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应该清醒了吧？我在她的床边低声念叨着，这个城市里的男人，都在算计你，利用你，只有我对你忠心耿耿，但是你对我的忠心耿耿并不珍惜。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嘴巴动了的那个，似乎要对我说几句动情的话。我的心立刻就醉了，就碎了，亲爱的，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肺，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你千万不要对我说客气话，我是你的奴才你的忠心的狗，你用脚踢我我才有可能活得更好，如果你把我当成了人，要对我说一些赔礼道歉的人话，那就是我要死了。我像一股冰冷的空气，封住了她的双唇。
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仰靠在柔软的床头上。我用一柄每根齿端都镶着一颗珍珠的梳子，轻轻地梳着她的一头秀发，按摩着她的头皮。她的头发真是好，繁茂得好像一蓬生长在沃土里的凤尾草。但是，今天，好像草根腐烂了一样，她的头发，一撮撮地脱落下去。
你仔细端详着塞满了齿端的断发，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我从你的身体里听到了一种不祥的信号，为了你的儿子大虎，为了你遭受了严重挫折的爱情，你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衰老，可怕地不可阻拦地开始了。
你从我的的手里夺过梳子，扬手扔到了墙角里，然后，摸起了床头柜上的那盒据说是价值三百元的极 品芙蓉王，从里面抽出一根叨在嘴里。我连忙打着火机帮你点燃，两道混错的烟雾从你的鼻孔里熟练地喷出来。
我悲哀地想着，半年前，她还是一个嗅到烟气就皱眉的女人。那时候，市里的干部们，没有一个敢在林副市长的办公室里吸烟。我记得她将第一口烟雾吸进嘴巴时，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她连声咳嗽着，脸皮憋得粉红粉红，好像火龙果的颜色。
那时，马叔还尴尬地劝她：何必呢？何必糟蹋自己呢？她气势汹汹地说，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你不就是想让我毁掉吗？转眼之间，她已经成了一个熟练的烟客。她糍粑糍粑地吸着烟，暗红的火焰向嘴巴靠近，这时候，她的脸色苍白，嘴角和眉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春蚕是一个中午成熟的，女人是一个夜晚成熟的。
趁她吸烟沉思默想的时候，我为她倒了一杯酒。酒是法国葡萄酒，杯是水晶夜光杯。深红色的葡萄美酒，在亮晶晶的杯子里荡漾着，放射出宝石般的光芒。一个赤身 裸 体的女人，在一栋豪华的海边别墅里，左手夹着名烟，右手端着装有名酒的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这样的情景，让我浮想联翩。退回去三十年，我做梦也想不到能看到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