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瑞文犹疑一下,仍旧摆摆手:“不用。”他真是不想见这“朝三暮四”的皇上,似乎才短短的几日,就将他这个军师给忘到脑后去了,宠信浴奴,非法出宫,强抢民男,甚至和李大学士的大女儿打架,这样的皇帝恐怕在这大宁朝历史上是没有的。
若是这泉下的先皇有知,估计也得从坟墓里给跳出来。别说她这是在混淆视听,做给她那个亲爱的大姨妈看,若非这皇上的骨子里就有朝三暮楚,喜嗜男色的苗子,如何能做的这般无所顾忌,自然而然。
可是,如今这样的她……端木瑞文站在花丛中,透过花瓣看着似乎想要捧住阳光的皇上,她的眸子闭着,小脸扬起,带着一种渴求的姿态,那细腻白皙的脖子,从翡翠色的衣领当中露出来,她黑色的发,简单的别着,随着她仰头的动作,不知碰到了什么,四散而开,柔和的发丝像是绸缎般,打在他的目光里。
她偏着头,轻轻的拨着发丝,神情安静飘逸,不像是那日在中宫里将他救起的她,更不像在他的屋中,大胆调戏亲吻的她,此时的她,犹如这清晨的露珠,又像是她手中捧的阳光,美好而让人留恋。
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欢快的笛声从他的嘴边响起,他看到她一抬眸的惊讶,和瞬间绽开的无暇笑脸。
曲子似高山流水,似花丛间的蝴蝶花舞,清逸动人,飘飘欲飞,丽质难言,是少年少女在河边嬉戏,是幽谷中清脆的鸟鸣,似山间泉水的叮咚,又似这天际上的阳光……
陈紫玄干脆盘膝坐在草地上,早有伺人将垫子放下,她倒是坐的舒服,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笛声,那是来自心底的欢愉,是对新生活和希望的崇敬。
在整个欢快的笛声之中,她的心也似被激活了一般,存在于心底的事情,也似乎变得不那么紧要了。这世间如此美好,又何如太过于拘泥,是非成败总有定数,努力就好,不会后悔便罢,哪管结果如何。
端木瑞文像是花丛中的精灵,他握住笛子的手腕,清晰的露出鲜艳的红痣,衬着他白皙的竟乎透明的肌肤,又在这红花绿叶当中,犹如弱质冰冰的精灵,在吹着属于精灵的曲子,这是自然的声音,触动内心深处最大的感动。
他的眸间映衬着红花,消瘦的脸颊显得红艳动人。
就在这红花绿树当中,他举起宽大的袍袖,在手腕间的红痣,在轻盈的舞蹈中,时隐时现,犹如那未及开拓的原野,吸引着陈紫玄的目光。
这样的端木瑞文,她第一次见到,轻盈洒脱,眉眼当中带着不羁和放浪,不是从池子里救出来的好似一阵风都可以吹散的病美男,不是在床榻上对视交锋的对手,现在的他,与这花丛间,自然里融为一体,仿若便是出生在这里一般。
一曲毕,他居然一笑想退。
陈紫玄托着下巴,笑着望他:“这曲子不错,过来。”
他纤细的眉头微皱,拖着宽宽的袍袖,向陈紫玄走过去,未行礼,未说什么,来到陈紫玄一步远的距离后,他停下来,也像着陈紫玄一般,向草地上坐去。
后面的太监尖着嗓子,犹如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大胆……”
这杀人一般的叫声,真的是对耳朵的一种极大的摧残。陈紫玄撇撇嘴,将小手一摆:“端木瑞文,有朕的特许,无需跪拜。”
尖利的太监声音,戛然而止,仿若是被什么东西将脖子给拴住了。
陈紫玄又一摆手,后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便以消失不见,她倒是没有认为这个嚣张的太监,她那个亲爱的大姨妈的爪牙,真的会乖乖离去,而不会偷看那么一两眼。
鉴于,眼前这位是众人眼里,她怀中的最为宠信的美男子,不表示一下岂不是太假了。陈紫玄伸手,将端木瑞文搁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掌心,柔滑的肌肤,如锦缎一般丝滑,又像是豆腐一般,嫩嫩的,不敢使上一点力气,在这春天里,这手冰凉异常。
她握住他的手,他任由她握着,神态依旧不羁,不过,陈紫玄依旧从他的眸子里捕捉到羞怒之意。
“皇上……”他软语轻言。
陈紫玄握着他的手,往他那边移了移,用嘴对着他冰凉的手哈气:“你可是朕的人,怎的这般不爱惜身子。”她指的是此男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样的天气,他好歹也穿个夹衣,结果就这么穿着一层就跑出来。
“这不是为了迎接皇上嘛。”此男眉眼带春,那滑不溜丢的手划上了陈紫玄的脖子,黑眸间如水波荡漾,香味十足的唇齿离她只有一个指甲的距离。
她正想着如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谈谈她那个大姨妈要给她立后的事情,冷不丁的受到如此美男调戏,就算她这个名义上的色女,脸皮很厚,这时也不由得脸红了一把。
谁叫眼前这男子实在太过于妖魅,就算她的定力再好,也不由得心跳加快,羞意上头,本能的保护自个尴尬的神色,便是低下她的头,避开他柔柔似水的眸子。
轻声的笑意从端木瑞文的唇间溢出,这笑带着幸灾乐祸和调侃。陈紫玄又羞又怒,猛地抬头,“砰……”
两个大好的头颅撞在一起,陈紫玄捂着头,痛呼着。
端木瑞文风度依旧,眼眸含笑,可也掩饰不了他嘴角的抽搐,这痛是自然。
陈紫玄白他一眼:“痛就痛嘛,还装个什么劲。”瞧他呲牙咧嘴,捂着脑勺的模样,好似个在上课时候被容许做小动作的乖乖学生。
“噗嗤……”陈紫玄实在惹不住了,捧着腹使劲笑。
端木瑞文睨她一眼:“难得能让皇上如此开心,真是我的荣幸,若是新的御后进宫,可别忘了我才是。”
他的眉眼当中,哪里有那么一丁点的谦卑,明明就是带着幸灾乐祸,外加一丝陈紫玄也搞不清楚的酸意。
不愧是可以做皇上身边智囊的人物,她这才从大姨妈那里听到消息,这边端木瑞文就已经知道,连带着自个找他的目的,肯定也是想的清清楚楚。
陈紫玄甚至这样想,这端木瑞文是不是今日个算到,她这个皇帝不会直接去他的园子,而会在此处逗留。
那么这一舞的目的……想到刚才端木瑞文那仿若随时都会飘摇而去的身姿,她脸微红,心跳似乎又在加快,他的目光逗留在她的身上,清亮的眸子间,仿若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咳……”她咳嗽一声。
端木瑞文亲热的坐过来,轻拂着她的背,柔声道:“皇上,湖边风寒,仔细凉了,不如去我那里小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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