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茅屋的屋顶,又望着自己的双手,秦魄仿佛一只惊慌的野兽般,在无边的沙漠中到处乱窜,如此茫然,如此无助。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正当他在排斥这个事实时,耳边隐隐约约地,又传来了说话声:“三哥,你对我真好,若不是你,我和龙儿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这般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没法报答你。”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干什么?”剑眉凝聚,秦三有些发怒地说道,“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我们青梅竹马,当时不是准备结为夫妻了吗?只不过我们不幸运,遇上了司马曾这个畜生。不过现在想来,老天对我们也不薄。虽然对我们那么不公平,但是到最后,他给了我们一个魄儿,倒也没有绝了我们的后路。”
“是啊,没了魄儿,我真不知道怎么熬下去。”清了清喉咙,玉莲继续说道,“好人自有好报,三哥下辈子肯定会风光无限。至于司马曾这种畜生,他造孽太多,始终会有报应的。哼,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玉莲猛地咳嗽一声,眼暴寒光,咬牙切齿,冷冷地说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
犹如第二个晴天霹雳般,秦魄的身体陡然一震,脑海里更是一片混乱。稍停半刻,他才想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喃喃道:“龙儿竟然是财主的儿子?财主打死了他的亲生儿子?”
猛地,秦魄又想起财主和父亲在小茅屋旁边对话的那一幕。当时,父亲对财主说要赔罪,财主却不屑地说道:“赔罪?你拿什么来赔?拿你夫人来赔吗?”。玉莲听到这一句话后,显得异常激动,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想到这里,秦魄不禁由悲痛转为狂怒,瞳孔骤缩,小拳握得“噼啪”直响。
“三哥,说实在的,我真有点担心。”正在秦魄愤怒不已时,对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上一次魄儿和司马富这个小畜生打架时,司马富骂魄儿是杂种,说魄儿是从坟墓堆里捡回来的。我担心,魄儿会不会想到,他不是我们的……”
喉咙一阵酥痒,玉莲不禁咳嗽起来,没有接着说下去。
心弦猛地一绷,秦魄的呼吸,变得异常急速,雷动的心脏,似乎就要从胸膛里爆出来一样。
对于秦魄而言,玉莲继续要说的话,简直就是等于向他宣判死刑。虽然他知道玉莲接着要说什么,但是在本性上,还在抗拒挣扎着,心里不停呐喊道:“不要,不要说。”
“他会想到。”停下咳嗽,玉莲接着说道,“他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轰!”
秦魄身子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犹如风中柳絮般,湮灭飘散。
眼泪犹如洪水般,汹涌流出。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自秦魄懂事起,他就没有再哭过,即使受了委屈和耻辱,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是这一次,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让眼泪尽情地倾洒而出。
泪水沿着脸颊,无声地,一滴一滴地,溅在地上,秦魄的耳边,再也听不到父母在说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家可归,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欺骗了,被所有人遗弃了,只能独自一个人,飘荡在一个黑暗的宇宙中,没有光线,没有人影,没有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秦魄的脑中一个激灵,便从悲恸中回过神来。他本性意志坚强,心神胜于常人,定力比常人要强得多。这悲恸虽然令他暂时失去了思想,但是他能够很快便走了出来。
猛地一抹眼泪,秦魄一个骨碌爬起来,透过小茅屋的窗口,向长空的远处望去。微亮的光线之下,红肿的双眼之中,一股股冷漠,弥漫而出。
就在这一刻,秦魄作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旭日死气沉沉地升起,阳光有气无力地投着梦幽山上,狂风犹如女鬼般凄然哭泣,黄叶满天纷飞,增添几分凄凉。
梦幽山,一块空旷之地上,一对夫妇正偎依着窃窃私语。虽然他们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已经满头白发。可想而知,这些年来,他们经历了多少沧桑。
抬头望了望旭日,秦三对玉莲说道:“天已经亮了,我们回去吧,魄儿也应该醒了。待会你和魄儿呆在家里,我到镇上找个大夫回来给你看病。”
“好。”玉莲应道,随后挽着丈夫,准备向茅屋走去。
就在二人转身的那一刻,陡然一阵狂风吹过,眼前人影一晃,二人的面前,便多了一个孩子。只见他身穿黑衣,双眼红肿,黑眸内充着一条条血丝,脸上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头发在风中飘起,衣袂凌乱地拂动。
“魄儿!”陡然一怔,玉莲失声叫道,“你什么时候来了?”
秦三也微微一怔。这里是一片空地,四周根本没有什么遮掩之物,儿子走到了他们身边,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发觉。
膝下一软,秦魄便跪在了地上,脸上依然毫无表情,随后身子一伏,“咚、咚、咚”声,叩了三个响头。
望了望丈夫,玉莲脸上一片愕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秦三剑眉紧锁,脸上虽是一片茫然,却比玉莲多了几分冷静。
叩完三个响头,秦魄跪在地上,直起上身,低着头望着地面,嘴角微微扯动,冰冷道:“刚才,我都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眉宇微微一皱,秦三心道:“怎么可能?周围的风声这么大,我们说话也不是很大声,这孩子怎么会听到了?”
“这三个响头,先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秦魄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反而像是一个沧桑的老者,“日后,我再回来报答你们!”
“我要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以后,再报答你们!”秦魄坚决地说道,语气之中,悲恸之余,还带着几分落寞。
双手往地面一撑,秦魄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留恋,一咬牙,便转过身子,踏步而去。
秦三和玉莲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孩子怎么了?仅仅丢下几句话,随后坚决地离去,这来得也实在是太突然了!
“魄儿!”陡然,玉莲回过神来,大喊一声,迈开步子,向着秦魄追去。
听到了叫声,秦魄顿住了脚步,鼻子有些发酸。咬了咬下唇,他狠下心,继续向前走去。
决定了,便要坚决做到底!
这不仅仅是源于秦三的熏染,而且,还源自于他那奇异的血缘。
“魄儿!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玉莲凄然嘶道,追及的步伐,更加急速,瘦弱的身子,竟有几分踉跄。
陡然,玉莲瞳孔一张,身子猛地一颤,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轰”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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