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肖天健这么做是一招险棋,在退到北岸之后,原来李栓柱的手下开始分散朝着几个方向奔逃,如此一来更加分散了兵力,肖天健身边也仅剩下了区区百十个近卫,保护着他和牛金星后撤,而随军的军旗也恰好在他的身边,虽然在后撤的时候他已经命人将大旗卷起,但是因为他这些人各个披甲,而且他和不少近卫还有马,所以他这一股人就显得目标很大。
而祖宽追过河之后,恰恰就顶住了肖天健这伙人,率领近八百兵将,直接便朝着肖天健追了过去。
“大帅,您和牛先生先走!我们在此抵挡他们一阵!”当看到官军渡河朝着他们追过来的时候,一个近卫队将立即便对肖天健叫道。
肖天健也扭头看了看追杀过来的那些官兵,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帮官军眼睛还真是很毒,居然一眼便盯住了自己,看来个子大确实不见得就是什么好处,最起码在逃命的时候目标太招摇了点。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道:“不成,咱们还是一起走吧!轻装加快速度!”
那些留在肖天健身边的近卫们一个个眼看着官军越追越近,一个个急得冒火,纷纷进言要让肖天健先走一步,可是肖天健却顽固的摇头不答应,继续带着他们一起后撤。
祖宽越追越觉得今天搞不好抓住大鱼了,眼看着前面这伙人聚在一起始终不散,似乎在护着什么人逃走一般,于是更加起劲的率部朝着他们追去。
这时候肖天健身边的那些近卫眼看着那些官军已经追到了距离他们仅有二三百步的地方,如果再让他们追上来,一旦咬住肖天健的话,肖天健就危险了!
于是那个队将二话不说,也不再向肖天健请示,大声对他手下的近卫吼道:“邢宝,你带你手下的人护送大帅快走!其余的人跟我回去截住他们!”
这几十个近卫听罢之后,二话不说便都停了下来,那个被点到的邢宝是肖天健身边的近卫什长,年纪不大,但是却跟着肖天健的时间最久,是铁头一手带出来的一个近卫,有心想要和这个队将争一下,但是眼看着官军近在眼前,于是咬着牙叫道:“遵命!”
说罢之后他便带着他手下的几个近卫,不管肖天健答应不答应,集中了战马,夹着肖天健便走。
肖天健当然知道这个队将要干什么,心中揪痛不已,对他吼道:“大胆张通,你难道要抗命不成?”
那个叫张通的队将对肖天健忽然露出了一副笑容,呲开满口白牙说道:“请恕卑职抗命不尊了!大帅是咱们刑天军的主心骨,伤不得!否则的话赵大哥饶不了俺们!能为大帅效命,乃是我等福气!要是咱们死了的话,还望大帅别忘了咱们便是!弟兄们,准备好了吗?”
那些留下的近卫一个个都立即对肖天健敬了一个标准的刑天军军礼,然后大声回答道:“好了!”
“刑天军永不言退!杀!”张通振臂将手中的长枪举到空中,大声的吼道。
“杀!”几十个近卫也异口同声的跟着他大叫了起来,然后便同时转身,紧随着张通如同一头头疯虎一般的朝着追来的祖宽所部的官兵扑了回去。
肖天健心疼的几乎想要流血,他其实没有给这些近卫们更多的东西,甚至于因为近卫就在他身边,他对他们要求的要更加严格许多,这些人跟着他也是受苦最多的人,但是立功却最少,受赏也最少,可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怨言,默默的留在他的身边,随时保护着他的安全。
今日为了能全歼祖大乐和祖宽的这支关宁军,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身陷险地,可是这些近卫,却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他肖天健逃脱。
眼看着这几十个近卫义无反顾的掉头朝着追兵撞了回去,肖天健几乎是含着热泪用力的在马背上对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咬着牙对牛金星和邢宝等几个近卫说道:“咱们走!”
他们几个人立即便猛的一夹马腹,抖动缰绳绝尘而去,身后留下的却是那几十个近卫义无反顾撞入到官军阵中的景象……
祖宽在好不容易才解决掉了这几十个强悍的刑天军部众之后,更是笃定前面逃走的那几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刑天军之中的大人物,虽然他不敢肯定这个人是谁,但是从这几十个扑回来的刑天军部众的决心可以看出来,那个人搞不好就是贼酋。
这几十个刑天军的部众们的勇气就连他这个关宁大将也不得不叹服,他们仅仅也就是不到四十个人,而且大多还是没有马的步卒,可是就这么不到四十个人,却愣是挡住了他的追击道路拖住了他两杯茶的时间,同时也凭着他们的悍勇,愣是杀伤了自己手下了几十个人。
这些人仿佛根本就不知痛为何物一般,被马匹撞飞,落地之后打个滚就又爬了起来,继续狂吼着加入到战团之中,他们用枪捅,用刀砍,甚至是丢了兵器之后扑上来用手撕,用牙咬,和祖宽的手下拼命,有些人甚至被砍去了一条胳膊,却还是不肯倒下,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死死的将马背上的官兵给拽下去,扑到他们身上,用牙齿咬住他们的脸,生生咬下一块肉,致死都不肯松口。
他们这样的表现,连自称是大明第一雄兵的这些关宁兵们也不由得心中发颤,由衷的佩服他们的勇气,可是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虽然他们敬佩这些刑天军的部众都是汉子,但是也都没有手下留情,围住他们大声呼喝,直至杀至他们最后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给我追!前面逃走之人定为敌酋,抓住那个人赏银百两,快追!”眼看着最后一个留下来阻截他们的刑天军部众倒下去之后,祖宽立即下令道。
数百关宁军立即便再次催动战马,不顾马力的朝着肖天健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可惜的是也就是这几十个近卫拖延的这会儿时间,肖天健和牛金星却已经纵马驰远,虽说祖宽奋力追击,但是也早也追不上他们了。
又追出了三里多地之后,祖宽突然间奋力拉住了战马的马缰,大吼了一声:“全部停下!”他的战马被他拉得咴咴一阵嘶鸣,两条前腿猛然跃起,堪堪才收住了冲势,原地转了个圈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正拍马追的欢的这些关宁军们,此时也都看到了前面土梁处突然间竖起了一面猩红的刑天军大旗,这面大旗他们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点,在柳泉镇一战之中,贼军的中军之中就正是这面大旗一直在两军阵中猎猎飘扬,始终鼓舞着贼军部众们悍不畏死的和他们奋战,可今天却突然间出现在了这里,于是即便没有听到祖宽的命令的兵将们,也都纷纷赶紧用力的拉住了缰绳,控制住了各自的战马。
停下之后的这些官兵,纷纷朝着前面以及四周打量了起来,让他们更加恐惧的是到了这里,祖宽和手下人才意识到这里乃是一个伏击的极佳的场地,三面都是土梁,从他们追来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土梁后面的情景,更何况这次渡河,他们根本来不及派出夜不收先行对这一带搜索探查,便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到了这里才发现钻到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此时从土梁后面,只听得一阵鼓号声响起,不多会儿时间,三面的土梁上便出现了一面面的刑天军各式的认旗以及大批的刑天军部众们,居中策马而立在中军位置的的正是刚才他们远远的看到的那个身材高大的贼酋,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正在对他们怒目而视,振臂将长枪挥下指向了他们。
祖宽的脸色到了这会儿顿时变成了铁青色,就算是头猪这会儿也知道中计了!更何况是征战经验丰富的这些关宁兵将们,于是他一拨马头吼道:“快撤!回去,赶回渡桥那里!”
可是等到了这里,还想走却已经是为时晚矣,只听得在三个方向都传来了一片的轰鸣之声还有爆豆一般的火铳声。
二十多门三磅炮,加上数门六磅炮,早就在土梁上构筑好了隐蔽的发射阵地,炮口也都早已对准了下面的这一小块地方,炮膛里面更是早已装填好了散弹,随着肖天健一声令下,这些火炮便一起点火,朝着祖宽和他的兵马打来。
整个官军所在的地方顿时便被各种弹丸给笼罩在了其中,众多措手不及的官兵甚至是来不及惨叫一声,便满身喷着血雾连人带马的翻倒在了地上。
更多的刑天军的火铳手越众而出,站在土梁上一排排的朝下放枪,每一轮枪声过后,都有一批官兵惨叫着中弹跌落在马下,刚才还兴冲冲追的起劲的这些关宁兵们,顿时便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
整个这一块地方都如同将油条丢入沸油一般沸腾了起来,硝烟顿时将好大一块地方给笼罩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的袭击,祖宽麾下的兵将们哪儿有半点还手的余地呀!他们只能拼命的催马,掉头想从这里逃走,可是在他们背后却又出现了一支人马,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平放了下来,对准了他们,更多的长枪也平放了下来,形成了密集的枪林。
可惜祖宽麾下的这帮关宁军,没有死在对抗入寇的建奴鞑子手中,却很多人都倒在了这块不知名的地方,一通激战之后,这七百多官军,便几乎被包圆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