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联邦军事基地。
缪祺兰跟着姜顺毅的第三、第四军团回月球修整。
运兵舰甲板打开,官兵蜂拥而出,不过在看到停机场上整齐的护卫队,他们也见怪不怪地绕道而行,知道肯定是某位大人物接自家的孩子,最多是瞄上两眼,顺带之后朋友聚会也多个八卦的题材。
缪祺兰走下运兵舰,早早站定,将插着裤袋的双手拿出来,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她没有任何行李,就连手腕上的通讯器都是她向戚皓言买的,钱从训练费里扣。
缪渊兆和戚海风两位上将一身戎装地站在最前面。缪家人三代全部到齐,姜家来的倒是不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大都是现役军人,不是说随随便便请个假就可以走开的,身处要职更是如此,这也是姜哲中将来不了的原因。倒是缪渊兆失势之后,轻松了不少,缪祺兰有听姜妍媛提过,爷爷现在在麦伦当客座教授。还有就是原本在月球军事基地的戚氏夫妇,他们来接儿子的同时也顺带来凑个热闹。戚海风这次完全是陪老朋友来的。不过当他和戚海风站在一起的时候,缪祺兰很明显地发现,爷爷老了,虽然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可他脸上的皱纹比印象中的深了许多,而且精神气远不如戚海风,很显然,当年的事情成了老人心头的一根刺,无法释怀。
感觉身后有个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缪祺兰回头,发现戚皓言他们都站在她的身后。
“不用担心。”戚皓言放在缪祺兰肩头的手轻轻用了点力,给她鼓励。
转头,走到缪渊兆面前,缪祺兰说道:“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缪渊兆颤抖着双手摸上缪祺兰的脸。他必须亲手确认,他的孙女儿真的回来了,不是他的幻觉。
“老友,恭喜啊。”戚海风感叹道,他知道这些年老朋友过得一直都不好,心里一直都在责怪自己。虽然他知道,那只是意外,可老朋友钻了牛角尖,谁劝也听不进,他看着干着急,也莫奈何。
“缪伯伯,恭喜。”戚氏夫妇也忙笑着道喜。
“精神头不错。”戚保军很有长官气势地对缪祺兰点了下头。
“谢谢。很高兴见到你们。”缪祺兰向戚氏夫妇行了个礼。
“呃,没事就好。”缪炎衫走上前,面对八年多没有见面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姜鸿敏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流泪。缪祺兰身体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的目光扫向后面的缪祺瑞和缪祺晗。
“妈,祺兰回来您应该高兴啊,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缪祺晗劝道,同时将缪祺兰从母亲的怀抱中解救出来。她从麦伦毕业之后并没有上舰,而是留在了麦伦军校,当了助教。
“抱歉。”缪祺瑞向缪祺兰道歉,他没有抓住那些海盗,没有替妹妹报仇。
“谢谢。”缪祺兰知道,如果缪祺瑞不是为了替她报仇而进稽查队,而是和戚皓言他们一样,他在军队的前途一片光明,特别是现在,在火星战场上和外星人交战再次激烈起来,这是危机,也是契机。而缪祺瑞在军队资历上已经落后戚皓言他们一截了。
“走吧,顺毅在催了。”戚保军笑着说。事实上,在场大多数军人都经历过生死战场,生生死死看得多了,看到死而复生,开心归开心,但不会太过夸张,恢复得也快。
姜顺毅作为总指挥当然不可能和他们同一条战舰,作为大忙人,他分分秒秒都不能浪费。之前在火星军事基地建立成功,被联邦大书特书,他作为战役的总指挥,自然是受到英雄级般的欢迎,当然,还要抓几个典型,比如戚皓言之类的,他们的战绩被略微夸大宣传,被编辑过的战斗视频在网络上疯传,这样,这几个人军衔原本升一级,现在因为‘表现突出’,就可以连跳两级。姜顺毅拿星星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次他能拿到一颗星星因为他只是少将,如果他是中将的话,这样的战役他至少要再指挥个两三场,才有可能。这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古枯。不过,他自己倒是不怎么看重,相比,他更看重战后所获得的实权,掌握的兵权。就好比他的父亲,虽然军衔至今只是中将,但整个联邦又有几个敢对他粗嗓门的?这个分析来自姜妍媛当然在鼓吹战绩的时候,也不能不提一下困难,外星人新冒出的机甲,联邦的技术必须跟进等等,这样在向大众表示了大家的钱没有被军队浪费的同时,暗示了科研军费必须再提高,财力、人力,他们都迫切需要。所以姜顺毅很忙,比在火星打仗的时候更忙。今晚就有个庆功会,难得两位上将在月球,姜顺毅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吃吃喝喝,千年不变的宴会形式,穿着便服的缪祺兰躲在一角,手中晃着啤酒瓶。场中一个个小圈子,大多数是戎装,少数的军属,一如她。两位上将和姜顺毅少将(内部确定,但还没对外公布)身边围着的人最多,他们都在打听火星最新的战况。之前,姜鸿敏还紧拉着缪祺兰的手,不过被她拉开了,因为她不想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认为缪祺兰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心里有着很大的阴影,甚至因为这个原因,缪祺兰还明确告诉姜顺毅,她这次在火星上的功劳无需上报,随便算在谁的头上都可以,她只要拿实际的奖赏就可以。所以他们也就由着她,甚至故意吸引会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让缪祺兰慢慢适应。
年龄比较轻的围住戚皓言他们。祁保俊和商誉两人在大肆吹嘘,唱着双簧,缪祺晗站在祁保俊身边,据姜妍媛的消息,两家准备就这次修整期间帮两人办个订婚仪式。最初听到,缪祺兰是有些意外的,她没有想到缪祺晗会选祁保俊,在她看来商誉怎么都比祁保俊好,至少没那么轻佻。只是再回头想想,缪祺兰发现祁保俊这个人其实还不错,最初,两人的关系不怎么样,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成见,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任何失礼的事情,再次相遇,他也是礼数周到,感觉比以前稳重了。如果缪祺晗喜欢,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认识很久了,对方的优缺点都知道,这样的生活,惊喜或许会少点,但波折会更少。平淡是福。
“祺兰。”戚夏琴宁端着一小碟点心走了过来。
“少校。”缪祺兰忙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还好。”她没有坚持改称呼呢。这个念头在缪祺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上次……不过这样的生疏反而令人放松。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听说你不愿意进凤凰战队,但当皓言的特别教练,也只是一时之计,修整之后,你就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了,军队有军队的纪律。”
“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是想先到地球到处走走看看,然后可能会回到麦伦开一家小咖啡店,买一套小小的房子,三房一厅,带个小小的花园,接爷爷一起住,缪家太大,没有人气。然后一起上班,我去咖啡店,他去军校,一起下班。”这是缪祺兰的初步计划。最初她想开个小饭馆的,不过考虑到虽然小饭馆起点低,但很累人;她也有考虑过帮人打工,可是现在的公司运作等等已经不是她所了解的,必须从头开始学起;至于公司保安、保镖之类的,缪祺兰也没什么信心,她这些年习惯了拆卸外星机甲,解剖外星人,而人是完全不同的结构体系呢。所以缪祺兰想到的是最简单的就是开咖啡店,闲暇时,可以当当佣兵,当然只接去火星任务。至于咖啡店间的商业竞争问题,缪祺兰倒真的还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所以根本就不懂。
“很好的想法,缪伯伯年纪大了,是要人在旁边照顾,女孩子相对更要细心些。” 戚夏琴宁点头赞同。“不过皓言以后会走他爸爸的路,戚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太辛苦了。”
“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分担,那当然是好事。”缪祺兰点头,顺着对方的话说。
“你能理解,那是最好。”戚夏琴宁对于缪祺兰的回答非常满意。
“舅妈。”布里斯.凯奇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啊,布鲁也在啊。你们年轻人聊,我就在这里碍事了。”戚夏琴宁微笑着举了举酒杯,快步离开。
“为什么?”布里斯.凯奇皱眉看着戚夏琴宁将刚到宴席的简卿拉到自己身边,同时将戚皓言也叫到身边,一付将简卿当成是准儿媳介绍给别人的样子。
“父母天性,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总是想要将他们认为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缪祺兰向布里斯.凯奇举了举啤酒瓶。
布里斯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和缪祺兰的酒瓶碰了一下,“你也一样吗?”
“什么?”这次缪祺兰没听懂他的问题。
“……”
“布鲁?”
“为什么不肯入伍?”布里斯.凯奇问出一直困惑着他和缪祺风的问题。缪祺风在他耳边已经唠叨了同样的问题不下一百遍了。
“自由。”缪祺兰灌了自己一口啤酒,“还真羡慕戚夫人的乐观。”
“……”布里斯.凯奇没有出声,因为他感觉缪祺兰会解释。
“她很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儿子可以从火星功成身退,所以需要一个可以在军队仕途上帮的上忙的妻子。而我却总是对你们的战斗提心吊胆,无法给予完全的信任,总是认为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准备救援,是不是很傻?”而这就是缪祺兰不肯入伍的主要原因,因为可以及时救她想救的人。
“瞎操心。”听了这话,布里斯.凯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开心,这和知道外公关心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只是,脸上和嘴上他都不会表露出来。
“的确。”缪祺兰点头承认。
“真的打算开咖啡店?”
“还没想好。那个应该是最省事的。”
“算我一半。”
“哈?”
“无论你做什么,算我一半。”
“为什么?”缪祺兰莫名其妙。看到布里斯.凯奇没准备回答,而是转身离开,她忙又“喂”了一声,坚持想要知道答案。
“钱太多。”布里斯.凯奇没有转身,给出了一个让缪祺兰吐血的回答。
钱太多?就他,也有资格说自己钱太多?缪祺兰对着布里斯.凯奇的背影翻着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