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微笑着、温柔的,是谁?
为何,我会有一种无法杀死他的错觉?
但是,代表正义的我,为何会想要杀死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何况,他还是如此令我熟悉...
“你...就是我。那被遗忘的我...”
“我”用轻柔的声音诉说,仿佛是为了缅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但那个说话的,真的是我吗?
“你是我心中残存的火花,抗拒着冰寒的入侵。你是我人性的最后残余,是怜悯、爱心、悲恸...以及珍惜。你是我对吉安娜的爱,对我父王的爱...是构成昔日之我的全部元素。不知为什么,霜之哀伤没能将其抹杀。我曾想要把你逐出心扉...但我没能做到。我——做不到啊。”
“我”又开始胡语,我试图阻止自己,但却无力的发现,自己依旧在诉说。
我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当事的、旁观者。
那个男孩宝蓝的眼眸明亮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对“我”报以一笑。他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看起来有些精神焕发。
“你现在明白了。无论如何,阿尔萨斯,你没有抛弃我。”
男孩的眼中盈*满希望的泪水,他的声音比适才更为有力,却又因激动的心情而颤抖。
抛弃?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会守护好每一个洛丹伦的子民啊!
“这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你罪孽深重,但心中尚有一丝善念。若不是这样...我就不可能存在,哪怕是在你的梦中。”
他滑下座椅,慢慢朝着“我”走来。
但是我不懂,为何自己罪孽深重。也许,他说的不是我吧...
站了起来,“我”和他彼此对视。
闪电般的明悟划过心扉,原来,男孩和男人,那都是我。
我终于明白那个男孩为什么会让我熟悉,那就是,儿时的我啊!
男孩伸出手臂,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寻求着慈父的拥抱。
“还没到不可回头的时候。”男孩轻声说道。
“是的。”“我”轻声说道,注视着他。“还没到。”
这一刻,我真心的笑了,虽然这笑并未表现在脸上。我知道,结局应该就是这样...
光明、幸福、美满...
抚摸着男孩脸颊的曲线,把手慢慢移向那小巧的下巴,然后轻轻托起那张欣喜的脸。“我”朝他报以一笑。
“但不能回头了。”
手起,剑落。又是,那把蓝色的、熟悉的、充满哀伤的剑。
男孩尖叫起来,他似乎为这背叛而震惊,痛苦的叫喊声就如厅外怒啸的狂风。
没入胸膛的利剑几乎和他的身体一样大小,我感觉到自己心中没来由一阵后悔。
我的痛心,和“我”的迷茫。
那个男孩消失了。我的心中只剩下狂风席卷大地的辛酸哀号...
不!这不是结局!不是!
那个无情的男人!不是我!
..........
阿尔萨斯睁开了眼睛,看向帐外漆黑的天空。
呼啸的寒风被遮挡在厚厚的门帘外,抚摸着吉安娜苍白的病颜,阿尔萨斯一阵心痛。
终于...垮了!
一个月!整整一月不断的征战,冲锋在第一线的阿尔萨斯尚不觉有何不妥,每日固执的伴在他身旁的吉安娜,终是在北地的寒风中,率先倒了下来。
诺森德的气候,比想象中更加寒冷。
感受着身体内磅礴的战神之力,阿尔萨斯不知为何,来到北地之后,总是感觉困顿。
不是乏力、而是仿佛另一个意志,将要苏醒...
把手背贴在吉安娜光洁的额头上,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果然,战神之力比任何草药都管用,稍稍放心的阿尔萨斯,再次闭上了眼睛。
眼角,几滴泪水滑落。
那只是一个梦境,但阿尔萨斯,却始终倔强的在心中咆哮。
“不!那不是结局!”
..........
浑浑噩噩,又是另一个梦境...
“我”在大笑,张狂得意的大笑。
“终于,再没有人能干涉我的意志!”
“对!”
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是一个丑陋的老兽人,他看起来比“我”更加欣喜若狂。
“我知道你会作出这样的选择。长久以来,你都在和最后一点点善良与人性抗争,但现在到此为止了。那个男孩令你止步不前,可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他站了起来,动作麻利,以和那衰老的身躯毫不相符的迅捷,大步来到“我”的面前。
“我们本是一体,阿尔萨斯。我们就是巫妖王。再也没有耐奥祖,再也没有阿尔萨斯——只有这一个伟大光荣的存在。凭借我所知的一切,我们能够——”
透胸而过的长剑令他瞪大了双眼。
“我”上前一步,把饥渴地闪耀着光华的利剑往前一送,更加深入地刺进这个兽人的身体。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和“我”一样的快意...
“不。”“我”在他的耳边说着。
“不是我们。没有人能对我发号施令。我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我需要的一切——现在这力量属于我,也只属于我。现在只有我了。我才是巫妖王,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兽人啊,你那是什么表情,震惊?还是不信。
为何,我会感到快意...
..........
“不!!!不应该是这样!!!”
诺森德的上空,回荡着耐奥祖无声的怒吼。
龙骨荒野的龙眠军团,又一次以龙吟呼应。
有多少人,是能当真提前猜透最终结局的。
所谓选择,便是再来,只怕结果依旧会和前次一样。
性格、经历、导致了尾声,而非仅仅那选择的瞬间。
至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都通用。
“耐奥祖,你懂了吗,你输了。过去、现在、未来,你从来,都是失败者。”
谁的声音,充满了战争的威严,又是如此圣洁。
“不!!!这不是结局!!!”
狂风,在咆哮,蕴含着巫妖王的愤意。
又有多少人,能够直面提前看到的真相呢?
倘若能够看到预言,败者总要想着去改变。但命运的轨迹下,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徒劳,寥寥幸免者,又能抵得住几次冲击?
“耐奥祖...你输了...连他,都比你更适合成为巫妖王...”
许多战争,胜负其实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
..........
“啊!伟大的战争之神,请接受我最虔诚的赞美。您的荣光将照耀寰宇,你的旗帜,会随我踏遍四方!”
“战士们!冲啊!!!”
北风苔原,乘坐地精飞艇而来的精灵族先头部队,在伊利丹的率领下朝着某处港口堡垒发起了冲锋。
那里面究竟住着什么,这并不重要。
亡灵、食人魔、或者其他邪恶生物?
在埃辛诺斯双刃之下,在战神的光辉下,一切抵挡都如同泡沫一样虚幻!
爱好和平的精灵,从来不容易接受战争。但伊利丹还是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在短短五天中初步建立了战争教会——战神殿。
作为第一任首席战争大祭司,伊利丹很快凭借威信拉拢了一小批战争信徒。
而这次随他出征诺森德的精灵族八百先锋,其中大半就是战神殿为数不多的核心教徒!
不要小看区区八百人!在大型集团作战中,唯一能保证每个士兵都达到大师级以上程度的,只有天生不朽的暗夜精灵!
战场上,伊利丹咆哮着如同炮弹一样跃起,狂暴的生生砸入了那处冰石建造的碉堡。
轰然巨响中,伴随着两道巨大的紫色刀光出现,狗头人海盗们正面抵抗力量完全被伊利丹一人摧毁!
狂暴!蛮横!
伊利丹的作战方式简直和兽人一般粗鲁,但他却分外享受!这才是无敌的力量!
“伊利丹!去吧!去到北方的诺森的大陆!为我夺来寒冰王座,你将成为,下一任巫妖之王!”
战争之神的神谕尚在耳边回荡,伊利丹屹立在废墟之巅,反手将埃辛诺斯战刃插入一名狗头人头目的胸膛,贪婪的看向了北方!
巫妖王的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
.........
倘若,我们已经没有了感情,那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力量!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力量!
倘若,我们连力量都失去,或者,连力量都背叛了自己,那又该何去何从?
信仰!最虔诚的信仰!
..........
“羔羊的信仰,是食粮。神祗的信仰,是...”
“如果,连自己都不曾相信自己,只是盲目的要求信徒们去信任。那种神,又算什么?但又有几个、又有哪个神,不是这样...”
“我只知道,我不是。”
“神有的,我有。神没有的,我也有。”
楚翔化身面对着真身,如是自语。
..........
“嗨,哥们!嗨!嗨!那个猪肝?猪哥?对!猪哥,叫你呢!”
诸葛青天头大的转身,不得不面对一个跳脚矮人的聒噪。
矮人与其好酒同样知名的,极其喜欢扯谈。
“罗伊克,什么事!”
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眼神也诉说着烦躁,正常人都能看出此人并无心情闲扯。偏偏,粗枝大叶的矮人,一下跳上了比他人还高的木桶,“砰砰”拍了拍诸葛青天的臂膀,满面热情洋溢。
“嗨!我的朋友!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爆老凯恩的菊花。我的宝贝——‘烈焰之锤’已经等不及要和他肥大的屁股亲密接触了!”
罗伊克·蛮锤,言罢挥了挥手中粗重的锤子,真个让人怀疑他是否舞的起来。
也不知是利用了何种手段,罗伊克已经成为了几名矮人俘虏中、马首是瞻的大哥式人物。当然,这在诸葛青天看来,罗伊克只是更能吃,更能喝罢了。而他们这支“奇兵”,也被生生暗藏了一月之久!
刺杀凯恩计划,莫名其妙,拖延了一个月。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的回答,当然,面对代表着矮人小集团的罗伊克,诸葛青天也不会真就翻脸发飙。
矮人们可不和你讲理,尤其在醉酒之后。前日,他是亲眼看着一名冒犯过某位矮人的侏儒,生生被几名醉酒的家伙砸成肉饼的...
众人周围虽然不乏守卫,但那些态度冷淡的家伙,除了一旁看戏,可不会出面协调什么纠纷。
“喔!喔!喔!以蛮锤的名义起誓,我从你那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了谎言!猪哥,你实在太不够朋友了!你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虽然把屁股卖给守卫,又把下面那玩意儿献给某个老牛头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木已成舟,作为你最好的矮人朋友,罗伊克可不会像外人一样歧视你。你又怎么能够这样欺骗纯洁的矮人,用谎言来回报我的友善!”
罗伊克气势汹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出的话语却让人瞠目结舌。
诸葛青天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指着罗伊克浑身颤抖,却是为之气结,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你!”
“喔!天哪!伟大的罗伊克发誓,这些都是那个死去的、该死的侏儒告诉我的!而善良的罗伊克也从未想过要宣扬出去!”
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罗伊克却没有注意,在他那足有一百五十分贝嗓音的帮助下,自己已经成为了巨大广场上唯一的焦点...
铁青着脸色,感受着周围人们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诸葛青天忿然转身,也不再管后面跟着一个又蹦又跳的矮人。
他行去的方向,郝然正是这群“俘虏勇士”目前的禁地,老牛头女人之屋...
..........
罗伊克无奈的看了看横在面前、两柄比他身高还长多的巨斧,冰冷的巨大斧面,对他来讲,简直就是一扇钢铁门板。锯齿状的刃口,寒光闪烁,仿佛还残留着昔日血腥的气息。罗伊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退开了一步。
“好吧好吧,哥们,其实你们没有必要这么严肃。知道吗,我和刚刚过去的那家伙是最好的朋友!朋友!你们懂不懂?在矮人的字典里,朋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你们现在就侵犯了我作为他朋友的合法权益。”
喋喋不休的罗伊克,只能无奈的看着诸葛青天没入屋中。
事实上,那两名狞恶的牛头人战士,压根就没有看向那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小家伙、哪怕半眼...
骂骂咧咧离开,在所有俘虏中,罗伊克是最主张请战的。从日常的对白中不难发现,他仿佛和凯恩有什么深仇大恨。当然,只是仿佛...
..........
“牛头人永远的朋友,尊敬的——青天·诸葛先生,你来了。”
慈祥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一名年长的牛肉人老妪,揭开帘子走进了大厅。
和许多牛头人一样,这名老妪拥有着三米以上、接近四米的身高。但和其他牛头人不同的,她的步伐简直比侏儒还要轻盈,仿佛是一名天生的刺客。
“请坐,我的朋友。”
示意客人坐上一张明显特制的、稍小座椅,老妪则缓缓的落座在桌子对面。
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局促不安,显然诸葛青天不是第一次到来。也没有罗伊克想象中暧昧又令人难以接受的重口味场景,两人此时的表现,更像是商议货物的贩夫、或者说军师与领导。
“尊敬的,玛加萨·恐怖图腾。不知您对我先前的提议,觉得如何。”
没有张扬所谓智者的倨傲,当然,诸葛青天也不会刻意去卑躬屈膝。
事实上,从他进入屋子开始,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从一个无奈的囚犯,变成了睿智的贤者。
老妪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桌上巨大的茶壶,朝着面前早已准备好一大一小两个杯子里,注满浓香的麦茶,示意诸葛青天饮用。
“年纪大了,已经喝不惯麦酒喽,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老妪拿起热气腾腾的杯子,饮了一口。而后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回味,是在享受。
诸葛青天也不急着询问,学着老妪,喝起了温热的麦茶。
“你的第一个计划,很好,我觉得可行。但第二个...虽然贯彻了吾族恐怖图腾之意,但实在太过冒险。不值得,不值得,一不小心,把基业都搭了进去...”
良久,老妪方才睁开眼睛。原本满脸慈爱不见,身上转瞬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显得杀伐果决。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倘若说自己给出的第一个计划,本就接近日后将会发生的事实,对方全盘接受,不难预期。那么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甚至是身家性命的第二计划,老妪临时反悔,就让诸葛青天蹙眉不止。
也许,用所谓的家仇、加上双赢的利益来说服这个老妪,本身就是错误。恐怖图腾氏族,从来没有情面可讲。
诸葛青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奈、以及淡淡的寒意。
善于利用人心的,最害怕,就是无心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