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费心思善卿巧做安排 埋心事一尘自警先知

目录:浣紫袂| 作者:天下尘埃| 类别:都市言情

    红|袖|言|情|小|说“紫来,”善卿伸出玉指,执起小巧的烛剪,轻轻地挑起烛心,柔声道:“知道王爷今天为什么没有允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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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卿斜眼望去,知道她心里还是非常不爽,尽管王爷是真做假来,假亦真,但其时善卿已经可以断定,对紫来的将来,王爷是有安排的。善卿不便点穿,缓缓提笔,写道:

    荣辱不惊,闲看眼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上云卷云舒。

    “别再沉溺于心事里了,平淡点看待,”善卿低声道:“紫来,有些事强求不来,何况,我们是官妓,命运,是由不得我们的……”

    官妓二字就象一根针,一下就扎中了紫来,她蓦地将头一抬,善卿看见了她紫瞳里的火光,愤恨,不甘心。

    “你就是想要,也不能太急迫啊……”善卿叹道:“柔待之,慢近之,缓取之,越是让人一眼看透了心思,就越是阻碍重重,要学会深藏不露。”

    紫来怔怔地望着善卿,忽然鼓起了腮帮子:“那个缺德鬼,他是故意的!”

    缺德鬼?王爷!

    善卿有些愕然,随即莞尔:“你叫他缺德鬼?”

    “他可不是缺德?!明明知道我想,就是要刁难,他就是故意的!我知道的,骗不了我!”紫来愤愤道:“作怪的就是他!哼,捉弄我?!”

    “哈哈,哈哈,”善卿再也忍不住了,笑道:“你不让他看出心思,他如何能捉弄到你?!”猛一下,脸色变了,如果紫来说的是真的,王爷是在捉弄紫来,那他,为什么要捉弄她?!

    “我定然是前世跟他有仇!”紫来气呼呼地说:“他就是我的扫把星,碰到他,准没好事……”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善卿皱着眉头,心事渐渐地涌了上来,良久都不说话。

    王爷虽然放挡不羁,却也不是个刁钻的人,他要捉弄紫来,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会是什么目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一句“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谁都可以掌握她的命运,只除了她自己……”

    善卿又一次不寒而栗。王爷对紫来,似乎不怀善意,他的阴谋,到底是什么?送往皇宫,送给皇帝,这跟捉弄紫来又有什么关系?

    善卿沉吟许久,终于低沉道:“紫来,从现在开始,要努力的,永远也别让王爷看出你的心思——”

    送菜的农人进了院子,跟管家招呼一声,才放了担子,管家就说:“跟我帐房来取钱。”一前一后走着,那农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管家点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善卿的嘴角滑过一丝浅笑,她看着管家,问:“确定,就是明天上午?”

    “是,”管家回答:“说是早饭后就动身的……”

    善卿略一沉吟,吩咐道:“告诉小姐,明天我带她去归真寺,我们稍后些动身。”

    管家一躬身,正要退下,善卿又补充道:“做得不露痕迹吧,明天,正好是初一,菩萨生日呢。”

    “那人可多了。”管家说。

    “当然就是要人多才好。”善卿吃吃地笑了。人一多,王爷增派的耳目自然多,她还就怕他,不知道呢。

    早晨的空气非常好,这是进雅园三个月了紫来头一次出门。她一路上都挑起窗帘,热切而激动地望着外边,好不兴奋。看着她的神情,就象小鸟出了笼子,善卿不禁有些好笑:“这么喜欢凡尘俗世,还是让你回醉春楼好了。”

    “那还是仙境好,不回去呢。”紫来赶紧回嘴:“你还要训练我当花魁呢,岂能半途而废?!”

    “你不是不愿意当嘛……”善卿想了想,问道:“你愿意进宫,还是做张夫人?”

    紫来认真道:“张夫人。”

    “进宫不好么?”善卿好奇地问,这个丫头,口口声声不愿意进宫,难道她不知道那是人间的富贵极地?!

    紫来干脆地回答:“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善卿点点头,感叹道:“你呀,就是这么现实,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而且又最省心的。”

    紫来涎着脸,笑道:“不知能不能做到,反正尽力而为吧。”

    “呵呵,”善卿压低声音:“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太医说,不过一、两年,早晚也是要驾崩的,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呢!”紫来忙不迭地摇头:“那跟我没关系。”

    “你可以试一试,你有资本啊。”善卿狡黠地说:“说不定,你真能成为皇后啊!”

    “拉倒吧,”紫来嘎嘎地笑道:“那我还不如做煜王妃,这个好歹是空位,也只有兰夫人一个人抢,那皇后的位置,不但坐着人,盯着的还好几十呢,我去做那个冤大头……”

    善卿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淑女一点,怎么发出了这种笑声?得意忘形了不是?!”

    紫来抿起嘴,嘻嘻地笑。

    善卿也忍不住笑了,心底却有些苦涩。

    紫来啊,太理智了,对这个不相信爱情,只承认现实的女孩,善卿有些犯愁了。她是聪明的,她若真想做什么,也会很好地运用自己的手腕,可是,对煜王妃这个位置她根本不感兴趣,对煜王爷,她也压根谈不上一点好感,出于生存需要,也许她最终还是要对王妃之位下手,可是,善卿所期望的,她对王爷的爱呢,似乎永远也不可能了。

    这离善卿的初衷,太远了。

    她多么希望,王爷能爱上紫来,能得到王爷真心爱慕的女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她希望紫来也能爱上王爷,以紫来的美丽与聪慧,一定能慰籍王爷孤单的心,那么她就是走,也走得安心了——

    可是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王爷一心要把紫来培养好了送进宫里,而紫来,一门心思就是把自己好好地嫁个荣光,独独除了去做煜王妃。善卿绞尽脑汁,也没想得通,王爷送紫来进宫干什么?他显然,不在乎紫来的长相,也不在乎紫来的舞蹈,那他又为什么要送紫来进宫?!

    如今,善卿只能无奈而隐秘地做着最后的抗争,既然王爷你无心把紫来给张兆轩,那我就反要把紫来往那边推,希望能利用到张兆轩的影响,阻止你送她进宫。可是这样一来,必然又会误导紫来,虽然是下下策,却不得不实行。

    “今天来上香的人可真多呀!”紫来亲热地挽起善卿的胳膊:“姑姑,我要跟紧点,省得把你给丢了……”

    “今天是初一呢,当然人多,呆会寺里还会施粥,我们也吃了才走。”善卿笑着打趣:“丢了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么个小老太婆,谁会稀罕着捡了去?!”

    “捡什么好东西啊?”忽然一个高调的男声插话进来。

    紫来回头一看,愕然,这不是张兆轩么?!

    看着那高大的汉子迎过来,紫来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既延续跟张兆轩的好感,又不致于让善卿反感呢?正思忖间,善卿悄然在她腰间顶了一下,竟是把她往张兆轩跟前送,随即善卿的话语飘进了耳朵:“就近逮一个是一个,他也不错……”

    略微一楞之后,紫来虽然还不知道善卿的态度为什么改变,但她至少明白,不用在因为接近张兆轩而惹恼善卿了。

    “给张老爷陪罪啊,你那天都干了什么?!”善卿笑着提醒道。

    紫来脑瓜子一转,赶紧低下头去:“请张老爷莫怪。”

    张兆轩笑道:“你去厨房偷点吃的打发我,就不怪你了!”

    紫来的脸一忽儿红了,有些赧然。这在张兆轩看来,却不过是小孩犯错被大人抓了现场,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哪里会想到今天的偶遇是善卿一手的安排。

    “怎么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呢?”善卿随口问道。

    张兆轩回答:“替我母亲来给寺里捐条门槛。这不,正要去找一尘大师。”

    “一尘大师?”善卿不解道:“这又是谁呀,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们来得少吧?当然不知道了,”张兆轩说:“一尘大师是了行大师的师兄,但年龄比了行大师小了近十岁,曾经是慎知大师非常倚重的弟子,资质甚高,博学多才,慎知大师当年想把归真寺住持的位置传给他,但他一心向佛,无心寺务,早早地就去了各处游历,多年没有踪迹。上个月才回寺里,并且表示不再外出了,因此,了行大师按照慎知大师的遗命,将住持之位让给了一尘大师……”

    “那就是说,现在归真寺的住持是一尘大师?”善卿诧异道:“那了行大师呢?他干什么去呀?”

    兆轩说:“了行大师报请了皇上,然后去波耶寺任住持了。”

    哦,善卿点点头,却听见紫来嘀咕道:“这个慎知大师真是有意思,人本来不在,这位都传了,还非得留个遗命,让人家坐了位子都不安心……”善卿赶紧一拉紫来,生怕她说出什么更出格的话来导致兆轩印象不好。

    兆轩已经听见了,于是解释道:“这了行大师接受住持之位的时候,也知道这样安排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一边掌管寺里,一边到处派人寻访一尘,找着了接回来,真正的方丈归了位,他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

    “他真的就甘心么?”紫来嘟嚷道:“这些年,寺里他不是管得很好么?难道那一尘,就比他更行?我看,不过是师父的偏爱,他占了是个师兄的便宜罢了……”

    “你倒是仗义,很敢打抱不平啊……”兆轩听她说话,呵呵笑道:“出家人,可没这么计较啊。若是了行有私心,不去找一尘,让他经年云游,那岂不是两个人都更加自在?!”

    “所以罗,不知道了行大师怎么想的……”紫来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行看自己那慈爱的眼光,不觉有些不舍:“他这就走了么?”

    兆轩应到:“听说近日就要动身了,今日可能还在寺里……”

    紫来一抽身:“我见见他去——”

    善卿想拉她,没拉住,于是赶紧跟过去,只听见兆轩喊了声:“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一行三人就往禅房而去。

    “了行大师!你在么?”才进小院,紫来就喊起来。

    门应声而开,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丈请你们稍等,他片刻就来。”

    善卿心里一动,觉得有些异样,这话,如何这般玄乎呢,仿佛,方丈料定他们会来。这个能预知的方丈,到底是了行,还是一尘?

    落座,上茶,善卿忽然笑道:“方丈看来是把我们当贵客,这茶,可不一般啊……”

    紫来闻言,赶紧揭开了杯盖一嗅,果然,清香扑鼻,细细一嘬,唇间齿上,已是漫香上喉,她偏头想想,说:“新春银毫,该是江南玲珑茶……”

    善卿满意地点点头。兆轩惊叹:“了不起!好学识!”

    紫来微微一笑,正要答话,忽见内室布帘一掀,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走出来,脚步轻缓,身形清瘦,脸色偏黑,四十出头的样子,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沧桑,跟了行憨憨胖胖的样子比起来,略带忧郁,但神态平和谦恭,一双眼,温和却锐利,环顾过来,落在紫来的身上,眼睛一眨,平淡无奇。

    他静静立身,旁若无人地张口道:“紫来——”声音低沉平缓,并不显生疏。

    紫来吃一惊,缘何认得我?

    一愣神间,布帘后又出来一人,正是了行,他爽朗地呵呵一声笑,朝向紫来:“见过一尘大师吧。”

    在一尘大师深沉无波的眼光里,紫来缓缓地起身,对望过来,一尘轻轻地点点头,依旧面色平和,语气却有些异样的温慈:“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紫来皱皱眉头,没头没脑的这都说些什么啊?她顿了顿,回道:“大师把三国曹植的《洛神赋》搬出来,是考我学识么?”那我这样,就算交了答卷了。

    一尘默然望她一眼,垂下眼皮思忖片刻,有些怅然道:“非也,只是问个好而已。”

    他此刻的表情让紫来有一瞬间的迷糊,心里一动,问好?堂堂一个归真寺的住持,象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问好,这话怎么这么怪?!紫来复又看他一眼,其时一尘正好也抬了眼来望她,目光对视的一刻,她骤然惊觉有几分熟悉,那眼底深埋的忧郁并不象一个出家人该有的,却又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

    此刻,她心底那骇人的直觉再次涌起,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尘,就是为她而来!

    “呵呵……”了行笑着,说:“以后寺里归我师兄一尘掌管,大家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他,跟老衲并没有什么分别。”他环手一圈,对一尘说:“师兄,这些都是我俗世中的朋友,以后多劳您费心了。”

    一尘点点头,深沉着,不多话。

    众人寒暄一阵,小沙弥来报要施粥了,请方丈过去,于是一尘邀请了大家,往斋堂而去。了行走在最前头,一尘随后,只不经意地,瞟了紫来一眼。善卿已经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就靠近了兆轩,缓缓地慢了步子:“兆哥,新近很忙么?怎么不到雅园去了?”

    兆轩见她问,赶紧也放缓了步子,回答道:“忙着茶叶的行当,差不多了,正准备过几天去请教呢。”

    “那敢情好啊,”善卿笑着邀请道:“不如把王爷一块叫来,说话也热闹些。”

    “那是一定要叫他的!”兆轩爽快地应承了。

    善卿趁热打铁:“如果不介意,中秋晚上一起去赏月观舞,如何?”她知道,兆轩既然没有夫人,双亲又过世了,那到哪里过节都一样,只是王爷,去不去宫里陪太后还不一定。王爷能不来,那不是最好,善卿微微一笑,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