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匹哨骑的长鸣声打破正在匍匐前行的张、马联军。泡-书_吧w.aohm)
马相侧回头瞧着张鲁,心中不住打颤。虽然之前张鲁的一切计划看似无比美好,但这中究竟有多危险他马相事后也反映过来的,只不过是现在大军已经快至绵竹城下,已经没有回头路,所以他现在只能担忧,却不能多做什么。
张鲁催马上前,问道:“什么探报?”
“葭萌关的信报!”
“葭萌关?”
听此言,张鲁的脸色微变,别的不说,这葭萌关是汉中通往益州的第二道关卡。
如果葭萌关来报,也只能是关于汉中城与阳平关,而这个时候,张鲁知道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面前有哨骑来报,张鲁反倒是心惊胆颤。
汉中城丢失,那就再无归路!
“何事?”
“葭萌关守将来报,汉中城内本有大批逃兵逃往葭萌关,后渐无,守将大人又先后派出几批探报,去往汉中城询问消息,无一例外,全部被挡了回来!”
“什么?”
“守将大人说,恐怕汉中城……”
那哨骑还未说完,便瞧见张鲁猛然拔出佩剑,砍断自己的头颅,他甚至都来不及高呼一声。
此时,马相从后而来,瞧见张鲁如此,抬头问道:“师侄这是……”
只见张鲁嘴唇紧咬,一脸狰狞。听到马相询问后,缓过神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是我派往绵竹的哨骑,只是他言行不一,不似我的探报,倒好像是绵竹汉军的人。”张鲁心中虽然也很担忧汉中城的局势,但哨骑此时送来的消息无疑会对他们联军进攻绵竹城造成层层阻碍,所幸,杀了哨骑,瞒报了消息,全力进攻绵竹。
眼下不论汉中城如何,势必都要进行一场背水一战。
听张鲁解释,马相怀疑的瞧了瞧张鲁,嘴唇嘎了嘎,虽然他行事向来粗心,但他对眼前张鲁这有点过激的反应有所怀疑。
见马相踟蹰,张鲁似乎也有感触,快走几步,不给马相反应时间,道:“既然是对方的细作,恐怕绵竹城内已经有了变动,眼下我们最好全速前进,确保在贾龙、任岐、卓膺没有被发现之时,到达绵竹城下,只要入了绵竹,杀了臧洪,益州局势就稳住了!”
听张鲁此言,马相点点头,也不再犹豫,随着张鲁跳上战马,催促着大军急速向西行进。
……
葭萌关城下。
在汉中城一日都没有整顿,赵云便派出庞德率领一部分士卒装扮成汉中送粮的队伍,顺利混入阳平关内,经过一番厮杀,庞德斩杀张卫,打开阳平关的关卡,成功放入三十六生羌大豪帅七月入关,并兴夜挥师南下,与赵云所部汇合在汉中城内。没有休整,赵云便率领大军赶往葭萌关下。
而经过飞鸽传书过后的高沛、严颜命令名义上投降贾龙、任岐的邓贤等人挥师北上,驻兵葭萌关下。
葭萌关守将刚刚派人送出信报,就面临着里外夹击的厄运,得知汉中城已破,朝廷大军入内后,便率众归降了赵云。
赵云也就并不血刃的取得了葭萌关。
取下葭萌关后,赵云便飞鸽传书与刘晔,询问阎行的消息。
同时法正、刘晔正敲定主意等到第二日以臧洪名义约见贾龙、任岐,却正得到赵云夺下葭萌关的消息,便又回书,表明他们即日就要动手斩杀贾龙、任岐、同时部署张鲁放入绵竹,希望赵云所部加速行军,围堵张鲁所部。
得到消息的赵云自然不敢耽搁,绵竹城内已经开始动手,而张鲁大军即日便到绵竹城下,就等自己的大军切断张鲁后路,给张鲁来个瓮中捉鳖。
绵竹城已经等不及。
而贾龙、任岐似乎也等不及,张鲁的大军已经即到绵竹城下。
就只有他们身处葭萌关的距离最远。
所幸,一路上再无阻隔。
留下七月大豪帅与庞德一千士卒,赵云便率领七月大豪帅的万数生羌骑兵连夜南下。
路上自然不敢耽搁,连吃口饭的机会都不停留。
因为邓贤所部没有骑兵,自然不能同赵云一同驰援绵竹,所幸便把部队留在汉中城,自己则跟着赵云,在前领路。遇见小路,基本上都是选择最近却也是最难走的路前往,不过一路上的速度确实快的超乎人意料。
加上三十六生羌兵天生吃得了苦头,倒是超乎很多人意料。
“看样子,天亮前就能赶到绵竹!”
“这恐怕不行吧!”
“为何这样说?”
赵云勒住马缰,回看三十六生羌中的其他豪帅问道。
“虽然我部能吃得了这些苦头,但是届时战力也将大打折扣,我们恐怕……”
“嗯。”赵云点头,面前这几个豪帅说的不错,如果真要是遇上强敌,他们这些疲惫之师恐怕还真不是敌人的对手,不过眼下形势逼人,赵云也故不得了那些了,随即看向身旁人道:“这样吧,我们先赶到那里,断了张鲁的归路,至于打仗一事,我们先不要与他们发生冲撞,还是等一等!”
听赵云此言,三十六生羌诸位豪帅也知道形势紧迫,他们不过去不行,能够缓冲一下对攻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大的缓和了,如若其他,恐怕没有可能。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见他们点头,赵云策马而奔。心中却在想,如果真能并不血刃,那倒真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
绵竹城外。
“希伯,他们来了。”
严颜掩藏在山谷的两旁,冲着身旁的高沛说道。现在严颜已经习惯了对高沛的称呼,虽然绵竹城的消息并不明确,但是对于张鲁这个自始至终的敌人,严颜还是希望能在此一役中全歼张鲁部。
“嗯。”
高沛依旧冰冷的直视前方。
严颜已经习惯高沛的冰冷,这个人如果哪一天真的开口跟你聊天了,或许你也就到头了,他是不会向任何人表露感情的。
“我们怎么掩杀?”
严颜看向山谷两旁掩藏的军队,问道。
“要活的。”
“要活的?”严颜眉头微皱,低声道:“要活的可就难办了,谁也说不准能不能确保不伤张鲁,但是……对了为什么要活的?”
高沛嘴角微挑,笑道:“不是要他,而是要汉中民心。”
“汉中?”
严颜恍然大悟,张鲁是汉中民心所望,如果张鲁降了,汉中就会不攻自破,那样的战役打起来才会更有趣。
“嗯。”
严颜摇摇头,一时间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诱骗。”
看着为难的严颜,高沛随口笑道。
“诱骗?”严颜扭头道:“拿谁去诱骗?”
“很简单。”
高沛高深莫测的凑到严颜的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这样行?”严颜问道。
“老将军,你是不忍还是认为此计真的不妥?”高沛嘴角微挑,笑笑道:“老将军的想法,也全部都知晓,不过你放心如果卓膺真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势必相反设法的把他救下来。”
严颜深吸一口气,倒退两步,衣袖之中那份卓膺递给自己的信至今尚有温存,严颜不是担忧此计不行,确如高沛所说,他是担忧卓膺此人如果真的勾结张鲁,那么这个自己昔日最钟爱的部下,就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哼!”高沛轻哼一声,抬头望向天边,冰冷的说道:“希伯将军不必为此人忧心,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他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当初他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要想到同那高官厚禄相对,而成对比的是什么?代价和风险一向是正比的。”
“嗯。”严颜点点头。
“那就让卓膺引诱张鲁进城吧。”高沛点点头,继续道:“对了,我就在此地,截断他们的后路。希伯将军就率军去绵竹布下埋伏,这一仗,绝对不能让张鲁跑了。”
“好。”
……
绵竹城内。
守将严颜不在,此时绵竹的守将自然就由严颜副将卓膺顶上。
就在所有人未注意之时,卓膺已经走出绵竹城,并且成功的联系上张鲁的五千鬼卒。
“张将军。”
“卓将军。”
两人都曾是益州牧臧洪手下的人,自然相识,两人一见面,就已经认出对方,相互拱拱手,说道。
“贾将军那里怎么样?”
一路之上,张鲁行军十分匆匆,没有丝毫耽搁,未等两人相互寒暄完,张鲁就已经开口询问成都的局势。
卓膺点头回道:“一天前,贾将军还曾向我示意,如果张将军大军以至,不管绵竹守将严颜是否同意,如有抵抗,照杀不误。”
“哦?”张鲁微笑,这个贾龙看起来还真是等待不及了,看起来成都的局势是一天比一天惊险了,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更快的通往成都了。
“张将军,人马如此之少?”
卓膺诧异的问道。益州带甲之士不下数十万,张鲁这点兵能帮助贾龙夺取益州之主吗?
“呵呵。”张鲁摇头一笑,回身看道:“只要我们控制了成都,杀了法正,那些人就都还是贾将军的。何必要斩尽杀绝?”
“嗯。”卓膺点头应允道:“张将军此言甚妥。”
“那我们进城。”
“好,我们进城。”
当卓膺应允之后,率领着张鲁的大军直入北门。
“绵竹守将可是严颜?”
张鲁回身问道。
“不是,是杨怀,那个脾气又倔又硬的老家伙,如果不是他,张将军就不用如此费力深夜进城了,我这趁着杨怀不在才能调动城防。”
卓膺随口解释道。
“不对呀!”张鲁遥望了几眼面前的绵竹城。
“怎么不对?”
“没事。”张鲁回应道:“我以为此处守将是严颜,听闻严颜此人素来刚正不阿,说他不肯放行,我也没有多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严颜断然不会无辜缺防,那绝不是他的为人。”张鲁看着周围异常的安静,心中的猜想却也越来越强烈。“今番听闻是杨怀,我心中疑虑就尽出了!”
“哦。”听张鲁这么一分析,卓膺也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点头道:“张将军所虑不差,迟则生变,我们还是早些进城,早些避祸。”
卓膺如此强烈要求进城,反倒是让张鲁大为诧异,并驻足不前,转回身对着身旁的杨柏说道:“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杨柏转身离去,只是不一刻的功夫,就回到张鲁近前,点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卓膺!”
张鲁双眉倒竖,大吼一声。
“啊!”
卓膺不明所以的回应一声。
“噗!”
血光乍现,未等卓膺看清楚面前的事实,就已经被张鲁斩为两段。
“啪!”“啪!”“啪!”
就在张鲁杀了卓膺之后,从树丛之中缓缓的闪现出一人,对着张鲁用力的鼓着掌。
“严颜?”张鲁深吸一口凉气,没有给严颜开口的时间,回身大喊道:“我们上当了,退!”
……
益州州牧府。
府内上上下下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情绪,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益州牧臧洪没有按历史走向,自他病后,与马相的僵持也就停了下来,但这两年却留给法正整合益州的时间。
臧洪躺在床榻之上,眼皮耷拉着,脸上的面容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陷入一种松弛。
士人,是永远铲除不了的,这个道理要是皇帝不明白,臧洪就不想把益州交给他,当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聪明的皇甫岑看不明这个道理,他能南征北战,荡平动乱,扶持幼帝君临天下,怎么却连这个小小的道理都不明白。
皇甫岑当然不是不清楚,单纯的铁血手腕不要说铲除不掉这些士族门阀,就连要削弱他们都难,但如果没有他的穿越前,不依旧有人打破了这条陈规,被人称为昏庸皇帝的杨广,用他的方式,化解了数千年的难题。皇甫岑也想用科举推翻,但是臧洪不知道,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犹豫,也才会有即将发生的一幕。
外御其侮。
外御其侮没做到,贾龙反倒招来了张鲁。
当然法正也早早的心向皇甫岑,心向朝廷,当然不是因为皇甫岑礼辟他入尚书台,日后平步青云。说实话,他法正也是门阀士人出身,怎能不回担忧皇甫岑与士人发生矛盾。但是眼下益州牧臧洪病重,不久于世,谁能确定,日后什么情况。如果贾龙执掌整个益州,那益州才会完蛋。
这些臧洪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这个虚弱的身子,益州也不会变成这个情况。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晚了。”
“孝直先生与贾大人已经来了。”
“州牧大人。”
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到来了。
臧洪没有多余的动作,虽然他能感觉得到但是已经没有力气来支撑他在说下去了。
喊的人是法正,他是由心的感到悲伤,因为只要臧洪还在一日,他法正就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可是只要臧洪这一走,恐怕贾龙就要动手。
跟在法正身后的是贾龙,但是贾龙没有法正的那样夸张的表情,因为法正心知自己的路在何方,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往怎么走。
“州牧大人。”
贾龙瞧见自己身后的大&法正表情很冷静,心中的担忧又加强了几分。
“州牧大人。”
法正双腿跪倒近前,并不多言。
“嗯。”
臧洪若有似无的回应了一声。
臧洪如此费力,法正和贾龙都瞧在眼里,恐怕那人手里的就是这益州之主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臧洪属意谁?
贾龙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但法正没有,法正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名号固然重要可是,相比这份名正言顺,法正手中握着的是比这个还要重要的圣旨,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不言而喻。自己所顾虑的不过就是臧洪的生死,在臧洪死前,法正绝对不希望臧洪看到这一切。
宣读之人缓缓开口。
臧洪却临死看了一眼法正,然后双目一闭,整个人都已经魂归天外。
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一阵凉意,贾龙猛地转回身影,激动的吼道:“州牧大人!州牧大人!”
“他已经去了。”法正微抬头,双目闭合,最后淡淡道:“节哀顺变吧。”
“不。不。”贾龙转回头,靠着床榻瞪着法正道:“你怎么,你……”
“我怎么?”法正看了一眼贾龙,本不想说出口的话,却一下子都涌在心田,低声道:“总好过你把张鲁请来吧?”
“你说什么?”贾龙惊恐的连退几步,神情惊异的指着法正道:“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法正嘴角一挑,把衣袖之中的信笺一下子扔了出来,吼道:“如果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贾龙双目嗔裂的盯着那信笺之上,落款处赫然是自己的笔迹,是自己给邓贤、刘璝的信,顿时间,贾龙恍然大悟,手指法正道:“孝直先生好计谋啊!”
“我的计谋好嘛?”
法正收起那封信笺,如果有可能,自己不想让蜀川这些人都知道此事。当然这前提条件,取决于贾龙好似如何选择的。
“让邓贤和刘璝假意归降,这计谋还不好吗?”贾龙转回身盯着面前的法正,低声道:“汉中张鲁虽然是我请来的,但是也是你故意放过来的。”
“是我放进来的。”
法正没有否认,还转回头与贾龙四目而视。
“你不怕?”
贾龙当初在邀请张鲁入川之时,就一直担忧,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如此坦然。
“我不怕。”法正摇摇头,不屑道:“不过就是几个逆贼而已,你当我真的怕了他们。”
“哦,你仗着益州兵权在手,竟然如此自大,还想独吞汉中。”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法正,贾龙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笨,怎么会选择同法正去争这益州牧的位置。
“不。”法正缓缓抬头,把腰下的剑解除,低声道:“我倚仗的是大汉天子,你放张鲁入川,我给你颜面,你自尽吧。”
贾龙看着地下冰冷的宝剑,神情突然狰狞,铺着就向法正驶去,他想同法正同归于尽,不是因为这一切都上了法正的当,只是因为法正这个人竟然如此藐视自己,连出剑都懒得亲自动手,他这是在鄙视自己。
法正身形一躲避,拾起地上的宝剑,厉声道:“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那我岂能束手就擒?”
贾龙冷声回应着法正。
“好。”法正本没有亲自动手之意,但是这整件事必须有人要成为替罪羊,而贾龙放进张鲁正好可以让益州人把怒火全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法正对外一吼,高声喝道:“还等什么,诛杀反贼贾龙!”
“呵呵……谁能杀我?”
两人既然已经决裂,贾龙干脆撕开脸面猖狂的瞧着法正,近乎狰狞。他自认是巴蜀第一高手,还没有人能在自己手下过招!
“噗!”
血光一闪,贾龙尸体分家。
阎行站在贾龙身后,嘴角微挑,什么话都没有说,纵然是巴蜀第一高手,只要是疏忽大意就定然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内寝这一阵的慌乱,立刻就传到了门外跪待的众人。
率先而入的是任岐,他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贾龙,又见法正把此物高高举起,对着身后进来的益州百官喊道:“州牧大人已去,贾龙、任岐勾结汉中逆匪张鲁,图谋不轨,今贾龙已被诛。”
任岐听此,身子一颤,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