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章 旧人旧事
翌日黄昏,久久没有音讯的胡彪突然领着几大车的人姗姗迟来。
沉浸在感情的起起落落中,蓝瑾儿几乎就忘记了。忘记曾今寄回五百两的银子让胡彪给她买人使唤。忘记还有一大座的空园子等着改建装潢。也忘记了她的“雄心大志”。
忧伤再次袭来。脑中不禁回放那夜在西湖畔,他揪着她的鼻子说,“听说,瑾妹正在筹办一个宏伟的赚大钱的项目。那么,相公我,自然要怎么费钱就怎么花了。”
他们之间,就只剩回忆了吧。。。。。。她的嘴角,勾着淡淡的苦涩。仰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她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沧海桑田那么久。若不那么遥远,又怎么能将甜蜜腐化成忧伤呢?漫天盖地的吞噬和灼烧着她的心。
大丫昨日傍晚从医馆回来的时候顺道去唐府取她的首饰盒。说,青依旧住在竹里馆。
蓝瑾儿苦笑着抚摸平坦的小腹。
宝宝,看来,你得和妈妈一样了。只能是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不过,宝宝。妈妈不会像外婆那么软弱无能。妈妈会给你健康的爱。阳光的爱。
宝宝,你一定会是个真正的快乐天使。
小腿上的刀疤似有消淡。不过在未完全看到效果前,她不敢在脸上使用。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要害她的人不知道会耍什么手段。她不敢再掉以轻松。二丫给她准备很多颜色和款式的面纱。蓝瑾儿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开衫大袖袍,袖口和边角处绣了玫红的蝴蝶兰。里面是玫红的抹胸长裙。她捡了条玫红的薄面纱将脸遮住。到后厅见胡彪和新买的下人。
“胡大哥,我还以为你拿着银子跑路了,这么久不来。”二丫请胡彪和阿梅入座,打趣着为他斟上茶,看着一脸羞怯的阿梅暧昧的笑,“阿梅姐,你如今是越发的,有女人味了。”
阿梅微垂着头红透了脸,忸怩着坐在椅子里。胡彪喝着茶,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双目四处打量。入眼之物都觉无比的稀罕,就如走进了高贵典雅的画中一般,精致贵气的让人不敢大口吸气。听了二丫打趣他的话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少奶奶,暧暧,得改口,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我自然是要办的极为妥帖的,哪里能赶时间凑数?小姐可还好,她和三少爷怎么样了?”
一提起唐福贵,二丫的脸色倏然沉郁了。不过胡彪初来乍到,又有许多下人在场,也不宜和他细说。于是强打着欢笑,将这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检那能说的,尽量详而细之说与两人听。听的胡彪和阿梅一会心潮澎湃,一会胆战心惊。
蓝瑾儿走进屋,见了阔别多日的故人,旧伤新愁一起涌上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胡彪见蓝瑾儿的光景远不如在裴府的旧样,遮住面不说,水眸中尽显忧伤凄零。虽然比以前越发的尊贵和妩媚,可看着多愁善感的样子,身子也太过单薄了。结合二丫刚才的反应,猜想她这几个月的经历远比二丫说的复杂。
不然,那么一个自信乐观的女子怎么会笑的这般楚楚凄凉?任谁看着都会心碎。
“胡大哥。”蓝瑾儿依旧如以前的称呼。语气中透着欢喜,夹着哀伤。
“小姐,你的脸。。。。。。”胡彪听那一声喊,甚为感慨,忍不住问道。
“受了点伤。。。。。。不过无碍,过几日就康复了。”蓝瑾儿含笑道。看见不敢抬头的阿梅,见她已经是妇人装扮,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
胡彪呵呵的笑着,“就因为和阿梅成亲,这才耽搁了一些时日。”
原来如此。蓝瑾儿和二丫相视一笑,这却是在她们的预料之中。于是都衷心的说了些恭贺的话。蓝瑾儿还当场送了个价值不菲的白玉手镯给阿梅做贺礼。
“干爹干娘,小三和庄叔都还好么?”蓝瑾儿窝在玫瑰椅里问道。身子太虚,小坐片刻便倦态了。二丫给她冲了参茶,蓝瑾儿却不爱喝。
“都好。裴老爷的身体日趋好转。小三也懂事了些,没以前喜掉眼泪了。不过每天被他娘逼着念四书五经的,看着可怜。至于你干娘嘛,性子虽然柔和了些,可在她手底下做事,也是恼火的很,可怜的庄叔,唉。”胡彪说着横挑起了眉,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转身朝整整齐齐的排在一侧的丫鬟小子招了招手,“你们快来见过小姐。”
众人于是过来拜见,胡彪继续在一旁说,“这些人,我可是精挑细选来了的。二十九个丫头,九个小子,当中有三个丫头有医学的根底,不过,只是略懂皮毛。”
蓝瑾儿粗略的看了看,第一感觉都还不错,便点了点头以示赞许。胡彪又将一众人的卖身契递给蓝瑾儿。蓝瑾儿无心翻看,直接递给二丫。让她转交给大丫收好。
丫鬟堆里走出一人来,微垂着头落落大方的道,“小姐,奴婢夏花,略懂推拿,若不嫌弃,让奴婢来给您捏捏吧。”
瓜子脸,丹凤眼,长的标志,名字好听,人也机灵,蓝瑾儿微微颌首,“好,我正累的很。”
夏花遂浅笑着移步到蓝瑾儿身后给她捏肩揉臂,手法很是熟练。
“恩,很舒服,穴位和力道都拿捏的很好。”蓝瑾儿轻阖着眼赞道。
胡彪和夏花听了都很高兴的笑了笑,胡彪道,“小姐,这个可是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来的,下了大本钱。”
蓝瑾儿闭着眼享受,很久没做过这么专业的按摩了。
“这次辛苦你了,放你和阿梅三日假,好好在京城逛逛,要买什么,都算我的。不过,过了这三日,就得认真干活了。”蓝瑾儿说。
两人闻言欢喜,进了京城,才知道什么叫繁华热闹。走过一路,正想去逛逛呢。胡彪说,“小姐捎回来的五百两银子,除去一切的开支费用,还剩四十几两,那就等给阿梅买几样喜欢的玩意,再将剩下的退回给小姐?”
蓝瑾儿摆了摆手,“那个当你的辛苦费,买东西的,你另外从大丫手里支钱。不要和我客气。只要你用心替我办事,银子少不了你们花的。”
蓝瑾儿睁开眼,仰头朝背后夏花道,“你以后的工作,就是将你这推拿的技艺教会给这里所有的丫鬟。”
夏花微怔,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暗道,这要是都教会给其他人了,那我还有何稀罕之处?
蓝瑾儿似是看懂了她的心思,道,“你的手法虽好,也还有待改进的地方。一会去我房里,我另外教你几招新的,教你如何融会贯通。”
夏花是个机灵的,便知蓝瑾儿定也懂这一行,她要让所有的丫鬟都学推拿,定有她的目的,若自己不教,白白得罪了她,遂福身道,“多谢小姐器重,夏花定将所学全数传授与众姐妹。”
蓝瑾儿又问了胡彪许老和许暮的近况,知道许老又云游四方去了,很是羡慕。许暮依旧是守在那个小医馆,兢兢业业的为病人服务,裴老爷的病,也一直是他在跟诊。
胡彪还讲了佟氏。不知道她在李氏跟前说了什么好话,又到豆腐坊做了临时工。那豆腐坊,却是依旧小打小闹,规模,反倒比蓝瑾儿在的时候更小些。因为他们后来做出的五香豆干味道始终对不了。李氏得了唐福贵的彩礼钱,也再无多少进取心。胡彪辞工后,豆腐坊由庄叔和佟氏负责。胡彪估计,大概不用多久,豆腐坊也就关门大吉了。
豆腐坊是她的心血,是蓝瑾儿摆脱苦难命运迈出的第一步。在那里有屈辱,有隐忍,有反抗,也有欢乐。忆起那夜楚寻和唐福贵和许暮一起在豆腐坊帮忙的情景,一个个的狼狈摸样,蓝瑾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而又想着在豆腐坊的非人煎熬,不禁摊开手掌,盯着如今已是滑嫩柔白的皮肤,伤痕不再,厚茧不再。若没有唐福贵,她还窝在那个小豆腐坊吧?或许,她如今也是个小企业家了。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那时,她认为自己很理智。永远不会做感情的奴隶。那时,她认为自己很坚强,可以百折不挠。可事实证明,她是脆弱不堪的。本想好好和他过一生,他也答应一辈子只娶她一个。可命运却安排了那么多无法改变的事实来击碎她的梦想和他的誓言。而她的脑中,却又始终摆不脱他的影子。即使决定要放弃这段感情,也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那时,觉得他好青涩。什么都不懂。大胆又害羞。
可是,其实全不如她想的一样。。。。。。
蓝瑾儿心烦意乱,思维却不受控制的继续活跃。她的身体和心脏都承受不了,“二丫,你安排胡大哥和阿梅。我先回房休息了。”
“小姐,让奴婢伺候你吧。”
蓝瑾儿起身起的急,有些站不稳。夏花赶紧上前扶住。蓝瑾儿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丫担忧的看着她虚弱的背影,和胡彪相视一眼,露出苦涩和无奈的表情。
“胡大哥,你买的这些人,可要好好调教。”二丫看着一堆年轻的丫鬟说。每一个都有几分的姿色。虽然穿着朴素,看着老实可靠。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青呢?
胡彪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道,“放心,小姐这么看的起我,这点小事还是办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