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求见她一面?
福英会想出这样一个置佟妃“宽待宫人”于不顾的法子,就为引她过去?
德珍垂下眼帘,轻声道:“小许子,让她进来回话。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小许子应“喳”而出,不一会儿,门帘一挑,领了一个碧衣宫女折回。
碧衣宫女显然认识德珍,见德珍一身华服端坐在上,下面跪着和她一样的宫女,一下在门口呆愣住了,仿佛不认识般直愣愣的望着德珍。
“大胆,竟敢对小主不敬!”小小许子见状,立刻在一旁喝道。
碧衣宫女急忙上前,向德珍请安谢罪。
这名碧衣宫女,是承乾宫里历来活跃的三等宫女,与自己和福英并无过多的交集,这会却跑来为福英传话?心中虽有疑问,德珍却也不多质疑,平静的让了碧衣宫女起来,淡淡问道:“你说福英病了,望求见本小主?”
碧衣宫女额头直冒汗,瑟缩着双肩,盯着脚尖道:“福英姑娘收拾了德常在以前的细软,准备给您说来时,却不想病得昏倒了。奴婢当时正好看见,就赶忙扶了福英姑娘回房躺着,再来回禀德常在。”
果然如此,不愧是福英。
德珍唇间掠过一丝笑意,担忧道:“和福英同屋半年,知她一贯身体不错,怎会突然病了?”她说的不经意,却凝目看着跪地的三人;不出所料,三人都神色迥异的抬头看她,对她主动提起以前为宫女的事,大为诧异。
德珍敛回目光,看向碧衣宫女道:“罢了,你且下去。至于福英,与我有几分情意,我自会为她请太医看诊。”
碧衣宫女没想到自己这样就被打发了,愣了一愣,心下一横,压下心中莫名生出的些许怯意,抬头朝德珍谄媚一笑,道:“奴婢就知道德常在心善,更念旧情,这才急急忙忙的先来回禀,可见奴婢是真真想着您的。”犹言未完,斜眼瞟了跪地的三人一眼,正欲再言,却不防直接被截住了话头。
只听德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权作不知道:“难为你丢下洒扫的差事,急急忙忙的来通禀。”说到这里,见碧衣宫女眼睛一亮,神色更是越发的谄媚,德珍面不改色的唤小许子打赏。
小许子早按了德珍昨日的吩咐,将送来的物什整理出了打赏宫人之物,闻言立马拿了荷包赏给碧衣宫女。
“奴婢谢德常在赏赐。”碧衣宫女一掂到手的荷包,顿时大喜过望的向德珍叩谢。
趋炎附势,想必也不过如此!德珍心里冷笑一声,不再看碧衣宫女一眼,径直吩咐小许子道:“领她下去。”
“德常在您……”碧衣宫女正暗暗高兴,还等着说一番自愿留下服侍的话,不想德珍却这样打发她离开!
小许子见德珍不看碧衣宫女,当下会意,眼露鄙薄的看了眼碧衣宫女,道:“主子都发了话,走吧,我领你出去。”说完,不由分说的领着一脸不甘的碧衣宫女头退了出去。
德珍看向跪地的三人,见三人俱是低着头,她逐一唤到三人名字:“红玉、喜儿、秋林。”
三人听到自己名字,不约而同的抬头一看,却见德珍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们,立刻低下头去,齐声应道:“是,请小主吩咐。”
德珍缓缓启口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昨日之前我还和你们一样,只是一介宫人。今日却成了你们的小主,怕是这心里有些不服吧。”顿了顿:“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若有不服的人,这会就离开,我不会为难你们。”
在西苑的荒僻宫殿当差,与后宫嫔妃身边当差,可谓是天差地别,三人连忙异口同声道:“小主开恩,奴婢愿意一直服侍小主。”
“好!既然你们认了我做主子,那从今往后该一心向着谁,对谁进忠,想必心里也该清楚。若那一天让我发现忠心错了对象……”故意一停,盯着她们逐字逐句的曼声说道:“我虽然只是个正六品常在,不过要如何让那不忠的人消失,我想这并不是难事,你们说呢?”
轻柔的一声询问,却听得三人脸色陡然一凛,忙不迭匍匐在地道:“奴婢们绝无二心,只对小主忠心耿耿!”
德珍满意一笑,依旧不疾不徐道:“你们对我忠心不二,我自然也会厚待你们。”淡淡一句后,末了方道:“都起来吧。”
“喳。”三人恭声应话,人却是双腿发颤的站起。
德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三人,暗道今日虽先震慑住了她们,但究竟能不能安心放在身边,还得是日久了方能得知。想过,敛回心神,又吩咐复命而回的小许子道:“福英恐病得不清,你立马以去请名太医过来。”
小许子领话而去,刚走到门口,却忽被德珍叫住:“等一下!以前有个给玉答应看诊的文白杨文太医不错,等会你就请这位太医过来,记住了吗?”语气倏然一重。
小许子诧异了一下,随即领命而去。
德珍从上位起身,叫了三人中性子应较为稳重的秋林,交代道:“你随我出去,剩下的就留在南织堂。”三人齐齐应是。
秋林忙去搀扶德珍。
红玉心思灵动,见状,上前挑开门帘。
德珍暗暗看在眼里,却不语,携着秋林的手就向福英的屋子走去。
此时辰末将阑,有不少的宫人当差行走,见到以往沉默寡言的德珍,如今却全然一副嫔妃的派势,神色都不由的复杂难辨;尤其是一些容貌姣好的宫女,看德珍的眼神更为复杂,既有嫉妒又有谄媚了。不过他们虽然心思辗转,倒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德常在,再行个请安礼。
世人多慕富贵,何况是在这天下权势的皇宫里?
于是,德珍一路只当见怪不怪,径直行至福英的屋子外。
这是一似四合院的小院子,却只有南北各一排得房子,福英的屋子就在这院角处;院角有一株参天的老树,正好将屋子遮去了大半个,很是幽静凉爽。德珍立在斑驳的树荫下,看着住了三个月的地方,忽生一种物是人非之感,仿佛是十几年后的故地重游,而不是仅离开了一夜的地方。
在恍惚伫立的一瞬,有细碎的呻吟之声从半开的纸窗传来。
秋林在旁低声问道:“里面有病人,恐小主过了病气,要不奴婢先去打看一下?”
德珍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竞相避有宫人的屋子,道:“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来打扰。”
秋林神色一正,微微沉声:“小主放心。”
德珍点头,拂开秋林的搀扶,独自推门而入。
大树遮阳,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门扉一开,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照着飞尘,好像凌空浮着一匹鲛纱。这时,福英还躺在对门墙下的榻上,湛白的光照在她泛着异样潮红的面上,可清楚的看见她双目紧闭,嘴唇干涩,还不停地在嚅嚅而动。
德珍忙走到床榻前,伸手在福英的额头上一摸,竟烫得像火烧一样。
德珍看得一阵内疚,她抑下心中的情绪,正要俯身轻唤“福姐姐”,福英就微微睁开眼睛,向她绽出一抹虚弱的笑容:“你来了。”停了一会儿,才又说:“别担心,就伤寒。”福英的声音极其沙哑,说完便哼了一声,看似嗓子该是有些干涩。
听到这,德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见福英还含笑的看着她,连忙咽回喉头的哽咽道:“渴了吧,我给你倒些水来。”说了这一句,她赶紧转过身去,走到屋子正中的八仙桌那,好似一下失去力气一般,双手猛撑在了八仙桌上,低着头,面上神色一片迷惘。
现在的她,真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为了暂敛锋芒,避开不利她的人事,就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德珍深深的吁了口气,振作起精神,翻开褐色的茶杯,待欲要倒茶,门口响起了小许子的声音:“小主,文太医来了。”
德珍闻声抬头,在看见遮住门口光线的那道身影的一瞬,从昨日就埋在心中五味杂陈的泪,终于默然滑落。
文白杨白净的双手紧紧一握,低下头,道:“小主金安。”
一个称谓瞬间遏制住了她突发的种种思潮。德珍转过头,揩去脸上的泪珠,复又看向文白杨,平静道:“有劳文太医特意走一趟。还请文太医先进来,这位曾与我同住的宫女病得不清。”
文白杨点头,依言走入,身后跟着小许子和药侍小成子。
小许子一进屋,就向德珍打了个千儿,道:“小主,奴才扶您坐下,有什么要做的,您吩咐奴才就是。”见德珍点头,他忙躬着身扶德珍在八仙桌旁坐下。
小成子正立在八仙桌旁,从药箱取看诊的物什,听德珍在一旁坐下,忍不住好奇的偷瞧。
德珍察觉目光,转头微微一笑。
小成子却是一惊,手慌脚乱的拿了看诊之物,忙往床榻那跑去。
德珍见状不禁一笑,但见文白杨为福英诊脉时,笑容缓缓的沉下了。
不久,文白杨诊脉起身,对小成子吩咐道:“先去烧一盆水来,等我开了药方你再回去取药。”
小成子应声,德珍接上道:“小许子,他不熟悉迎翠殿,你跟去帮忙。”
小许子领话,二人一同离开。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似水,相对无言。
文白杨立在床榻前,先开口道:“小主召奴才前来,必有要事,小主请说。”
德珍全然不惊讶文白杨一语截中,她只低着头道:“关于我越级封为常在,还有佟妃娘娘身边一连有两名宫女相继晋为妃嫔,你应该知道了吧。所以,我需要……文大哥的帮忙。”
如今身份有别,乍一听昔日德珍对自己的称呼,文白杨神色一怔,回看向德珍似有话要对她说,却终是沉默道:“小主尽管吩咐。”
德珍将受伤的右手放在桌上,缓缓道:“德常在受伤发炎,以至卧病在榻不能侍寝。”
文白杨大震,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声音艰涩道:“昨日的事并不是你所愿,对不对?”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终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又何苦多让一人为她累心?德珍面无表情的看着射入屋中的光线,道:“陪王伴驾,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愿?”
闻言,文白杨清瘦高大的身躯恍若一晃,却转瞬之间,他已恢复常态的退回一步道:“小主吩咐的事,请放心。”说完,又问:“不知小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
德珍闭上双眸,含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道:“请文太医代我转告我家人,告诉他们我在宫里很好,皇上也待我很好,让他们放心……还有代我说一声……说一声……”
带着哽咽的话未完,门外已传来了小许子与小成子的交谈声,德珍哭咽的声音一止,说了一句“就这样吧”,旋即起身走向窗下背身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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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这文除了想写个宫斗文,也是因为高中的时候看了金枝欲孽爱到不行,就更想写宫斗文了。其中林保怡的形象,俺狠狠狠的喜欢,更取白杨两个字,可今天突然一写,咋个觉得……叹气,忽然变雷了,好雷啊!咕~~(╯﹏╰)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