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从指缝里溜走,走过了冬季,走过了除夕,又是一年春来到。
这个春天,事情格外多。
楚国来信,楚王忽然下令,削了端王,也就是郁馨父王的王位,全家贬为庶民,夺了兵权,发配他去守皇陵。懒
理由是:谋逆罪。
端王为国尽忠一生,到了晚年,居然被按了这么个罪名,顿时悲愤交加,尽然一头撞死在端王府大门的狮子前,以死示清白。
端王妃和夫君伉俪情深,也步了他的后尘。
消息传来,郁馨晕了过去,醒来,百合却上了吊,等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百合告的密。
她在遗书中说,她想告端王谋逆,正好让端王可以怒发冲冠,凭着手中的兵力,要谋皇位可能有点问题,不过加上魏国的帮助,或者可行。
这样,郁馨就可以彻底和楚国斩断联系,彻底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百合在后面写得很清楚,她知道主子和姜将军有情,所以希望为主子做些什么,没想到,端王爷宁可死,也不愿谋反,毁了自己一世清名。
她觉得对不起主子,所以选择了上吊自杀。
郁馨看着那份遗书,在百合的尸体旁边坐了许久许久,随后,收起了遗书,让人去厚葬了。虫
事实上,百合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能不知道这样告密的后果吗?
她只是为了成全她,若是父王真的叛逆最好,若是最差的结局,也一样可以为她扫清和姜明在一起的所有障碍不是吗?
而她,从告密之初,就已经准备好了以死谢罪吧?
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所以,从去年冬天开始,她就开始训练悦仙宫内小宫女,让她们尽快了解郁馨的生活习惯。当时,郁馨还问她,何以忽然这样做。
她说,她家人已经在秦都,偶尔要回家,怕没人伺候主子。
当时,这个理由太可信了,郁馨完全都没有怀疑。
直到先,她才发现,她并不了解百合,原来,百合的性子,居然为了可以达到目的而不惜玉石俱焚。
郁馨缓缓走出了百合的卧室,门外的阳光十分刺眼,宫门口,跪着哭泣的百合父母兄弟。
两个女儿,就都这样死于非命,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场景,一次已经足够肝肠寸断,而他们,则是遇到了两次。
距上次见到,到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这对老人的头发已经从花白变得全白,万千白发,在春日乍暖还寒的风中摇曳,配着他们伛偻的身躯,似乎随时就会倒下去。
郁馨就这样站着看,她死了父母,他们失去了女儿,他们,纠结谁比较悲惨一点?
对于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只是百合的情谊,却是真的,又让她根本无法迁怒于她。
百合的尸首,被装上最好的楠木棺材,拖出了宫去。
这是,郁馨对她最后的一点情谊。
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眼泪都被春风吹得无影无踪,却有不知脸上那一片湿意又是何时落下的泪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百合的棺材和她的父母,也早已消失不见了。
郁馨还站在宫门口,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于是就这样傻愣愣地站着,站着……好似一尊雕像。
而她的身后,是另外一尊……“雕像”。
她并没有回头,他亦没有上前,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仿佛打算就这样,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春雨,在毫无预警的时候落了下来,濛濛的,湿了行人的衣衫。
视线,渐渐模糊,再看不见眼前的场景,亦分不清是泪水,或是雨水。
郁馨终是转过了头,却愣在当场。
即使在黑暗中,他的身上,依然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光芒,让她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站了多久?
她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她父母双亡,这事宫中早就知道,他也是得了消息过来的吧?
忽地,她转身,疯狂地朝玄武门冲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玄武门的守军冲了过来,齐齐拦住她。
“砰!”她飞起一脚,踢飞了领头守军手上的抢,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身,对着他的胸口踢了一脚。
领头的守军倒了下去,撞倒了后面一群守军。
“不好了,有人要闯宫!”
“不好了,有刺客!”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守军,乱做一团,乱喊乱叫起来。
郁馨落地,再次举手就往旁边的守军打下去,却被人很快接住:“你要做什么?”
“滚开!”她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放开我!”
“你要打,我陪你打,他们是无辜的!”他怒视她。
“滚开!”郁馨出招,招招不留情面。
姜明还手,一样并不只是招架。
这是一场真功夫的对打,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守军们也认出来了,那个人,是他们的头儿,一时不敢造次,只在旁边一脸迷茫的围观。
终于,郁馨的招数越来越乱,只是疯狂地打,疯狂地踢,到最后,索性就跟街上泼妇打架一样,抓头发,抓脸,根本不知道她在抓哪里。
姜明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够了!”
这一声够了,仿佛一道闸门,让她挤压许久的悲愤一下倾泻而出。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她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用尽最后的力气捶打他。
“我带你出去!”他紧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拖着她走过玄武门,看着门口的守军道,“让开!”
“将军……”守军们有些迟疑。
“我让你们让开!”他红着眼,好似发怒的狮子,随时会吞噬一切。
守军们赶紧退到一旁,自动让开一条路。
郁馨就被他半拖半拉,往宫外行去。
两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此刻早已宵禁,街上空无一人,耳边只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要去哪里,我带你去!”他看着她,语气十分坚定。
是啊,去哪里呢?
郁馨仰头看看天,刚刚她只想出宫,却完全没想过去哪里。
此刻渐渐冷静下来,却悲惨地发现,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郁馨的。
“啊!!!”她仰天叫一声,忽地跪了下来,将头伏在地上。
天下之大,竟没有她郁馨的容身之地吗?
“如果你没地方可去,就来这里。”姜明蹲下身子,半跪在她对面,抓起她的手,缓缓放到自己胸口,“这里,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住进来。”
郁馨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一直这样盯着他看。
细雨中,他的脸庞格外清晰,一点一滴,全部映入她的心底,终于再也无法剔除。
也许,早就情深,只恨缘浅,到如今,再无顾忌,心门,反而就这样敞开了吧?
“我……可以长住吗?”她看着他,却不敢说……永远。
“可以。”姜明点点头,“直到你住腻了为止,只要你不同意,没有人可以把你赶出去。”
“真的?”郁馨眼睛有些发亮。
“真的。”姜明点点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
她听到了永远!
郁馨的泪,掺着雨水,缓缓而下。
人说,这世上最动听的三个字是——我爱你,而比“我爱你”更动听的誓言,便是“在一起”。
她一直在等,那个“在一起”的人,而今天,她相信,她等到了。
永远在一起,生要同衾死亦要同穴,这就是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住进来了,你感觉到了吗?”她抱住他,用最大的力气,似乎,想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把一块泥
捻一个你
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
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
死同一个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