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早该知道,是“我”,舍弃了“我”
弃下棋子,或者投出希望,未必不代表,断绝了本我后顾
人,总该是自私的而神,却不能把这种自私当成本能
美好的东西,的确存在我们可以否定它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却不能否认,事物本身具备这种美好的真实性
善良,是可笑,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往往意味着悲剧,最令人纠结的悲剧
而我们在看到“悲剧”、为此纠结时,本身是否也认定了,这种善是值得拥有、为之肯定的呢?
人心本善、人心本恶,辩驳根本没有意义
实际上,我却原本也和他认为一样,只是本体,为了留下后路,所以出现了我,为了他可以自顾去逍遥
但真的,如此吗?
当目光所见开阔,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已经拥有了太多,分身所不该拥有
谁是本体,并不重要至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
绿树,繁花,似锦的垂条,扑朔的迷蝶
树下,是一堆叶的坟墓
这唤作长青的树,为华盖,遮挡着墓上风雨
本尊、楚翔二人,悄然穿过了天道之门,落下凡尘
他们追寻着楚翔的轨迹而回,回到的,自然是属于楚翔的起点
这毋庸质疑,本尊不会因此和楚翔出现矛盾、纠纷他的轨迹,终究特殊了些,利用时间断层中、尚未倒下的世界之树这能力除他本人,就算现在楚翔,都不可能做到无关力量强弱,就算道德天尊出世,也做不到
时间之力,是比生死天地之力不该出现的伟力所幸本尊此刻时间规则掌控还无比浅薄,看起来亦无甚提升可能否则,他一人就代表着神话、诸神世界中的神话只一己之力,就能和轮回抗争,无需面对轨迹求索这不是神话,又是什么?
楚翔信步走到坟墓前,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无名狂风怒嚎,呼啸而过,卷开了堆成厚厚一叠的绿叶
墓开,绿叶之下,空无一物
“他走了”
本尊看着楚翔的背影,淡淡诉说
他不是很清楚发生在清风和楚翔之间、之前的事情他猜到清风应该是经历过了某种蜕变,这绿树下、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复杂的念头
只要是神,就能捕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念头
本尊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知道一切,也不是在关心楚翔可能生出的联想,只是提醒对方,应该去做既定的事情
这非自私,倘若两人决定的事情属于楚翔私事,本尊也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去帮助完成这是理性者的必然,不问想做什么,只看先做什么若太随心,还要计划做什么
“他现在,似乎并不是非常愿意追随我”
楚翔背对着本尊,面着绿树,低声回答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从那异常平静的语气,本尊猜测,这结果多半也在对方预料
由来只有楚翔和清风、或者加上释天三人知道,至于局面,似乎楚翔和本尊都非常清楚
本尊是无所谓,楚翔,尚不知所谓
“走,这才是他的路你我这种层次的存在,莫非还在乎那一点点战力的助益不成虽然清风才算‘正主’,终归被你本体横插一手,搅混了局面他的威胁,怕是还没释天来的小半至少你本体,可是为了自保,毫无保留,将‘天罚’神剑威能、全都赐给了释天倘若把灭世的资格看成遗产,释天和清风各自占了一半的继承权,终归释天已经实际掌控了所有资源,而清风独占名义最重要的,清风也未必会真个走向你我对立从残留的感觉来看,他好似非常矛盾——莫名其妙、毫无必要的矛盾”
本尊之言一如既往直接
楚翔转身,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笑并不勉强,倘若不是二人之间已经多了一层纽带,换做过去只怕本尊又要开始怀疑,楚翔这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会出现这种属于“凡人”的表情
模拟非模拟、是源自表面、如他一般,还是发自内心,比较难区分,却极易笼统概括、测出略数简单来说,楚翔这应该被称作“会心一笑”的神情,多半、出自他的本心
这其中、背后涉及的东西,对神来讲,就显得耐人寻味好在一切,之于此刻二人,已经不重要了
“好,走”
楚翔神色复又坦然,于“情”“理”变化间,自然到令本尊羞愧
模拟情绪直至如今,不管是他、或者青铭,实际上都还以理智来主导本我并非他们不能让情绪驻进心里,同理智一起决定行为模式,而是不敢那种情况,在诸神词典里,有一个好的形容方式——叫做堕落
严格而言,楚翔这样,已经是徘徊在堕落边缘、玩火自焚
本尊不清楚、当心越了情理、完美驾驭二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念头、包括太虚天尊、前世、前前世、仅存的记忆里,都没有对于这样一种情况、标准统一的概括
去掌控感情、掌控理智?本尊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现在,却当肯定,至少、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玩笑楚翔已经开始,初步掌控、完美融合了两者优势
这种“堕落”,似乎和记忆里存在过的范例不同
“掌控理智、掌控感情?”这种话,又是谁说过的呢?想不起,真的想不起
就在本尊偏头思考的时候,楚翔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走了...”
本尊惊醒,愕然抬头,却见楚翔早已经站在远处,无奈的看着自己
本尊赧然,又于尴尬情绪出现苗头的一瞬,习惯性掐灭
漠然颔首,瞥了瞥那株与众不同的绿树,本尊亦是起步疾行
...
你又为何,要打断我的思索你我应该能信任彼此了,不是吗?
至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做,也许一些不重要的,被你横加干涉,反而变得重要
你是,这个意思
我总觉得,你应当懂得了,我所谓不重要——你是谁的理由...
你懂了我的懂得、懂了吗?
我是本尊、我知道的比你多可我欠你、我又怎会欠你,亏欠以致你坏我大事,都无法偿清亏欠以致,理智的我,甚至愿意用最珍贵的东西,最刻骨的形式,去弥补
你真的...懂了吗...
倘若那世,我果真清楚你也有脱机会的话,未必不会让给你啊...
本尊摇头,他们碍于彼此的思绪,甚至一些冥冥中力量的阻挠,终归不能开诚布公
有很多东西,本尊试图让楚翔去理解秉性淡漠、理智的他,却总是缺少、该如何去做、去解释的机会
他们终归是两个不同的个体重要,都以自我为中心最重要,彼此都看不透彼此...
太刻意、太直接,反而会弄巧成拙,不是吗
..........
如果我是佛,为何显得这般冷酷
如果我不是,为何会于冷酷中,给人以希望
我清楚,多了杂质的残酷、已经不再是残酷
我清楚,曾经的本源,该是多么的...残暴...
理智的本尊,优柔寡断的他,还有...我...
我也应该完美的继承了那种残忍,不是吗?但我为何会怜悯...又是哪来的怜悯
对敌人残酷,是人都该如此对自己残酷,是男人就该如此对所有人、包括我在乎、和在乎我的人残酷,那才是本源...一个真正站在主宰地位、巅峰尽头的男人...
为何,每每看到那些我在乎、或者在乎我的,我竟然会和他一样,出现偶尔的优柔寡断
又是什么,在影响着我,哪来的干扰
是...执念...还是...怜悯...
呵,怎会有怜悯
...
“本尊,倘若见到青铭,我是否给她一剑毕竟,她的行为、导致了我麾下...清风的变节...”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本尊...我是认真的”
“...假如,你没有告诉我,并且我不在她身边的话,其实你可以如此去尝试你该知道,我和她,只是欠与被欠的关系,就同我和你一样...”
“...你果然还是这样,总让人无话可说”
“...”
“本尊,你知道吗,我竟然对她的行为模式,产生了认同”
“哦...”
“你不奇怪?不惊讶?”
“很正常...你们都是白痴但你比他好一些,至少懂得分寸,是一个拥有自知之明的白痴”
“...你是否,隐射着什么呢?”
“是”
“本尊...这答案,也不好笑”
“那你,在笑什么”
...
笑什么,是一种、明悟
原来,真的,很可能是这样
出现变故,本身有所问题,那么源头必定不再纯净
只是程度、究竟有多深呢?
其实我早已经有所猜测,就在那莫名其妙念头,第一次出现
甚至、比你知道要早许多的时候...
那时,你都尚未苏醒,而我每每梦回毕罗树下
那时,明明扮演着其中某个角色,清晰的本我思维却处在第三方视界
看着“我”做的一切,我已经,有所猜测...
你一定不曾想到...我从来不曾在乎、自己的源头
我早已经认定、我就是我...
我可不是,那看不清本质,并命运所主导的家伙啊
...
“被命运主导...不、我要去主导命运...”
蓬莱岛,道德宗后崖禁地,花海凉亭
站在亭子中央、石桌前,摩挲着指尖木屑的释天,眸子里闪过十分的挣扎
他无力垂下了手臂,指腹粘着的木屑轻轻落下,随风飘散
而后,又以极快度抬起右手,手背贴合眉心,用力揉捏他实时弓起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愁到了极处,努力想要化开锁住的眉头
那样子,就仿佛印堂上,某个叫做天庭的地方,兀然间有什么东西,正要疯长出来...
身体平白多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组织,总是会很不舒服,不是吗
良久...
当释天放下右手、挺直起身,他的脸上神色坦然,除了挂着许多汗水,并未出现异常、或者异象...
背后洛克注视着一切,表情淡定看起来,这并不是第一次,不值得为此去担心
“走”
释天冷冷扫了扫南方,那里天清气爽、远空海天一线,无有一物
身后洛克老神在在,目不斜视
夏娜,又一次带着五分关切、三分担忧、两分的恭敬,凝视着他...
“天,别再压制力量了,好吗?”
忍了片刻,夏娜终是没能忍住,心中的话
每每看到对方,因为逆反命运规则、试图抗衡天道伟力、痛苦而抽搐、痉挛的身影,夏娜总觉得心如刀割,比释天难受
而这时,她往往不去用理智抹杀掉这种感觉,冲动的“情绪化”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如此可以代替释天,分担掉许多不堪承载的压力当然、“情绪化”的举动,止步于此她不会进一步做些什么,释天不容许、她本身属于灵的理智,亦不容许类似这一次劝解,已经是从未有过的、逾矩...
释天回望,冷冷审视夏娜
他竟然于“灵”懊恼颤栗之际,不曾呵斥
“哼,假如我不压制力量,一旦放开全部,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抹杀你”
“夏娜,你和洛克,都是属于我这具身体的特别理论上,我的出现和你二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只是命运作用下、或者说那人施为手段的道具但是...终归,我占用了这具身体...我不明白,这种感觉、感情叫做什么希望你,好自为之,我并不愿意,做出理智上的妥协我相信,有个人一定可以做到我想要做到的那些,而我、绝对、绝对不会输给他”
语落、转身,一步踏出,虚空破碎,天道之门隐现
这是属于东皇太一的轨迹
洛克适时跟上,夏娜稍愣,随即沉默随行
这凉亭,又恢复了宁静除了石桌上,那堆木屑中央,两个并不起眼的指印,证明着曾经有人到来
而落下的木屑、尘埃,已经飘零不见...
...
“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愚公?愚公”
“掌控理智,不要被理智掌控”
“呵呵呵,说出这种话的人,当真是会被一座山困住的家伙吗?”
“巫...太久远了,太久远了那究竟是,怎样得天独厚的一群人呵”
“我也得天独厚,不愧天之骄子名头”
“我却,于气运最隆之时,做了同那傻子,一样傻的事——将无匹的气运,分给了傻子一半...”
“我同那傻子,有甚区别?”
“不,我是不同的,他已经被情绪化主导,终究要失败”
“而我,在努力证明,自己不只是一件单纯的工具...”
“他能做到,他一定能做到,看到那虹出现,我已经断定是谁,是谁在注视着我,是你吗?看来,你已经做到,你果然做到了我不会输给你,绝对...不会...”
这世上,有些人,为了命运伏笔中的生机,去撕心裂肺的奋进,头破血流,不顾往昔
而另一些人,之所以加疯狂,甚至不为求那一线生机
他,或者他们,或许,仅仅为了证明一些什么
证明,自己是不同的,与众不同的纵使,就算证明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人活一世,总该追求点什么,坚持点什么,不是吗这本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却未必不能于心中火焰燃烧时,去搏上一搏
努力过,才能无愧生命的灿烂,才能在总会到来的终结面前,笑谈死神
至于神,倘若活的还不如一个人那么,为神一世,又是做的什么鸟神?
有些人不这么认为,或者庸庸碌碌,或者于茫茫不知中,做着同样的事情
而在命运的轨迹下,那些为“理想”、“抱负”之类虚无缥缈东西去尝试过的,必定会得到与众不同的精彩
释天,正在如此去尝试虽然,他所能预料的前途,一片黑暗...
黑暗之路,又岂能当得住心的光明?释天不怎么认为
站在地狱中的恶魔,尚能仰望天堂,兴许是矫作、兴许是缅怀,又或者,他果真向往着那光明呢?
何况,他不是恶魔,是释天他有,选择的权利、他如是认为、坚持着...
..........
“咦,这仙界,可真够热闹”
本尊抬头,诧异的看着天空就在他瞩目之际,一闪若隐若现的门户,飞快闪逝
这异象变化太过迅捷,以致诸天众都不曾察觉
只有本尊,唯一掌控着时间规则的男人只要尚处在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再小的变化,也瞒不过他
又或者,像楚翔这样别有用心,一直注视着某人一举一动的家伙,同样在第一时间,发觉了变化
只是,他不曾同本尊一般,表现惊讶...模拟的惊讶
“不热闹,你不岂会失望”
楚翔谈笑反问
本尊耸了耸肩,闷声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