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借尸还魂,才算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经历了那么多神奇诡谲的经历,楚留香依旧觉得,今日的事情带给了他无可想象的冲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偌大的掷杯山庄之中似乎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左明珠,可谓真真是左二爷的掌上明珠,她一向乖巧听话知书达理。她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生过病,更绝没有惹过任何麻烦,现在她已十八岁,却仍和两岁时一样可爱,一样听话。她不但要陪她父亲下棋、喝酒,还要为她父亲抚琴、插花、填词、吟诗──她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为她父亲做的,因为她生命中,还没有第二个男人。
然而今日,昏迷已久的左明珠却突然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左轻侯的死对头——薛衣人定下的儿媳,施家庄的大小姐,金弓夫人的女儿,施茵!
世上还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事么?
楚留香蓦然定住了脚步,因为眼前兀然出现了几叠台阶,这条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筑。从低矮的隔墙上,能够看到内院中一丛丛的修竹,还有一棵梨树。梨树在这时间还保持着娇翠欲滴的颜色,和着清雅的琴声和淡淡的晚风,徐徐摇曳。
楚留香想,他大概已经猜出了这是谁居住的小苑了。
他双臂一振,就像一只灵巧的鸟一般,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矮墙之上。他面前一丛翠竹约略能够挡住他半个身子,楚留香却没有刻意地弯腰隐匿,反而将目光望向了庭院之中。
一棵梨树,孤零零地伫立在庭院中央,梨花早已随一度春风凋零,只剩下枝叶衬着月光恍然。梨树旁有一溪流水,虽是人工而为,却依旧带来了一种动感的生机。不论什么地方,只要有了活水,总会添上几分灵动。
虽然那梨花,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
天空挂着一轮明月,一地月华如水。树下那白衣的男子依旧在抚琴,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当楚留香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他却开口道,“香帅远道而来,是无花失礼了。”
这话听着没有一丝一毫讥讽的意思,却让楚留香心甘情愿地从墙上下来。他足尖在翠竹的绿叶上轻轻掠过,三五吐息之间,宛如一阵清风一般落在了无花面前。此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清幽的琴声和竹林的簌簌……
“琴妙,曲妙……”楚留香一双眼眸明亮如星辰,他看向依旧淡笑着的男子,道,“人,却更妙。”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演奏出这般空灵的曲子。太过干净纯粹的声音,总让人轻易地心生好感。于他,也是一样。
“香帅过奖了。”无花手下的琴声渐弱,终究完全消散。楚留香在这个时辰来找他,自然不会光去谈些诗词曲赋。起码,在这个左明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被左轻侯托付希望了的楚留香,不会。
楚留香是个随性的人,却很大程度上,不是一个任性的人。
无花的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段沉默。
一晌过后,楚留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好奇心去和佛学渊博的无花比定力,绝对是个白痴的做法。所以他很直接地开口道,“不知大师对明珠的……病情,有何看法?”
虽说是病情,可谁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香帅是否以为,无花……有所保留?”无花静静地看向楚留香,微微一笑。楚留香不愧是楚留香,足够敏感,足够谨慎。然而左明珠的表现……似乎没有原著之中的那一份质问,而是多了一丝坚忍。那种微妙的变化,他无法清楚地说出来,却能感受到是真切存在的。
难道是对剧情的记忆出了问题?不应该啊……无花心中苦笑了一下,等着楚留香的回答。
楚留香似乎没有想到无花会如此直白,他只得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在左明珠的闺房之中,无花与张老只说了这开始与结果,左明珠是何时昏迷不醒、又是何时心脉断矣。再深刻几分的,却提及甚少。
“那么,香帅是否察觉到了张老的隐瞒?”
原著之中,便是张简斋为爱上了父亲仇敌之子薛斌的左明珠打掩护,让这几人成功地演了一场戏。然而张简斋虽然经验老道,阅历丰富,在安逸久了并且失去冷静的左轻侯面前做的是滴水不漏,然而在局外人,并且是眼光犀利的楚留香与无花面前,却依旧露出了破绽。
譬如多次在左轻侯面前垂首摇头;譬如无花为左明珠把脉的时候,让他发现了左明珠身上插着的短小的银针;譬如……
张简斋凭着一手高超的针灸之术、改造的银针、以及冷门的药物瞒过了太多的江南名医;可他太过轻视少年成名的佛门药圣与江湖盗帅。也许他们见过的生死不比张简斋,却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了太多。
最主要的是,无花,是在左明珠气若游丝的时候,被建议去给左轻侯施药的。张简斋辈分比无花高,这类跑腿的事,自然不应当轮到他!然而当无花从小姐闺房来到待客前堂,再带着左轻侯回去之后,左明珠便被盖了一层白布。
“不错。”楚留香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不知为何张老与大师,都有所隐瞒,但我想应当有所原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无花低低地叹了一声,他却相信这个音量,楚留香必然能够听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不可逃脱,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中哪一个都未必好受,他又何必棒打鸳鸯呢?!只恐在这掷杯山庄之中,被人听去弄巧成拙……
“无花记得香帅今日,还要往施家庄走一遭,是么?”无花平稳了一下心情,抬头问道。
“是。”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位闻名遐迩的佛门药圣,该不会是要求和他一同前往罢?!把一位佛门中长大的神医往女儿家的闺房里面带,怎么看都是他这位流氓公子的错……
“香帅想必不会介意,无花的一同前往罢?!”无花微垂眼睑,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张口说出了一个楚留香无法拒绝的理由,“想必香帅走过的地方虽多,技巧虽全,却未必做过多少年仵作的工作罢?!不巧的是,无花恰恰有过少许经验。”
少许经验……
楚留香很想抬头望月黑线,这个少许经验……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花所说的少许经验,恐怕是很多老仵作都望尘莫及的水平罢?!
“那么,就多谢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