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云翳吧果然还是个孩子”笃定的开口,被称作林叔的人面容可掬的看着上官云翳,就像邻家的大叔看待晚辈一般,那副慈祥的面孔看起来亲切极了。
被称为林叔的来人这幅看似有些示好的表现不但没有让上官云翳心情放松下来,反而让他更加紧张。自己故意表现这番怯弱的模样就是想和这村里子所有的年轻人一般拘束,他本意就是不想引起任何有心人的注意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曾想还是引起了这人的注意。
如果来人不问自己这句话还好,上官云翳就以为自己真的成功躲过去了,只是对方突然把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还有这看似简单却饱含深意的一句话,上官云翳这心里在摸不准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真是有些忐忑。
上官云翳也算是经历过大阵仗了,只是这会儿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眉头轻蹙站在炕边若有所思。
上官云翳哪里知道,在来人进门的一瞬间,上官云翳所表现的那份镇定与审视第一时间被来人看在了眼里,都是老了成精的人物,之前上官云翳的镇定或许并没有引起来人太多的注意,不过之后上官云翳故意这番做作的表现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
而索性,眼下这林叔就是一个有心人。
见来人的目光还集中在自己身上,上官云翳故作羞赧的笑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迈了一步,身影随即淹没在了秋慈安身后的角落里。
对于上官云翳的轻微小动作,来人尽管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深究。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的好。来到炕边看了一下依然昏迷中的木梓,看到人虽然昏迷着,但是明显呼吸均匀,倒也是松了口气。
“木梓是怎么受的伤?进山打猎遇到了野兽?”蹙着眉头尽量压低了声音开口,可是声音里依然有着掩饰不住的压迫,看向木鞨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听来人这么一问,木鞨那张本就有些焦急的面容转瞬被凝重所取代,像是没有察觉到来人语气里的不满一样,木鞨想了想有些含糊的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待会再和你说。”神色间有些落寞,一想到事情可能出现的后果,木鞨的神色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来人仔细的打量着木鞨,也不知是明白了木鞨话里的意思还是在探究什么,最终也是在木鞨期待的目光中略显平静的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的表现看在一旁上官云翳的眼里却有些凝重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上官云翳这平静了许久的心竟然莫名的揪起,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别都站在这里,大家坐啊。对了,老爷,这次少爷怎么没跟着一起来。”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秋慈安一扫刚刚的局促热情的开口,他倒是像此间的主人一般招呼大家落座。
“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竟结实了些什么人,这不,我们前脚刚要出门,他的朋友却有事临时找上门来,耽误了脚程,想来下午的时候就会过来了。”虽然言语里有些责怪,但是提到自家的孩子,林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表情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或许,再心机沉重的人对待自家孩子的事情上都是慈爱的吧
上官云翳冷眼旁观,这一刻这位被称作林叔的人的表现倒是让他的心放松了一分。
“想来幺娃那孩子的朋友也是遇到了急事,不然也不能在他要出门的时候还把人拦住了,你也不要太过怪孩子,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朋友…….”唠唠叨叨,木鞨就着这轻松的话题谈论起来,秋慈安适时的在一旁插言,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倒是出奇的好。
“啊,什么……”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房间里几人的谈论戛然而止,木鞨和秋慈安面面相觑,上官云翳的表情也有些探究,倒是那来人林叔,坐在那里看了一眼炕上依旧昏迷的木梓,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股冷气灌了进来,桑虎神色惊慌的闯了进来,待看到屋中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那张憨厚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抹尴尬。
“桑虎,怎么回事?”口气有些严厉,木鞨看了一眼再次恢复了笑容的林叔有些警告性的对桑虎开口。
“林叔。”向来人客气的行了一个晚辈礼,桑虎看着木鞨焦急的开口,“叔,刚刚若兰来过了,说奶奶突然晕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兰都没能把人救醒。秋伯,如果木梓这里暂时没事,您和我过去家里看看吧。”尽管还能镇定的叙述事情,但是隐隐的话中带了一丝哽咽,这个一向稳重的青年眼里竟然隐隐有泪花闪动。
“桑虎,你先别急,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适也是常有的事情,我这就收拾东西和你过去。”一边开始收拾药箱,秋慈安旁若无人的开口劝慰。
“秋大夫,医者父母心,你就过去看看吧,木梓这里还有云翳在照料。”声音不免有些高调,木鞨埋怨的看了一眼忙着收拾东西的秋慈安,再警告似地看了一眼依然含笑坐在那里的来人,眼中些许有些担忧。
“哦、哦,我去去就来,您先坐着。”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秋慈安尴尬的开口,一时间神色竟然有些紧张。
桑虎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坐在那里的林叔,再看看族长那有些慎重的表情,胖乎乎的脸上竟是茫然。
上官云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被称作林叔的老人肯定和桑木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自己所猜无误,他怕就是这桑木村的秘密所在了。上官云翳无心桑木村的秘密,只是如今却又不得已卷入其中,在心里暗叹一声命运捉弄人,不知为何,上官云翳突然想起了那个三弟——元瑶,不知道如果他此时看到自己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秋慈安恭敬的向来人弯腰行了一礼,在桑虎担忧的神色下快速离开了。
“当年的沃林之花啊,唉,没想到罗琼也是到了这般年纪,老了,都老了,真是老了”坐在炕边莫名的感慨一番,也不知是在感慨自己还是在为当年的沃林第一美人如今的桑木村风烛残年的老人感慨,一时间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上官云翳站在角落里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不言不语仿佛他此时是空气一般。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吓人,木鞨看了一眼神色间有些追忆的林叔,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有话说?”神色间略带一丝玩味,这一刻的林叔仿佛是放下了伪装,看向木鞨的目光竟然有些许玩笑的意味。
“没什么。”无奈的摇摇头,木鞨站在靠着门边的位置,也不知是冬天风大还是怎地,老人那张本该红扑扑的脸庞竟然略显苍白。
拍拍身边的炕沿,林叔突然感慨的开口,轻声道:“过来炕上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礼数,你我平辈相交,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过外人,好歹你也是这桑木村的族长,按理说,我该敬着……”
“唉,咳咳,你就别拿这话噎我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无奈的撇了林叔一眼,木鞨的眼里竟然有些嗔怒。
被打断了话语,林叔的脸上竟然没有不快,相反的,看到木鞨那有些嗔怒的脸庞竟然莫名的大笑起来。
“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就是这个犟脾气,怪不得当年你不愿意和我留在沃林,估计就你这个破脾气也无法…….”
见到面前木鞨那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无奈神情,林叔突然停止了长篇大论,尴尬的咳了一声,“呃,来坐坐,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样?不过,你这样我才喜欢,这才是你木鞨的本性吗,看看,这么多年桑木村的生活都要把你当年的棱角磨平了,哪里还有年轻时的气势,我还是喜欢看当年的你,被我捉弄了也是这副不甘心的模样,哈哈,那个时候的你啊,真是年少气盛…….”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哥哥的模样,好歹我也是你亲弟弟,你就那么对我,要不是父…….要不是父亲、母亲宠着你,我早就…….”一屁股不客气的坐在林叔身边,许是想到了当年的旧事,木鞨的脸上也有些激动,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身边的人,仿佛是要讨到当年受的委屈一般,神色间竟然罕有的咬牙切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官云翳的错觉,他总觉得刚刚提到“父亲、母亲“时,木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六子,你要干嘛?我好歹是你哥哥,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你还要打你哥哥不成?”挺起胸膛硬气的开口,这一刻的林叔一扫刚刚的咄咄逼人的气势,竟然有些像个无奈的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