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朝阳悄悄探出头,把笼罩书院的薄雾全部驱散。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夏梦雪仍旧身着那身简单的淡绿色对襟襦裙,发辫用同色的缎带简单绑扎,一身清新明快地站在书院门口。静香姑姑今天没有过来,身后只有柳儿静静相随。太子龙亦然也没再过来邀她同行,本来书院就在太**和兰馨园之间,两者实在是不顺路,夏梦雪也觉得他根本没有与她同行的必要。
与柳儿分手,再次来到这间教室,刚刚踏进教室,夏梦雪就感觉与昨日又有些不同。龙亦然还没有到,教室里已有的几人全都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眼光各异,有探寻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也有佩服的……夏梦雪觉得有些怪异,却苦于这里人都不太熟,不好打听到底出了何事,只得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
还没坐稳,周浩泽就跑到她面前,粗着嗓子叫道:“夏小姐可真厉害,一首词就把关夫子给气得够呛,那关夫子可是有名的自负,连孟夫子的帐都不买。周某服了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周某,别的不说,就我这身板,出点儿力气是没问题。”一边说还一边把胸膛拍得“扑扑”响。
夏梦雪感激地一笑,正要说话。前座传来郑月婵不阴不阳的话声:“一介粗人,谁家需要柴夫不成?”
听了这话,那周浩泽一下子气得脸涨得通红,就要找郑月婵理论,可惜口拙,张了张嘴:“周某就是粗人又若何,我自与夏小姐说话,与你何干?你……”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措词。反倒被郑月婵接着抢白了一句,“我什么?粗人就是粗人。”
夏梦雪见势头不妙,赶忙拉住要发作的周浩泽,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周公子,梦雪到京城孤苦伶仃,正愁无人体恤,周公子大义,梦雪心领了。若是周公子不弃,梦雪就称呼你一声周大哥如何?”
周浩泽见夏梦雪一脸柔弱,不再答理郑月婵,大手拍拍夏梦雪的肩,把夏梦雪拍得只皱眉头,笑道:“好,既然夏小姐不嫌弃周某粗鲁,那我就认你这个妹子,从今儿起,谁要是得罪妹子,就得看周某人答应不答应。”
郑月婵发出“嗤”地一声,周浩泽还要发作,夏梦雪赶紧抓住他衣袖,叫了声:“周大哥。”
周浩泽回过头,只见夏梦雪冲他摇摇头,眼里带着求恳,他心里一软,懒得再理郑月婵,冲夏梦雪释然一笑。
夏梦雪回周浩泽一笑,正要询问昨天关于龙亦飞的事件后续,却见龙亦然匆匆进来,身后紧跟着孟夫子,周浩泽赶紧回到座位上,坐好后还冲夏梦雪眨眨眼,夏梦雪也冲他眨眨眼,灿然一笑。
再回过头,却见孟夫子正站在她面前,夏梦雪大窘,只得翻找起随身带的纸笔,状似很忙的样子。
孟夫子咳嗽一声:“夏小姐,你先停下,知墨堂关夫子请你去一趟。”
夏梦雪估计是为昨日她给龙亦飞续诗的事,有些不情愿,磨磨矶矶地往外走,路过孟夫子身边时,却听见孟夫子小声地说:“词续得不错,不过,关夫子很生气,你要小心。”
夏梦雪回头,却见孟夫子已经走到周浩泽面前,不知正跟他讲着些什么,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他之口。
摇摇头,夏梦雪认命地往知墨堂方向走去,话说,昨天情绪激动,进那教室匆忙,她还不知道那儿就叫知墨堂,只知道自己上课的这间叫鸿蒙轩。
到了知墨堂门口,夏梦雪踌躇起来,昨天一时冲动续上那么首词,其实是不满龙亦飞受罚和郑月婵的讥讽,按照夫子的立场,龙亦飞受罚是应当的,她到时候应该怎么应对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门却从里面开了,龙亦书那清俊冰冷的容颜呈现在眼前,见到夏梦雪,略有些诧异,略略朝她点点头朝一边走去。
夏梦雪见门已经打开,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这知墨堂学子明显比鸿蒙轩要多,原本里面闹哄哄地还有些说话声,见到夏梦雪进来,蓦地安静下来下,十几双眼睛都转向她,把她上下打量。
夏梦雪一阵局促,正不知道应该跟谁打招呼,却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一声,回过头,只见一名脸色严肃的中年人站在身后,这中年人长得清瘦,下巴尖尖,脸白无须,估计正是关夫子。
夏梦雪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赶紧行了一礼,“学生夏梦雪见过先生。”
那中年人点点头,“就是你昨日在这里续词?批评老夫只用半阙词评价学生,看问题以偏概全?”
夏梦雪硬着头皮答道:“正是学生。”
中年人继续说道:“既如此,我先问你,尊师重道,可是学生本份?”
“是!”
“四皇子作为学生,三天未入学堂,该罚否?”
“该罚!”
“既入学堂,不听师训,写文文不对题,作词词不达意,该罚否?”
“该罚!”
“知错犯错,错而不改,该罚否?”
“该罚!”答完这句,夏梦雪额上已经见汗,她想过夫子大发雷霆,或者冷嘲热讽,但就没想过夫子会一句一问,句句紧逼,而每个回答却又只得如此,无法辩驳。
“既是半阙词,那就是未完成功课,既未完成,该罚否?”夫子见夏梦雪难堪,感到极为满意。毕竟昨日看到夏梦雪续的那首诗和评价,令他感觉失了面子,今日说不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回来。
“该罚!”
“既如此,你又如何评定本夫子对学生的评价不可取?”
夏梦雪吸口气,心里一松,终于不再是那是与否的问题了,只要是能够引题发挥,就不那么被动了。她的性子一向就是貌似软弱,却吃软不吃硬,受不得激,这关夫子一番咄咄逼人的问话,却激出了她的执拗性子。“先生,学生见识浅薄,却也知病要对症,罚要酌情,先生评价岱王殿下不求学进取,不思报效家国,只知淫词滥斌,为朽木也。这句话本身就不可取。”
“何解?”
夏梦雪整整思绪,暗暗想道:千万别被夫子给镇住了,怎么着也不能泄了底气不是。
遂摆出一副义正辞严,一脸凛然正气的样子说道:“先生,何为朽木?朽木是为不可再雕琢,一无是处之物。岱王殿下年轻顽劣,夫子不多加教育,反而直接认为岱王为朽木不可教也。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岱王殿下身为龙子,资质自是百里挑一,那学不好,问题自然出在先生身上,先生怎么可把过责全推给学生?所以,学生认为先生的态度不可取。如若先生不是推卸责任,那学生就想请问先生,难道,您是认为岱王殿下资质愚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