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双眼数着绵羊,终于还是在黎明将近的时候睡着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许久没有做梦的自己,在今日心情繁芜的时候做起了长梦。
梦,这样真实。
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发不出声音,望着远处一个憔悴消瘦的身影,艳丽而精致的脸颊,眼神忧郁的看着窗外。
这场景真实的不像是在梦中而是自己亲身经历过,那故意被遗忘的某段记忆或是某段过去。
带着胆颤的抖嗦,想要走近那个身影的时候,梦中薄雾缭绕在她的身侧,一靠近她变化成了烟缕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地上,留下的是一支用过的还未干透的染着冰蓝色的水彩的油画棒。
冰蓝的液体从手指尖滑过,滴落在了地上,真实的触觉昭示着她曾经来过。
窗外,梨花繁乱,这样的季节,正是离别的季节。
画面换过,这一次,自己不是在阴暗的没有光线的屋子里。
熟悉的场景,盛开的梨花,吹拂的清风,自己的手被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抬头是哥哥那熟悉的眉眼和笑容。
只是这笑容笑得好牵强,星眸中的所想掩盖的某种痛楚没有完全的被遮住,浓密的睫毛上残留着一滴还没有掉落的透明的液体,是眼泪。
“再见了。”
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娉婷的身影从线变成了点,到最后消失在了眼内。
一直再未见过。
那背影,我知道的,好熟悉,我能够想起来的。是那抹忧郁而落寞的背影,答案就能找到。
身旁的哥哥消失了,强风吹过,自己再强风中像一片弱小的树叶被风向不知名的何处,闻到的是淡淡的梨花香。
惊悚中醒来,背后湿了一大片,好像就快要想起来了,想起来什么,我刚才梦到了什么?
梦,没有记住,残留在脑海里的是一抹优雅而决绝的背影带着她的忧郁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晨曦刚露,算了算时间自己也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便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没有了睡意。眼睛酸痛,手一摸,眼角处还有着湿意,难道自己竟在梦中哭了么?
洗浴室中,水慢慢的溢满水斗,手掬起水斗中的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将汗水从脸上洗去。
水从脸上的各个角落调皮的流下,镜中的自己,眉头处的川字深深,愁容自从回到日本后越来越常见了。
不想再看到那个自己,快速的抹干了脸上的水渍,出了洗浴室。
不着鞋袜的双脚走在木制的地板上,并不会如西班牙的铺满瓷砖的地板一样凉气会从脚底窜入,地板上的温度恰到好处。
拉开了衣橱,自己六岁到七岁时的衣服完好的保存在里面,手指从一件件的小衣服上滑过,是怀念还有回忆。
那个时侯,外公让人给我准备的最多的还是和服和浴衣,如今它们正整齐的在衣橱中,没有霉味反而还会有香气可以闻到。
另一边,是几件我从西班牙带回的衣物,还有前几日律子嬷嬷替我准备的浴衣和和服,我却从未穿过,毕竟不像小时候还不更事,已经长大了啊。
将头发束起扎成眼下流行的团子头,两边的碎发用发夹夹住,换上了白色的T恤,外面套上了挂脖的黑色小马甲,穿上蓝白相间竖条的田园风格的裙子,整装好了,拿了自己不离身的本子和笔塞在了裙子口袋里,便出了自己的屋子。
本家的花园一向由贵则老爷爷侍弄,只是贵则老爷爷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以前来的硬朗,根据贵则老爷爷说他在这个院子里工作了许多年了。
刚出屋子,就看到贵则老爷爷愁眉不展的坐在花坛旁。
好奇的走上前去,跟贵则爷爷相处时间不久,可既然外公不在的话,我应当做些什么事才对。
【贵则爷爷,怎么了?】坐到了贵则爷爷的身边,掏出笔和纸,探过脑袋询问。
贵则爷爷的白眉微垂,不安的眼眸对于我清早的出现还是没有意料到,“啊,少小姐今日起得真早,不过气色看起来不那么好呢,我一大把年纪能有什么事,少小姐快去吃早餐吧。我老头还有事要忙,我去前院看看。”
贵则爷爷蹒跚离开,最终还是没有能解决贵则爷爷的事情。
早餐时,我问了律子嬷嬷,才得知贵则爷爷在京都的孙子生病了,思孙心切才会惶惶不安的,我让律子嬷嬷去安排让贵则爷爷休假几个月好安心的去探望孙子。
律子嬷嬷对这个安排也是极满意的。外公住院了,家里就缺了一个能做主的人,于是有什么事情,大家也都只能闷在心里,寻思着等外公回来后再讲。可如今我住在这里,为外公分担也是应该的。
贵则爷爷得到了假期后,还是那副愁容,他来到了我的跟前,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问题还在于他离开后谁来接他的工作。
【贵则爷爷,我可以的。】
贵则爷爷所担心的问题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在西班牙时偶尔会到玛丽安阿姨的花园里做一些活儿,简单的植物饲弄我还是可以上手的。
【贵则爷爷将注意细节告诉我就行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贵则爷爷叨念了许久才整理了行李去了京都。
紫宸带着那头蓬松的短发,打着哈欠,一身运动服的打扮,在八点左右出现了,昨夜宿醉后,清早她的脸色苍白,身上还有着酒气。
她给了个大大的笑容,咧开嘴露出了白牙,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的对面,狼吞虎咽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好几个月没吃饭呢。
当然,她狼吞虎咽的速度和她用餐的速度是成正比的。
细细咀嚼着手中的饭团,同时也暗中留意紫宸,看她没有什么烦恼的样子,昨日醉酒的原因也不会告诉我了。
露出了舒心的微笑,这样的紫宸我才习惯啊。
“梨歌,日本的学校是九月开学吧,你想好要申请去哪所学校?”
紫宸说到了学校,两眼大放光芒,她手上拿着的报纸正巧有报道一些学校的事情。
手一顿,僵住,不禁又想到了昨日外公和柳生爷爷那达成一致满意的笑容以及他们的打算。
不应该再加重紫宸的烦扰的,所以这件事也不必和紫宸说了。
【我还没想好呢。】压下了心中的愁云,啃着紫菜饭团,食之无味。
紫宸兴冲冲的跑到了我的面前,指着报纸的某张页面很是激动,“啊啊,我要去这个学校,貌似不错哦,而且据说里面的网球设施也很齐全呢。”
我接过了还在憧憬中的紫宸递过来的报纸,浏览了起来。
豪华的校舍,完美的设施,一流的师资,优美的校园环境,而入读这所私立大学的多数是富家子弟,人人梦寐而求的校园大抵就是这样了。
然,冰帝大学那四个大字硬生生的将我的这种渴望斩断了,七岁那年的记忆犹在,而那些富家子弟多半是直接入读冰帝大学,那种被隔离的滋味再也不想偿受第二遍。尤其是我记得表哥也是在冰帝大学就读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不要取得好,如果是紫宸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果然,以紫宸冲动的性格,她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写入学申请书了,不过入读冰帝需要一个推荐人的姓名,这只要拜托一下表哥就可以了。
表哥,表哥在的话,桦地也在,呀列,这是传说中的巧合么。
而我,望着屋外的天空,真的要按外公所说的去立海大么?
在七月的三伏天闷热的午后,戴着草帽,拿着专门剪裁花草枝叶的小剪刀在前院按着贵则爷爷说的细节忙碌着。
大门打开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车停在了门口,身穿西装的人绅士的打开了车门,一大一小的两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出现在了家中。
比较年长的,优雅华贵的撑着蕾丝花边的遮阳伞,步伐优美的走在前面。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长得向洋娃娃一般娇柔的女孩。
年长的女士的脸上微笑后有着一股煞气,来者不善。
看着她身后的那个女孩带着不安,面容很是熟悉。
那女孩紧张的跑到了女士的身边,经过自己的身边时我还听到她的讲话,“母亲,我们回去吧,你知道你这样做很没有风度。哥哥和父亲不会乐意见到你这样的。”
那女士横了那女孩一眼,“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今日来也是你父亲让我来的。”
那眼神,真是和表哥如出一辙。
心下也许有了个低,毕竟表哥的容貌出挑,能在她们的身上看到表哥的影子,那么这两个人的身份又是母女,只怕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舅妈和年龄和我相仿的表姐妹了。
律子嬷嬷急匆匆的找我到会客厅,说,“少小姐,少夫人来了要见你。”
我放下了手中的小剪子在花坛的边沿,站起了蹲麻了脚,龟速的走了几步。
“少小姐要不要换换衣服?”律子嬷嬷一旁提醒着。
看着自己这一身专门找来做工作服的衣服,现在换也许时间上来不及,怠慢了总是让人家多了一个针对你的理由。
摇了摇头,拒绝了。
前脚还没踏入,便听到讥讽的女声,“真是没礼貌,居然让长辈等这么久。”
“母亲——”
旁边律子嬷嬷听到这句话,脸色剧变,偷偷看了我的反应,继续沉默着跟在我的身后。
推开了门,向那个坐在主位上的我猜测没错的话就是舅妈的女人九十度鞠躬,以表礼仪。
那高扬着头颅的女士,姿态傲慢的用那双和表哥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打量着我有些破旧的衣服,皱了她的秀眉,不悦的说了声“一旁坐下后”,用自己纤长的手指端着精致的陶瓷杯,任由我坐在下面等待着她发话。
倒是她身旁的女孩,那个有着蓝灰色长发的我的表姐妹发了话,“母亲,不要这样子。”
对于这个女孩,总是有些一些亲近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友好的朝我微笑,并且似乎她总是很理性的在劝阻舅妈。
我和舅妈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也不知道她为何讨厌我,对此自己也很无奈。
而且那种放出妒恨的眼神也不是就单纯的讨厌这么简单,其中渊源自己也不得知。
放下茶杯后,她挑剔的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极其不满的开口,“你就这样见自己的长辈的么,衣服穿得这样不整齐?”
我没能开口反驳什么,静静的坐在一旁,静等下文。
“你怎么不回答?”她怒极,后又笑了开来,酥手掩唇,替我解释,“哦——,我倒是忘了,你不能说话的,瞧你舅妈这记性,真是老了记不住了呢,梨歌不要放在心上。”
那口气,倒像是幸灾乐祸,也不见有任何歉疚。
一旁的女孩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站起了身,“母亲,你——”
舅妈严厉的瞥过去,以不容反抗的口气止住了她接下的话,“初云,坐下,这里没你什么事,我知道分寸。”
又面向我,“这次来是为了父亲大人的吩咐,还有你舅舅的托付,来讲一些订婚的事宜。你从小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你的订婚又是和关东的大家柳生家,自然要好好交代一下,以免到时候出错。虽然不能从小养成大家风范的淑女,现在也还可以教导。”
我皱眉,外公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对了,你能嫁得柳生家也算是高攀了,不然以你迹部家外孙女的身份也不会是柳生家啊,要数最般配的还是嫡孙女的初云比较般配呢。”
被提到的初云表情难堪,却又不能多言,只能用抱歉的眼神向我示意。
“你从小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我也算是你半个母亲也不能让你丢了迹部家的脸。所以今后请你一定要表现得像一个名门淑媛一样,至于订婚的事情,律子嬷嬷会关照你的。
你舅舅让我转告你的是,关于你入学的事情,他会替你妥善安置好的。”
她语速极快,根本就没有顾忌我能不能接受,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也不顾我的感受,我只能是接受的份。
“母亲大人,你为何不听听梨歌的话。”初云义愤填膺的替我抱不平。
很有趣是么,自己的女儿替我抱不平。
她斜睨了我一眼,极其轻蔑,“你以为她有权力说不么,也不想想自己承了迹部家多少的恩?”
“梨歌是姑姑的女儿,照顾她当然是应该的,我不懂母亲你为什么针对她?”
“呵,女儿,也不过是被母亲抛弃——”话嘎然而止,因为——
“呀——”她的身上多了一滩茶渍。
“喂,老女人,说话不要太难听。”紫宸穿着松垮的运动服背着网球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舅妈。
舅妈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紫宸说,“你、你——”一边拍着自己起伏不平的胸口。
等到气息平稳,她气势排山倒海的扑来,“这个没教养的丫头是哪里来的?”
“我这个没教养的丫头来自哪里你管得着么,你的教养也不比我高多少?”
在这个严肃的一触即发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表妹,舅妈的亲生女儿居然掩唇在偷笑。
“你不要依仗自己的身份来欺负梨歌,说到底你这个长辈一点风度也没有。梨歌她有得罪你么?”
紫宸同时也问出了我的疑问,我真的从没有得罪过舅妈。
“呵——”她一声冷笑,“这事也容不得你这个粗鲁的野丫头来管。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和没落的右叶家断绝关系了的右叶紫宸吧,你能住在这里还不是靠迹部家的庇护,不然你认为右叶家会这么容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真田家联姻?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第二次,紫宸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从舅妈的头上灌下,一点也不留情。
“你这个野丫头,今日我要教训教训你——”
“够了,都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