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这半生,都在不断的受难,流浪、爱情、生存,可我偏偏又不肯做个圣母,总是选择以硬碰硬,到头来碰了一身的伤。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三岁的时候,父亲说我只知俎与刀,难免今生刀俎磨难。现在看来,这到成了一个诅咒。
我来到齐国,齐国却是一片混乱。桓公病重,五位公子各率党羽争位,刀戈相向,人心不安。但我的心却因为一点点靠近重耳,变得越来越觉得安全。
齐宫这些年间,经历了多次翻新和扩建,很多道路和宫殿都已经改变。所以我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来辨路的结果是,我迷路了。
殿廊重重,雕梁连画柱,亭台接楼阁,山水交错,我被绕得晕头转向,因为桓公病重,宫内无主的缘故,别说是侍卫宫女,就连一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当真是而今只有鹧鸪飞。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熟悉的瑟声,从远处传来,是重耳在弹《溱洧》!我心中一阵欣喜,踏过如茵的绿草,经过如盖的青松,急急寻着瑟声而去。
但,我却在远处,生生止住了脚步。
那边,好像和我,是两个世界。
齐宫布景巧妙,一座六角凤雕亭背山环水,三面荷花一面柳,亭上一人,不为岁月风霜所苍老,他发髻高耸,穿一身宝蓝广绫长尾袍,风裳水佩,起手弹瑟。
他身边的二八佳人,年纪比宣子还轻,低髻上插着两支珍珠簪,头轻柔地放在男子膝上,一身烟水百花裙娓娓垂地,她的脸上,倒影出男子含笑的双目,郎情切切,妾意浓浓,曲子愈发千回百转,《溱洧》啊《溱洧》,这是多么动人的歌啊,它情意绵绵,娇娇滴滴,婉婉述说着永结同心,朝夕相待。
场景依稀,他的双瞳依旧柔情似水,只是倚在他膝上的人,却换了朱颜。
那女子就是桓公的侄女吧,长得真好看,这么妙龄的女孩,又有哪一个不娇艳呢?我心里想着,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往日就算是他娶季隗,就算是璧结生子,我都没有这样伤心,原来这世间,确实没有一生一世,所有诺言都是一时起兴,要想天长地久,必须茶凉续茶,才可以喝一辈子。你走我走,才不会有距离。
我没有走,他却走了。我心依旧,君心已改。
原来那天他摇摇头,不仅仅是拒绝了我。
冠盖如云君何在,羡那灯花蝶恋花。
我好想哭出来,却怕哭声被他们听到,自己会更难堪。我只好用手捂住嘴巴,赶快离开这里,我一路低着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宫女。
“娥儿,是你?”我撞上的人,竟然是晏娥儿,她瘦了很多,双颊都凹了下去,而且,她也在哭?我想起桓公如今病重,便问她道“娥儿,你见着齐王了吗?怎么哭了?”
“我两个多月前给王后送参茶,误打误撞进了大王的寝宫,大王,大王他......”晏娥儿说到这,脸上泛起红晕,那是少女特有的纯情和娇羞“后来,大王他说,要纳我做如夫人。”
我叉,齐桓公真好女色啊!这个老牛,还真硬吃了嫩草,我上下打量着晏娥儿,她一身茜红薄衫,俨然还是宫娥装扮,我不禁替她打抱不平“哼,他估计当时见你哭得太厉害,哄你的吧,男人的许诺,都是假!”说到这,我又想起我方才见着的重耳,心里一痛。
“我没哭,至始至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很欣喜。”晏娥儿见我斥责齐桓公,居然生了我的气,口气也变得硬朗起来,好像有谁抹黑了她心中永远清清白白的英雄“大王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他若守诺,你此刻又为谁哭?”我这句话,是在质问晏娥儿,又好像是在拷问我自己。
他若守诺,你此刻又为谁哭?
“大王允我的第二日,易牙和竖刁便作起乱来,将大王软禁在寝宫里,填塞宫门,筑起高墙,内外不通,这如今已是六十来天,都不知大王是否吃得饱,睡得暖,我能不哭吗?”她说着说着,又急得哭了起来,衬着她的红裳,就好似被雨打了的花苞。
哎,易牙,这个人我之前有听宣子说过,他是桓公的厨子,有一日,桓公说未曾食过婴儿肉,易牙便煮了自己儿子给齐桓公吃,得到了桓公的信任,管仲死后,就任命他做了相国。
想到这,我反倒觉得,齐桓公这是自作自受,但我又不能明面里这么对晏娥儿说,于是我只好拐弯抹角的提醒道“那王后呢?太子呢?公子呢?大王若真有事,他们早就出手相救了,如今他们都没动静,说明大王安好。”
“五位公子,皆只念树党争位,戮杀忠良,弄得人心惶惶,乌烟瘴气。哪里会顾念大王!”晏娥儿哭得更大声,仿佛那被高墙内关着的不是齐桓公,而是她自己。她说到这,扑通一声面对着我跪下,央求我道“娥儿知道夫人会武,可否带娥儿去墙内看望大王,夫人,求求你了。”
我只要看见别人给我下跪,心里就特别忐忑,特别过意不去,我急忙扶起她“好,好,你起来起来,我答应你。”
只是这墙内,我还真过不去。我试了几次,反倒对自己的轻功,彻底失望了,我无奈的向晏娥儿摇摇头,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就在这么摇头之中,见着晏娥儿身后,经过一个熟人,先轸。
他来同重耳汇合了?也不知道隽隽和两个小侄子找到了没有,想到这,我不禁朝他招手,叫住了他“先大哥!”
他回头见是我,欣然一笑,朝我点点头,走了过来。
“先大哥,隽隽姐她们找到了?”
先轸听到我的问话,脸色一沉,我的心也咯噔一沉。他片刻便回过神来,从从容容答道“贱内与两位小儿,不幸遭难。”
我自觉失言,低下头去。
“你怎么会在这?主公知道你来了吗?”先轸到并不在意,反倒关切起我来。
“他不知道。”我笑着答道,他和他的美娇娘亲亲我我,哪里会知道。
“我想同娥儿一道进去。”我举手指向这堵高墙,好像深怕不能够体现这宫墙之高,我还踮起了脚。
“呵呵,我送你们进去。”先轸笑着说,微云淡月,仿佛这不过小事一桩。
“你知道密道?”我压低声音,轻声询问他。
“不。”先轸摆摆手,举止之中,气魄宏伟“我们就从这墙上,翻过去。”他说着,便要抓起我的手。
我大吃一惊,先轸向来以谋略和文才出名,与武功上只是粗通些拳脚,他却轻轻松松说要翻过去,莫非有什么妙法或者工具?不管怎么样,晏娥比我心里着急,应该让她先过去,说着我将晏娥推到先轸身前,让先轸先带她过去。
先轸淡淡一笑,搂起晏娥儿,纵身跃起,就这么轻飘飘跃过墙去,翩若惊鸿,留给我心中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然后慢慢弯成一个问号,他什么时候练成一身神功?直到他复转回来,带我翻墙的时候,我切身感受却还是觉得不真实“先大哥,你甚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先某只是想,倘若自己身手好一点,是不是当初就能护得贱内周全。”他神色不改,依然如清风般淡然,但搂着我的腰的手,却还是在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
这高墙之内,原来是先有个院子,里面才是真正的寝宫,晏娥儿这会不在院内,想必定是早就飞到齐桓公身边了吧,我几十年没见这个历史名人,不知道他晚年是不是霸气依旧呢?
我边走边想,却猛然见着有一只只虫子,从窗内往外蠕动,这些虫子软软的,白透得接近肉色,让我感到作呕和发毛,我赶快低下头避免见到这些虫子,话说,它们好像是......蛆!蛆是尸虫!我心中一寒,也顾不得这恶心的虫子,冲入寝宫内,只见这宫内金璧辉煌,却是恶臭不堪,榻上的桓公,俨然已经死去多时,腐烂不堪,一只只尸蛆从他的嘴里,鼻子,双耳...这些□的部位爬出来,密密麻麻......
一代霸主,原来竟是如此凄惨下场!
晏娥儿怎么不在?我胸口发冷,环顾四周,只见角落里,娥儿对着柱子跪在地上,背对着我们,那柱子上飞溅的鲜血好似一朵朵傲放的梅花。我急忙赶过去的抱起她,她身体早已冰冷,血从额头上留下,染得一身红装更加鲜艳,就好似新娘的嫁衣,与桓公生死相随.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没想到这位姑娘,也是情深的人。”先轸上去,欲蹲下来同我一道收尸,却突然转身,警觉的呵斥道“藏着的是何人?”
他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便从暗处飞快的窜出,隐约见她也是茜红薄衫,应该也是个宫娥。
我同先轸一齐上前追赶,见她麻利地踱入院内,起脚上墙,先轸因为要带着我一块翻墙,不得已同她的距离,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让她从我们眼皮底下溜掉......
却见前面一位女子,身板瘦小,却在大道正中扬眉横刀,待那宫娥过去,咔嚓一声,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结果了她。
然后,她也不顾血溅上了了讲究的百花裙,挑起长长的双眉,言笑晏晏,声似鸣泉“先大哥,你也在追这宫娥么?”
“是,夫人。”先轸看看她,又看看我,面有难舍。于是我赶紧朝先轸笑笑,装出完全不认识这位姑娘一样。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她就是刚才倚靠在重耳双膝上的那个人。</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1,桓公四十三年(前643年),齐桓公重病,五公子(公子无亏、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元、公子商人)各率党羽争位。冬十月七日,齐桓公病死。五公子互相攻打对方,齐国一片混乱。桓公停尸床上六十七天,尸虫从窗内爬出,才被人发现。十二月十四日,新立的齐君无亏才把桓公收敛。
2,决定不改名了O(∩_∩)O,3月一号,提前放出,祝大家在新的一个月里,万事如意
</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