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普通中国人的生活和他们心目中的美国
4、一位进城打工做小买卖的山东农民（我的第三个采访对象）
每天下午我都要去中山公园散步，在广电中心东北路地下通道的出入口，经常看到一位进城的农民在那里卖东西。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有时候是卖炒花生、香椿、地瓜干和山楂，是一些山东的物产，有时候也卖大连的各种海产品。他常常是一根扁担两个筐，装备简陋，来去方便。城管人员来了他就走，城管人员走了他再回来，属于个体城市游击商贩。
听到他与顾客说话时是山东口音，觉得十分亲切，我便停下脚步，与他攀谈起来。这位山东老乡详细告诉我说， 他是山东临沂人，今年49岁。我说，我今年60多了，我的老家在山东莱芜，他说知道莱芜，那里出生姜，非常有名，莱芜与临沂距离不远，我们可以说是老乡了。于是他就详细的告诉我他的家庭和生活情况。
在山东农村，他祖祖辈辈以务农为生，由于家庭生活困难，他没有上过学，但是他能够认识一些字。东北路上许多广告牌，如“大世界家具广场”，他能够读出来，使得我非常惊讶，他没有上过学，可是能够认得许多字。他告诉我说，报纸上的标题和一些简单内容，他也能够看懂一些，只是没有时间看。
他说：“前些年，在家里务农，生活很困难。县里的干部搞什么集资，一家一户要拿几百块钱交上去，也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名堂。干部贪污，把老百姓折腾得够呛。我被迫出来四处打工，赚点钱养家糊口，维持两个孩子上学。”
“现在城市里的工人到处都下岗，农民出来打工的，活也不好找，只能做点小买卖，一个月能挣几百块。大儿子22岁，念到高中毕业，现在在宁波打工，在一家集装箱厂是电焊工，一个月能挣3000来块，小儿子在青岛打工，给人家开车，一个月能挣2000来块，老伴一个人在家里喂鸡种菜、看家护院，一家四口，天南海北。”
“这几年我们爷三个在外东奔西走，赚的钱，都给大儿子盖房子了，准备娶媳妇。花了十来万，房子盖起来了，装修也得一两万，没有钱了，只能停工待料。”
我问：“孩子读到高中了，怎么不上大学？”老乡说：“他没有那本事，我也没有那个钱，上什么大学。对我们农民来说，打工赚钱、养家糊口、盖房子、娶媳妇是头等大事。”
老乡继续说：“我们那个村，一共有800来口人，出外去打工的，有四五百人，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了。在城里现在虽然活不好找，赚钱很困难，但是回去的人也不多，因为在外面总比在家里强一点。家里的承包地，有三亩，都租给别人种了，一年给我200快钱。主要是种地瓜、花生，原先种麦子，现在麦子不值钱，化肥又贵，都不种了。和不错，现在种地不拿农业税了，还有一些补贴。”
听过了老乡的述说，接下来，我开始同老乡一问一答。
我问道：“对美国有什么看法，有哪些了解。”
老乡连忙说：“不了解，不了解。俺是个农民，大老粗，国家大事不了解。”我问道：“你不看电视、不听广播吗？”
老乡说：“家里有电视，在家的时候成天干活，起早贪黑，一天忙到晚，也没有时间看。现在出来打工，哪有电视看，买了一个小收音机，有时候听一点广播。”老乡认为，做点小买卖，也是打工。
我再问：“你对美国一点也不知道吗？”
老乡说：“只知道美国强大，经济强大，军事强大，强大了就到处欺负人。”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美国强大？”
老乡说：“出来打工的老乡们在一块瞎说的。”
我又问：“你知道不知道，美国为什么强大？”
老乡说：“说不上来，说不上来。”
我又问道：“知不知道美国打伊拉克？”老乡回答说：“不知道。”
我又问道：“知不知道美国打阿富汗？”老乡回答说：“不知道。”
我又问道：“知不知道抗美援越、越南战争？”老乡回答说：“不知道。”
我又问道：“知不知道抗美援朝、朝鲜战争？”老乡回答说：“不知道。”
在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那些种地为生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没有上学读书的机会，不知道这些国家大事、世界大事，情有可原。
老乡说：“我们出来打工的也不容易，做点小买卖，城管成天抓，不让干。我们一天东跑西颠，我来大连打工十来年了，大连的什么地方都去过。老虎滩、寺儿沟、小平岛、甘井子，哪里都去过，忙了一天，来家还得自己做饭，哪有时间管那些事。”
老乡接着说：“我今年快50岁了，在过几年就干不动了，就得回老家了。”
我说：“能不能在大连安个家，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一家人团聚？”
老乡说：“在大连安家？！不可能。你看那房子，别说买不起，就是白给我，我也住不起，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的钱，连物业管理费也不够，干不动了，只能回老家。”
我们谈话交流的时间是3月28日，下午4点。我出门散步时不觉得冷，在这里与这位老乡谈话时间长了，我感觉天气有点冷。老乡也觉得冷，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上面是油渍麻花的，我估计一个冬天也没有洗过。老乡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都放下了，直到脖子上，把整个脸罩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老乡还不时的跺跺脚。我说：“这样的天气出来卖东西，要穿棉裤。”老乡说：“是呀，我穿的是棉袄、棉裤和棉鞋，也感觉冷。老天爷也不照顾照顾我们穷人。”但愿天气快一点暖和起来，让这些背井离乡出来谋生的老乡好过一些。
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一件蓝色羽绒服，我一下子联想到我在美国探亲、旅行的时候，我们一家乘火车去纽约曼哈顿游览，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一位黑人乞丐，那一位满脸污垢、身材修长、身穿蓝色羽绒服的美国黑人，那是一位不劳而食、靠在火车上乞讨过活的人。
一个是中国人，生活在中国的大连，是一位二十一世纪“闯关东”的山东老乡。一个是美国人，生活在美国的纽约，在火车上乞讨的美国黑人。他们身上穿的几乎一样的蓝色的油渍麻花的羽绒服，一时间引起了我的许多联想。顿时，我觉得我的眼前这位山东老乡，要比那位美国乞丐高大，因为这位老乡是依靠双手辛辛苦苦打工为生谋生，不是像那位美国黑人伸手乞讨，不劳而获。
老乡说：“我们山东人，从古到今，忠诚、老实、厚道，走到哪里都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我们不会像有些地方的人那样搞歪门邪道。”近些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发展，全国各地的迁徙流动的人口数量巨大，其中，有些地方的人，例如“”人，口碑就不太好。我的这位山东老乡，的确厚道，只是不点名的批评“有些地方的人搞歪门邪道”。
是的，山东人有着举世公认的优秀传统品质。我为你骄傲，我的山东老乡，我为你祈祷，我的山东老乡。你们一家人是中国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你们无怨无悔打工谋生是光明磊落的。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不断进步和发展，你们一家人一定能够早日团聚，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