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婚服

目录:裁貌双全| 作者:红袖安然| 类别:都市言情

    柳细细当夜便离开了螭亲王府。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原以为会受到点阻挠什么的,哪知一路通畅,久不开启的后院耳门似乎专门为她敞开了。甚至连一个守卫也没有。柳细细不禁自嘲,早知这般容易就该白天走了。看来,还是自己把自己看得重要了些。

    风记后院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看样子他已等了许久。不待柳细细走近,那人开口了:“谢谢柳姑娘成全!”说罢对着她深深一揖。

    那人正是口蜜腹剑君,柳细细有些失望,淡淡道:“你谢我做什么?我早就想回来了。耽搁这么久,又少收入好多银子呢。”

    付镜堂会心一笑,递给柳细细一叠银票道:“这是大将军给柳姑娘的。银钱虽俗,安身立命总得有些傍身的黄白之物才行。”

    昏暗中看不清倒底有多少银子,柳细细欣然接受:“我喜欢这样的俗物。不过无功不受禄,螭亲王婚期将近,如不嫌弃,我亲手为他缝一身婚服。这银子就当酬金了。”

    付镜堂朗声大笑:“柳姑娘倒会做人情。银子得了,还不欠人半分。喜服做一套可不行,要做就得连新娘子的一起做。”

    柳细细道:“货多一件,银子翻倍。这是我和螭亲王早就立下的规矩。”

    付镜堂为难道:“可是大将军只给了我这么多银子。”

    柳细细笑得极无耻:“你不是他的朋友么?暂时给他垫付吧。”

    付镜堂掏了半天只掏出一锭散碎银子:“先欠着行不?”

    柳细细大度道:“十日后取衣服,银货两讫!”

    月衍祯听付镜堂说完后,禁不住抚掌大笑。笑过之后,眼中却是晦涩的决然。

    付镜堂淡淡道:“有舍才有得。等你能无舍便得时……”

    月衍祯突然笑道:“你知道她给你起了个什么绰号么?”

    付镜堂了然:“你这么问绝不是什么好听的。”

    “口蜜腹剑君!”月衍祯大笑道,“她叫你口蜜腹剑君!”

    付镜堂不怒反笑:“那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她在心里把你叫笑面虎吧?”

    “她对你说的?”月衍祯瞬间敛去笑意。

    付镜堂闲闲道:“猜的。”

    第二天一早,柳细细打水扫院,准备开门营业。上京在元初陛下的治理下,已经恢复元气。平头百姓没有心思去管谁坐江山,没有战争他们便乐得过自在的小日子了。

    柳细细抱出一匹大红的绢纱金丝绣锦,刚要落剪,她想了想,又重新翻了半天,找出风浅池当日珍藏的一匹云霏妆花缎织彩锦来。铜剪张开,利落在裁出一块块衣料。“嚓嚓”的落剪声带着舍弃的了然。裁衣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千方百计地裁开,却又要仔仔细细的缝合。只可惜裁开了之后,无论如何缝已缝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柳细细不是第一次给月衍祯缝衣服,但从来没有哪件缝得这般谨慎过。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一股祥瑞之气遍布上京,上京城中喜事连连。便有好事者传言:江山易主乃顺应天意。于是,上京各地纷纷有入朝献宝者,所持宝物无不刻有天命谶语,一一指向当今元初陛下。天下兴,万民兴的箴言如雨后春笋般在百姓之中口口相授。柳细细暗自冷笑,这一定又是月衍祯的手笔了。他不是说他不屑借助神鬼之力么?

    十日之后,来风记取衣的意是猥琐君金茂铭。柳细细将两套精美绝伦的礼服关给他后,便向他摊开了手掌。金茂铭略一迟疑,笑道:“衍祯兄说得果然没错。柳姑娘在银子面前谁的面子都不给。”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柳细细漠然道,“何况堂堂螭亲王府不缺我这一抿子小钱。”

    金茂铭傲然道:“虽然是螭亲王大婚,也是我金家嫁女儿。我金茂铭的妹妹出嫁,婚服钱当然得金家出了。”说罢,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递到柳细细面前。

    柳细细咬咬唇接过银票,灿然一笑:“如此便谢过金大公子了。”

    金茂铭又拿出一支白玉小钗道:“这是衍祯兄托我送给你的。”

    柳细细一怔,失神道:“他可有说过什么?”

    金茂铭拉长声调道:“他说,你一直打扮不像个女子。若能佩上这支钗倒有几分女子的形容了。”

    柳细细把玩了片刻,笑道:“这白玉看着成色一般,钗头的玛瑙小凤倒也精巧。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大公子帮我估个价,省得我那去当铺让人给蒙了。”

    金茂铭一时哭笑不得,半天挤出一句话:“牛吃茉莉花。”

    大半月后,名满天下的螭亲王爷月衍祯要成亲了,娶的正是同福钱庄的金四小姐。英雄美人,珠联璧合。也有不少人非议,像这种皇亲与商贾联姻的毕竟不多见。元初陛下的六位公子,除却这位特立独行的四公子,个个娶的都是权臣贵胄的小姐。于是百姓便风传,四公子重情不重利。元初陛下尚未立下太子,四公子此举也是将自己与太子之位划清了界线。

    柳细细有些道不明的心酸,他的处境就真的那么不堪么?

    在她以为宋离再也不会来的时候,那个须发花白的“宋公子”又鬼魅般出现在了风记后院。

    “我说丫头,你倒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你的院外有几拨人在看着你?”宋离轻捻胡须,“或者,你身上有什么宝物让人却了心思?害得本公子要进你这破院子还要费尽心思引来那些蠢材。”

    柳细细没好气道:“别叫我丫头!你既然要我叫你宋公子,便不是我的长辈。还有,你记住了,来风记你大可走前门。风记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本就是平常事。”

    宋离苦着一张老脸道:“真正是那家伙的姐姐,同样的臭脾气!你是在生气么?上次我说好三日后来找你的,因为碰到了一个故人耽搁了些时间。这不怪我失约的。”

    柳细细笑了,心道:你要是按约而来,失约的倒成了我了。

    风记门楣上那块黑底白字的大匾在初春的阳光下依然和风浅池刚走时一样冷清。它像一位尝尽了人世疾苦的老者一般与柳细细淡然对视。宋离飘到她身后,低声道:“想卖了它么?我可以帮你找个好买家。”

    柳细细愤然道:“谁说我要卖它了?”说罢气咻咻地关了院门,也不避着宋离,将家中细软一并收好,折成银子拿到钱庄存了起来。

    上京郊外五里地,柳秀才和柳娘子的坟头青草葳蕤。柳细细将各色果饼摆了一排,径直跪在坟前念叨了半日。宋离竟也对着坟着揖了一揖,这让柳细细对他好感大生。他说出的话却差点把柳细细噎死:“多亏二位生了剪刀那臭小子,我宋离的一身绝学才不至于失传。但愿这丫头真能劝动那混小子……不对,他们俩年纪相当却相貌不同,龙凤胎?本公子行医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姿质不同的龙凤胎……”

    柳细细抽了抽唇角,凉凉地道:“你是说谁的姿质太差?剪刀么?他是我捡来的弟弟。”

    宋离白了她一眼:“剪刀允文允武,医术上更是奇才。闭着眼睛也能辩出我给他的药里有没有加黄连,多加了几分。你么?一无是处!”

    “他再能也是我弟弟!”柳细细咬牙狂吼。

    回城的路上柳细细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人。蓝衣素冠,骑一匹白马,正是前太子陈瑜。永新陛下陈昕据说下诏禅位后便自裁于宫中,为何陈瑜还在呢?而且他除了衣着落魄些,便不见受了什么伤害的样子。如果他是云想裳和陈昕的孩子,那么自己又是谁呢?柳细细满腹疑问,待要凑上去问个明白。陈瑜却狂抽马腹跑远了。

    宋离道:“你认得他?”

    柳细细不语,埋头向前走。

    突然,马蹄声又近了,陈瑜调转马头来到柳细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他没死,不过离死也差不远了。”

    柳细细忙问:“我倒底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么?”

    陈瑜凄然一笑:“你最好去问问云想裳!”

    柳细细见他又要走,忙冲过去拉住马鞍道:“给,把这个给月衍祯,他或许能保你们!”说罢将金茂铭给她的那支白玉小钗递了上去。

    陈瑜鄙夷地看了一眼,漠然道:“月衍祯自身难保,如果能保我们?父……亲口里不说,却希望你走,离上京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柳细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