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言|情|小|说时间又安静地过了几天,善卿从书斋旁经过,看见紫来正在张先生的指导下进行对联的学习,她在窗外站了一会,低声吩咐丫环:“课程结束后,请张先生过来一下。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对联,应该放在下个月学习,如果不是紫来聪颖,那就是张先生在敷衍。善卿必须时刻关注,紫来的精明要想成熟,必须有丰厚的知识底蕴。不管能不能成为花魁,知识都是必须具备的,能够塑造和改变紫来的,马虎不得。
正想着,管家匆匆地走过来,低声道:“上姑娘,茶行送茶来了,但是银毫暂时没有货,还要等几天。”
善卿问:“还要几天?”
“三天后送过来。”管家回答。
善卿点点头:“那就行。”银毫是王爷最喜欢喝的茶,但是善卿知道,王爷要想做得不留痕迹,就绝不会这样性急,而她,也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只是,她必须要先制订出应对措施,如果,如果王爷真是打算把紫来送进皇宫,她必须想办法阻止。
“先生,这几天,小姐学业如何?”善卿轻声问道。
张先生非常高兴地回答:“上姑娘,小姐的基础超出我想象许多,聪明又好学,领悟能力极强啊。这几日,教的对联,安排的是十天的教程,不过五天,小姐就已经将方法运用得很灵活了,我准备再巩固两天,就开始教诗词。不过从小姐的情况来看,诗词也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不到半年,我就教不下去了,上姑娘还是要提早时日,另请高师。”
善卿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何谓高师?”
“文豪之辈啊。”张先生说:“一般的先生,已经教不下了,还怕会耽误小姐。”
善卿好生惊异,这张先生,是京师第一流的名师啊,竟然推荐文豪来教紫来,这是否意味着,紫来的文学素养,在半年内就可达到头牌的水平?!她想了想,问道:“先生需要我从几时开始准备换老师?不知你又有什么推荐人选?”
“初冬时节,必须更换。”张先生沉吟道:“上姑娘声名在外,以姑娘的修为,一定有许多文豪的至交,姑娘就提前谋划,选定一个吧。”
“的确是认识许多名人雅士,可是,谁会合适呢?”善卿为难道:“好象谁都可以,又好象,谁都不合适……先生,你有好的建议吗?”
张先生沉吟片刻道:“论诗词,当属蒋子期,论曲艺词牌,当选方鲍安,要论心性音律,应推郭伦,不知上姑娘更倾向于哪个方面?”
“蒋子期孤傲,未必肯屈尊为师,郭伦温和,却又嫌太过风流……”紫来交给他,即算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善卿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说:“方鲍安,向来修身养性,他的安静随和,可能更适合调教个性分明的紫来,可惜,他擅长的是音律,紫来不可能,只凭舞蹈立身啊……”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能用来支撑舞蹈的寿命太短了,这不该是紫来的立身之本。
张先生微微一笑:“上姑娘,我建议你都去请,能来的,都来。”
善卿默默地皱了一下眉头。
“面对各样的人,也是小姐必须的功课,”张先生认真地说:“虽与小姐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确定,小姐是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能抗拒又或的。”
善卿偏头一想,也是,三个人都已婚配,紫来已发誓不为人妾,他们,再有才学,也进入不了她的视野。无论如何,张先生的话有道理,试一下也是值得的。
“上姑娘,我估计,其余两个人可能都没有问题,”张先生迟疑了一下说:“但是蒋子期,你就算有能力说动他,他也会要先考学生的……”
“小姐过不了他的考试吗?”善卿纳闷道。你不是,一直在说她如何的聪明好学么?
张先生看善卿一眼,明白她的疑惑,低声道:“他性格乖僻,考题也是千奇百怪,完全随心所欲,没人猜得到,也没人拿得准……当年丞相之子江舜平想拜师门下,他给出的考题就是一个字——止,江舜平苦思一个时辰,一言不发,沮丧而去,据说现在还没能把题目破出来。”
善卿垂下眼帘,不做声了。
张先生叹道:“上姑娘,你还是先找关系,能面见到他的话就成功一半了,其他的,就看小姐的造化了……”
善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月影台上,紫来还在舞蹈,善卿的目光渐渐地移开,落到池塘里有些衰败的莲叶上,心想,王爷真是沉得住气,已经立秋了,还没有半点的动静。
你想以静制动,我偏要,以动制静。
善卿淡淡一笑,也许,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那就要联合紫来,一同对付,我不相信,等你爱上了她,还会把她送往皇宫?!
现在善卿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紫来了解秋煜王爷。
紫来已经洗完了澡,着了雪白的中衣出来,看见善卿还没走,于是问道:“姑姑还有事么?”
“你累了?”善卿笑道。
“没呢,”紫来说:“姑姑陪了一天,我是怕姑姑累了。”
真是乖呢。善卿悠然道:“今天兴致忽然来了,想同你拉拉家常。”
“是说姑姑的过去么?”紫来兴奋得两眼放光。
“我的过去?”善卿又好笑起来:“你想从我的过去学到什么东西吧?可惜啊,我是算走运,一路走到花魁并没受什么波折……”
“你是说,你天生就是花魁?”紫来笑呵呵道:“姑姑,大言不惭了。”这个时候的她才表现出了与年龄相当的稚气。
“谁愿意天生是花魁?”善卿苦笑道:“这不是我的幸运,反而是我的不幸。”
“就算我先前没有波折,跟皇上扯上关系后,却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磨难,皇宫,不是个良善之地……”善卿低声道:“真正要说我的故事,应该是从先皇把我带回京城开始……”
待善卿故事讲完,紫来默然许久,才说:“外人只觉得你风光,没想到你也是在太后的手里几次逃生……运气固然重要,可是……”紫来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为什么要救你?”
“也许,他觉得,他欠我人情吧。”善卿笑了一下,回答:“或者也可以说我救了他的命。”围
紫来就更加奇怪了。
“世事都是很复杂的,对皇宫的事我其实一点都不懂,那个机缘,也是恰好,也许,只能说是命运对我的眷顾吧。”善卿说:“那夜,皇上为朝廷的事烦心,忽然想起要同我谈谈心,缓解一下压力,于是命内侍偷偷把我带进了宫。我们俩人正说着话,太监大总管王伦忽然急着求见,皇上不想扫兴致,欲敷衍着不见,他竟然擅自闯了进来。为了不让皇后知道来抓现场,皇上只好把我藏进衣柜。我在衣柜里听见王伦历数秋煜王爷的种种不是,怂恿皇上将他处以极刑。”
“我听得心惊肉跳,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大太监太霸道,哪有劝人父亲杀儿子的?后来他竟然说,他已经召齐了御林军,只待皇上点头,今夜就将王爷正法。”善卿说:“我想,这不是逼宫么?转念一想,这样似乎不妥……”
“皇上并不傻,他听了之后,只说考虑一下,但王伦并不罢休,站在殿上不走了,非等皇上发话。”善卿低声道:“最后皇上说,你到殿外去,一个时辰后,朕给你答复。”
“皇上找你商量了?”紫来问道。
善卿点点头:“他问我怎么看,我说,王伦现在既然能逼迫你,那将来,新皇稚嫩,他也能逼迫新皇,这天下,到底是皇上家的天下,还是他王伦的天下?!”
“是因为你对王爷的了解,觉得王爷不是王伦说的那样的人?”紫来问:“所以你站在王爷这边说话?!”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王爷,只风闻过而已。”善卿说:“我不过觉得这个王伦,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那皇上怎么说?”紫来继续追问。
“皇上想了很久,才说,秉策文弱,王伦好控制,所以,才要杀秋煜。”善卿淡淡道。
“皇上竟然知道?”紫来惊呼道:“那他该怎么办?”
“王伦带了御林军来,明为劝谏,实为逼宫,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善卿说:“但皇上性格懦弱,又怕王伦铤而走险,让朝廷陷于,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
“由此可见,先皇,是深知秋煜聪明的,”善卿忍不住叹道:“他的聪明,可真是不一般……”
“他……”紫来本想切一下,又不敢扫善卿的兴,只好忍住,说:“他怎么个聪明法?”
善卿微微一笑:“皇上把王伦喊进来,说,朕愿意惩处秋煜,但听说王府护院都是誓死效忠王爷的,怕节外生枝,还是先带进宫来,朕亲审一番再动手,也好过外人口舌。”
“王伦是个谨慎多疑的人,他一听,马上问,这么晚了,如果王爷不相信,不肯进宫怎么办?”善卿顿了顿,说:“先皇说,他要是不信,你就跟他说,皇上说让我把他项上之物交给你。皇上把脖子上的一个挂件给了王伦,说是从蒙古带回来的,一直带在脖子上,王爷一见,一定相信。”
“于是王伦就拿着东西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在王府里,王爷拿到挂件,微笑之间,王伦已经人头落地。随后,王爷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御林军尽数逮捕,皇宫换禁,然后第二天朝堂之上,所有王伦党羽一律处死。”
紫来一下张大了嘴巴。
“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么?”善卿悠声道“先皇交给王伦的那个挂件,是王爷小时侯在蒙古亲自用牛角刻了送给先皇的,先皇从不取下,而且为了让王爷相信,王伦当时说了先皇交代的原话,就是告诉王爷,皇上让我把他项上之物交给你。其实王爷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头,皇帝的命,都在他手里,那么王伦,就是要逆谋。”善卿长叹一声:“想那王伦,还在迷糊间,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个王爷,确实聪明啊。紫来沉吟道:“那这就奇怪了,既然这秋煜王爷这么有能耐,精明强干,手段霹雳,怎么最后,反倒丢了皇位?”
“每个人都有弱点,王爷的弱点嘛……”善卿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忽然拐了个弯:“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要当皇帝,实在很容易,可是一他已经立意要让,也就另当别论了。”
“让?!”紫来忍不住想笑。这可能么?有皇帝不当,那不是白痴,亏这个王爷还那么聪明。分明是卖乖。
善卿别过头,望着紫来,缓缓道:“我要说他重感情,你一定不信。”
“他?!”果然,紫来夸张地大叫一声,不说话了,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
“你不了解他,当然会这么想。”善卿说:“要先说让皇位,你一定不信,不如,我就从他府中的两位夫人说起吧。”
紫来赶紧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善卿。
善卿微微一笑,心道,又入瓮了啊。
“王府里,没有王妃,只有两个夫人,一个叫江映雪,是原来的江丞相之女,另一个,叫谷幽兰……”话才一开头,就被紫来打断了:“这倒真是两个好名字……”
“别插话。”善卿嗔怪道:“要说让皇位的事,就必然要先说到雪夫人江映雪。她与皇上两情相悦,却被皇上赐婚给王爷,这里面,故事就多了。”不等紫来问,善卿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先皇当年,原本是属意把皇位传给秋煜王爷的,在与秋煜王爷一番长谈后,就定给了秉策王爷。因为在先皇找秋煜谈话之前,秉策王爷也找过秋煜,不过是感叹自己这一生的凄苦与绝望,当时秋煜王爷一言未发,而后就有了让出一说。”
“后来秉策感念弟弟的真情,同时也是为了补偿秋煜,就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原本定为皇后的江映雪赐婚给了秋煜。据说拟写圣旨的时候,皇上痛哭流涕,江映雪收到圣旨后,只说了一句,一定遵照圣旨,偿还皇上心愿。”善卿感叹道:“可怜他们俩人,是情投意合,却如此违心天隔,一个要补偿弟弟,一个要成全情人。”
“秋煜不要不就得了……”紫来歪歪嘴角:“反正礼节到了,他来个顺手推舟,不是大家都满足了心愿?!这事不就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