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殷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偏头看着静谧的街道,黑眸越发黝黑,外面没有一点灯火,今夜的月亮,似乎也是暗淡无光的。
隔壁,隐约有妖气波动,从日落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
她明明可以找自己帮忙,却硬撑了这么久,就是没有亲眼看到,也可以想到她受了多大的痛苦,应该说她蠢,还是执着呢?
如殷漠所想的一样,花莲此时的状况并不好。那些寒毒附着于她的**上,想要彻底驱除,就要用孽火一点一点的游走身体各处。
上一次用孽火逼出魔气的时候,花莲就痛得差点叫了出来,这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孽火比她想象中的好用多了,只要给她时间,这寒毒绝对不会对她产生威胁。
只是,如此实用孽火,需要庞大的妖力支持,她也坚持了几个时辰而已,便后继无力了。
感觉到丹田经脉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多少妖气,花莲才终于将孽火移回丹田中,那九点火苗落在丹田中央的那朵血红色莲花上,无声地燃烧着。
而在这过程中,花莲发现孽火的颜色似乎更红了几分,也就是说,威力提升了。难道多烧东西,还可以提升孽火的纯度?
花莲有些不解,改天,或许可以试试。当然,普通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就在她刚刚收工,抬腿下床的时候,窗外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银光,花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是正道修士,而且修为十分恐怖。
这小村本来就极为偏僻,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所以花莲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动用妖力,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修士来,恐怕,对方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果然,那道银光飞出好远之后,又折了回来,最后,停在了这小村的上空。
“妖孽,还不现身领死。”这声音如同滚雷一般在天空中炸响偏偏村子中并没有产生任何骚动。
对于修士来说,想要不惊动普通人,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花莲屏息,并没有出去送死的意思。
隔了一会儿,那人没再说什么,一道百米长的剑光劈了下来,将整个小村瞬间夷平。花莲站在瓦砾中,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
在这片废墟中,她没有看见殷漠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还是站着的。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中年道士,这道士身体周围环绕着一条银龙,看起来,应该是他刚刚出手动用的飞剑。
在正道中,能将剑光炼成龙形的,只有一个地方,轮回殿。
“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死?”花莲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而且自己的修为与对方差的太多,她就算动手也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生之为妖,即该|死!”中年人字字铿锵,这人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倒是生得一副正气模样。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他并未救世主,却总喜欢把自己当初救世主。
多么伟大的一个道理,花莲摇了摇头,“我生平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妖就是妖,你本性中的凶恶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道长准备杀了我?”花莲脸上浮起一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
“下辈子,你还是投胎做人吧。”还行,不算是狠心,起码还给她转世的机会。
“可是道长,我并不想死。”她摇了摇头,“这机会,还是留给你吧。”说罢,那中年男子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抹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待他转身的时候,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师兄,有礼了。”
那人看见突然出现的殷漠心中一愣,“你是谁?”并非所有轮回殿中人都认识殷漠,这位虽然修为够高,但是很显然地位不够。
“我们谈谈。”
那中年男子神色有疑惑转为冰冷,“你们认识。”殷漠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他既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感觉不到花莲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是一路人。
“看来,兄台不想与我谈。那么,我再问你一句,我在路上碰到了五个人,兄台可认识他们?”
“你见过他们?”殷漠连具体是什么人都没说,那中年男子脸色猛地变了,他赶来这里,就是为了探查自己徒弟的下落,而当日离开的时候,他记得徒弟带走了四个徒孙。可是现在,代表他徒弟生命的那块玉牌已经碎了。
殷漠保持微笑不见,“见过。”
“你……是你杀了他们!”这中年人直觉倒是挺准的,虽然殷漠一脸无害的模样,但无疑,他是最可疑的对象。
“施主这话说得有些过了,贫僧只是为了度化了他们而已。”
花莲在下面听得眼角直抽,都魂飞魄散了,还度化呢!要是和尚都跟殷漠一样,恐怕过不了多久,金轮寺也会沦为魔道了。殷漠的行为,比真正的魔修还要多几分邪性。
真不知道,他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金轮寺中的僧人,就算是超凡脱俗,想必也不会把弟子教成这个性格。
“你竟然杀了我徒弟!”中年男子脸色铁青,正绕着他的身体旋转的那条银龙毫不犹豫地朝着殷漠砍去。
高手过招,通常都是一招定胜负。这话都是骗人的!正常来说,只有实力一边倒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招定胜负的场面。
现在,就是如此。
那剑光被挡了下来,距离殷漠的心脏只有一寸的距离,却无法往前再进一步。而那人身上,则缠了一层细密的佛经,金色的经文好像绳子一样把人捆得十分结实。
“我原本是打算放过你的,可惜,你竟然停了下来,这就是命呢。”殷漠并没有放过这人的打算,花莲怀疑,他是准备把沿途遇到的所有修士都给杀了。
“涅天师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就在这时,天上突然飘下了巴掌大的雪花,刺骨的寒意让花莲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这寒意中,蕴含着无边的杀机。
伤情,竟然追过来了。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天边一顶轿子慢慢出现在众人眼中,四名素衣女子抬着那轿子,慢慢走了过来。
连抬轿的都是出窍后期的修士,这玲珑宫的宫主,地位果真是高不可攀。
“伤情师妹,好久不见。”伤情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殷漠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他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师兄不是去了南海之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伤情并未走下轿子,那轿子上的层层白纱将她与外界隔离,只能听见她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临时改了主意。”
“涅天师兄定要护着她么?”半响,轿子中的声音再度传出。那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失落。
“如果师妹不杀她的话。”
“这不可能,她杀了我徒儿,我不可能让含情白白死去。”说这话的时候,她大概没有想过,为什么玉含情会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殷漠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也不看花莲,眼中平和一片,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想些什么。
“这么说,你是打算护她到底了?”许久,没听见殷漠的回答,伤情再度开口,“师兄,那就得罪了,几位长老,还请将师兄拦住。”
刚开始,这或许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仇,但是自从花莲杀了玉含情,冰夫人找上狐丘之后,这件事,就成了玲珑宫与狐族之间的矛盾。
如果花莲不死,玲珑宫丢不起这个人。
伤情知道她不是殷漠的对手,所以,她并不打算自己动手。四道虚影从轿子中晃出,直接朝着殷漠扑去。
那四人的速度极快,殷漠已经离开了原地,却仍然被她们给围了起来。他站在四人中间,察觉到了脚下升起的阵法,四人绕着殷漠缓慢地移动,她们每走一步,阵法就变换一次,殷漠被困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出。
玲珑宫中,四位执法长老组成的划地阵,渡劫期之前,无人可以逃脱,就算是他,也不行。
“师兄,抱歉,我非要杀她不可。”白纱被风吹起,伤情缓缓自轿子里走出,她看着殷漠,眼中带着淡淡的歉意。
然后,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花莲,眼中杀气弥漫,“杀了含情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这个时候,害怕似乎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花莲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生死之间,她经历过太多次,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敢说自己下一刻会输呢。
“你派她来杀我的时候,也该知道她的下场。”花莲冷笑,将原话送了回去。自己的命看起来这么不值钱么,随便什么人都想拿走自己的命,这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我之前并不认识你,何来派她杀你一说,明明是你与孔渊联手对付含情。”殷漠还在身边,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