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带着沉稳的坚定,硬是在陈紫玄的面前,跪在她脚下:“请您救救我的叔叔。”少年的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龙泉拉住少年的胳膊,欲将他拉起来,没想到少年的力气很大,不管龙泉怎么拉,他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嘴里说的是救他的叔叔,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和冷静的情绪,小小的身板在风中直立,血顺着他的前额留下,一直流下他坚挺的鼻子,没有擦,也没有去动,就这么看着陈紫玄。
这哪里是十几岁少年的眼睛,冷静克制,在他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陈紫玄冷眼瞧着,她隐隐觉得这两个奇怪的叔侄身份定然不简单,那男子冰湖色的眸子,贵族式气质总是在不经意中带出,而这小少年,显然也受过良好的教育,除了前番偷窃钱袋的行为。
龙泉怜惜的表情径在脸上,他掏出帕子,轻轻地擦着少年脸上的血:“哎,你这是何苦来着。”她的龙泉总是这般心软。
她又何尝不是,淡淡的叹口气,现在的她自身都是难保,凤鸣十三路那里还没有什么消息,管别人的闲事怕力所不及。可……
“求求你,救救我叔叔,我……”少年脸颊绯红,头仍然高高的扬起,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买了我吧,用那些钱……”他的目光落在龙泉放在破席子上的钱袋子。
陈紫玄诧异。
少年稚气的脸更红了些:“别看我……我小……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您就买了我吧。”双膝上被刺鸟扎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土地。
这……这……看这少年的模样,难不成想要……她有这么色嘛……陈紫玄摸摸自己的脸,确信刚才她没有做出任何让少年误会的表情。在瞧瞧破席子上的男子,在说了几句话后,就闭上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一言不发的躺在破席子。
陈紫玄在心里鄙视,看这个僵尸鬼……哪有一分让人尊敬的模样,倒是这个小少年怜爱的让人心疼,反正龙泉那里也买下五个孩子,不如将这少年也买了去,也好有个管事的,免得那群小朋友胡闹。
走上前,蹲下身子,与跪着的少年平视,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那你说,要怎么才能救你的叔叔,嗯?”就算同情这个少年,她也不可能在没有了解清楚前贸然出手,原谅她的自私,人总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去大宁朝的皇宫,就可以救叔叔,您帮帮我好不好?”少年话音才落,那边龙泉已经急迫的轻拉着陈紫玄的衣角,握住她的手心里,用指头划出“不”这个字。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这是蓝琳安慰别人时最喜欢的动作。
回过头来看着少年,带上几许凌厉的目光,他沉稳的表情,终究起了一点变化,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已,在后面的对话当中,蓝琳知道这个少年经历的一些事情,父亲生死不知,被仇人夺去,母亲被人害死自己的房间,他家本是富户,他的那些亲戚占据了属于他的一切,并且要杀死他,除去后患,是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躺在破席子上的叔叔,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他从那些人的手中救出来。
另陈紫玄有点意外,这少年和那个脾气古怪的男子,都不是大宁朝的人,他们是与大宁朝仅隔着一条赞普江的武国人士。怪不得这男子有着冰蓝色的眸子,陈紫玄记得,她所看的那些个地理山川,民族杂录里,武国就有这么一只少数民族,名为雪蓝族,他们住在高高的雪上之上,男女的眸子都是晶蓝色,因为美貌出众,而深受武国诸侯和贵族的喜好。
不论男女,皆为皇奴,皇奴者不过是高级奴隶的称谓,他们不论男女,通通成为武国贵族床上的宠物。这里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容貌,而是他们的体质,书上写的很玄:雪蓝族人长寿,每日与其爱爱,可以延年益寿,治病健身,咳咳……更绝得一条,雪蓝族男者皮肤若锦缎,触之丝滑,有着极旺盛的经历,传说有雪蓝族男子大战几百女子而不倒……反正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
突然想起书上说雪蓝族的人,都很会唱歌,传说只要雪蓝族的人唱起歌来,便是天上的鸟儿也会飞下来,安静的听他们唱歌。
如此神奇,陈紫玄倒是不想错过,瞧瞧天色,还早。倒不如在瞧瞧这少年的本事,其实,她跟好奇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子,他的身上充满着神秘和未知,让人想要探寻一番。倒是这弄人进皇宫的事情,别人可能很难,对于她来说,这恰恰是最不难的事情,反正她的色名在外,不在乎在加上一条强抢民男的谈资,也能娱乐下大众不是。
“可以唱只歌嘛?若是唱的好,我便答应你,如何?”陈紫玄站的累了,龙泉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个破凳子,她坐在上面,锤锤酸软的腿。
少年瞪大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提这样的要求,看着少年沉静的脸终于有了其它的色彩,陈紫玄竟觉得有点满足。
低着头,少年在思索,他面上的泥污,没有掩盖住他星星一般灿烂的光辉,便是就这么跪在地上,衣裳破烂,仍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暂时落难的小王子。
没想到,少年才开口,那温柔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便已经将陈紫玄完全给拉进去,没有稚嫩,没有甜腻,声音苍凉而悠远,带着浓浓思念的味道,那声音宛若直达天际,像是翱翔在雪山上的雄鹰,有着宽阔的视野。
“我那遥远的故乡啊,你在何方。”
“洒满母亲汗水的土地啊,哪里又是你的归宿。”
“在那里,在这里。”
“虔诚的捧上沾满天雨的泥土,那是母亲的芳香。”
“你是雪山上最纯洁的爱,带着冰蓝的颜色。”
“我那遥远的过去,你在哪里。”
“洒满悲伤和无奈,我们背上每日的旅程。”
“在梦里,在路上。”
“活着。”
“您慈祥的目光,穿透低矮的阴霾,照着我的身影。”
“活着,为了您的希冀和荣光。”
“我那心灵的土地,闭锁在高高的雪山。”
“啊,世俗凡尘的所有,轮回桶里的经纶。”
“苦难呐,幸福呐,荣光呐。”
“为你,活着。”
“终有一日,锁住双翅的苍鹰将冲破阴霾,翱翔于天空之中。”
“啊……啊……”
……
少年独特的嗓音,竟直接穿透陈紫玄的心里,她的故乡,她的母亲,她的一切都已经找不回了。活着,只是活着。眼睛酸酸的,眼角湿润,这个唱歌时带着股忧郁气质,温柔而又坚定的少年,终究是打动她的心,想将他放在羽翼之下,能有一天像苍鹰般翱翔于天际。
“有味道,给我将他带回去。”猛然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打碎了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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