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林子达马上镇静下来，很大方地坐下，直视着两位纪检干部，等待他们的问话。
女纪检干部拿出笔盒一本硬皮本，准备做记录。男纪检干部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林子达同志，金海龙给秦市长送过礼吗？
这样的问话，林子达倒是没做好思想准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他犹豫，男纪检干部眼睛一瞪，用非常严肃地口吻说，林子达同志，你是党的干部，应该清楚党的纪律，做伪证是犯法的，你明白吗？林子达没有回答，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林子达这种反应，男纪检干部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一点，说那好，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林子达嗫嚅着，说送过。
男纪检干部和女纪检干部交流了一下眼色，厉声说，送过什么？
啊……是茶叶……林子达开始紧张，因为撒谎。
男纪检干部腾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狠狠地敲了下桌子，说真是茶叶？你怎么知道是茶叶？
金老板，是金老板让我转交的。
你敢肯定吗？
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破绽？这件事是天知地知，金老板知，秦市长知，其实我林子达可以不知道，怪就怪自己多事，为什么当时非要打开茶叶盒看？要是当时自己不去看，什么都不知道，傻瓜一个，那现在就犯不着撒谎，犯不着紧张了。
男人出轨，在老婆面前撒谎问题不大，还不会激化矛盾。可这事说谎，问题就大了，那可是做伪证，要是秦市长的事犯了，自己跟着遭殃，岂不太冤了。可是，我不撒谎又能怎样？难道说实话，告诉他们金海龙送的不是茶叶，而是四十万元？这样一来，秦市长肯定遭殃，得蹲大狱。刑法里规定，收别人的钱等于或者大于五千就是受贿，那四十万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唉，还是别说，让良心受谴责算了。这样一想，林子达心里踏实多了，把心一横，说当然肯定，百分百肯定。
刚才还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一下子口气如此强硬，倒让男女纪检干部心生怀疑。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难对付，是老滑头，决定换换招数，看能不能打破缺口，找出破绽。
女纪检干部使眼色，要男纪检干部跟她到外面商量商量。趁他们在外面商量的工夫，林子达倒了一杯矿泉水喝了。然后，他坐回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等候被继续审查。过了好一会儿，两个纪检干部才进来。
这次做笔录的换成了男纪检干部，盘问的换成了女纪检干部。
女纪检干部坐到林子达面前，刚要发问，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她起身倒了一杯矿泉水给他。要是刚一开始，他们就给自己同志般的关怀，说不定自己一激动，会把真相说出来，可现在不行了，我林子达已经铁定了心，保密到底。
等他喝完水，女纪检干部终于发问了，说刚才你说肯定金海龙送的是茶叶，你凭什么肯定？
这个问题倒是打到了林子达的七寸，让他语塞。是啊，如果你不是亲自看见里面是茶叶，你凭什么肯定是茶叶？但是，按常规逻辑，作为中间人，怎么会随便打开别人的礼盒去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林子达有点慌乱，开始冒冷汗。突然，他想起了那天秦市长给了自己四百块钱，要他转交给金海龙，一下子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