,皇宫外。
当天子渐渐变暗,一直在外凝视的狄清握紧腰下那把刀,回身看了看襄楷,低声道:“接下来就看老子的!”话罢,提刀便往皇宫大内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