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安桥瓦子的大事件(三)

目录:南宋娱乐圈| 作者:右一| 类别:都市言情

    宋千心并不知道外面正悄然的风云变幻,也并不知道这一场事端之后,她宋千心彻彻底底的由小白兔变成了腹黑女。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命运是个骰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把会扔到几点。人与命是一场赌博,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结局的赌博。

    赢了荣华富贵,输了唯有一死。

    只怕这肮脏的娱乐圈里,就算是死也不能死个清清白白。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只怕就算是寻死也未见容易。

    好好活着吧,已无后路只有向前拼杀。千心琢磨着如何让那孙老板一次断了念想,不在来与她纠缠。

    这个问题直到她画完妆的时候,都没想明白。

    “大叔大叔,不好了大叔!”方豫北匆匆的从前台冲入了宋班主的房间。

    宋班主赶忙将收到的五百两银票藏了起来,随后将体己的钥匙塞进了裤裆里,这才烦躁的给方豫北开了门。

    “做什么忙着投胎去?”宋班主骂道。

    方豫北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宋班主这样一骂差一点没被噎的闭了气。她又不敢辩驳,只好深呼吸几口气以后,粗声(喘)息着说道:“大叔不好了,前台一个人都没有!”

    “啥?”宋班主一愣。

    “前台一个听戏的人都没有!”方豫北又说道。

    宋班主“嘿”的一声喊了出来,紧接着他绕着屋子踱了几圈,这才反应过来喊道:“这唱的哪一出啊?钱都到了人不来?”

    “大叔,怎么办啊?”方豫北焦急的问道。

    宋班主的眉毛凝成了一个疙瘩,今儿是抽哪门子的风?这叫什么事儿?连全额的银子都派人送了过来,却没有人来听戏?这不就是白给安桥瓦子五百两银子吗?

    你见过这么好心的人吗?你见过随随便便就给人五百两银子的人吗?

    不要说你没见过,纵横梨园三十多年的宋班主也是头回遇见这种事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

    宋班主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脑门儿,这下子事情可就是热闹了。

    不叫宋千心上台唱戏吧,人家的银子送来了,若是千心不唱就是违约。但若是千心唱吧,从来就没听说过对着空荡荡观众席唱戏的事儿,这不是故意坏千心的名头吗?传出去,她宋千心的戏根本就没人听,往后千心要这么在这一行混下去?

    这真是抛给宋班主一个大难题。

    出题的人太坏了,这不是要坑死宋千心吗?

    一旁的方豫北也急了,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就到了,鼓乐手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可却没有人听戏,这叫宋千心怎么唱?

    站在舞台上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观众,眼下观众没了,让唱戏的怎么唱呢?

    宋班主踱了两圈之后,忽然下定了决心,宋班主一跺脚狠心的说道:“唱!按照原来的时间开戏!”

    “哎呦我的大叔,这哪儿成啊?这样传出去是坏我们安桥瓦子的名声呢!”方豫北痛苦的说道。

    “不用你说,这我还不知道吗?”宋班主立即抢白道。

    方豫北赶忙说道:“大叔,不然我们在等等吧。也许,那个听戏的一会儿就会过来呢?”

    “不行,必须按照时间开戏。他要是真过来了,叫千心再重唱!”宋班主镇定的说道。

    方豫北故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假意说道:“哎,千心怎么这么命苦?”

    谁都没注意到,躲在一旁的丑丑猛然打了个冷战。

    鼓乐手就位,锣鼓声响起。站在后台与前台交接的门帘处,千心百感交集。

    有人包她的场,是她事业的春天到来吧?多少名伶的第一步都是由包场而来?千心心中不禁高兴,可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万一,万一真的是孙老板包场,他一定会对她提出什么要求吧?

    正想着,只见小伙计门帘一拉开,熟悉的舞台出现在千心的眼前。伴着锣鼓声,千心碎步走到台前,水袖一甩腰肢一扭,兰花指挑起,眸子猛然一转,一个漂亮的亮相定格,千心傻在了舞台上。

    人呢?

    听戏的人呢?

    台下空荡荡的,所有的桌椅都发散着乌黑而油亮的质朴,那是平常素日里中票友们留下的岁月的痕迹。

    而今天,那温润的油亮却如此的刺眼。那空荡荡的观众席中,竟一个人都没有坐下。

    锣鼓声又敲了一个来回,千心无助的四下里打量。

    出了鼓乐手们,周围没有一个人。宋班主像是消失了一样,而后台的小伙计也是一脸的木然。没人指挥,只好靠着自己了。

    既没人听,还唱什么?

    千心刚放下了手,却听到后台宋班主严厉的声音说道:“唱满这一场!”

    千心一愣,她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去,却见门帘后面人影一闪,大抵是宋班主走了。

    鼓乐声密集,宛如催促千心一般。千心只好再来了一个亮相,接着按照规矩在戏台子上绕了一圈。

    今晚是《小孙屠》她最熟悉的一出戏,她挑大梁却没有观众。千心一阵的辛酸,走到了既定位置,千心便开口唱到:“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们,虽宦裔,总皆通。弹丝品竹,那堪咏月与嘲风。苦会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满堂中。一似长江千尺浪,别是一家风。”

    一阵鼓乐声后,千心来了个亮相,又白道:“暂息喧哗,略停笑语,试看别样门庭。教坊格范,绯绿可仝声。酬酢词源诨砌,听谈论四座皆惊。浑不比,乍生后学,谩自逞虚名。《状元张叶传》,前回曾演,汝辈搬成。这番书会,要夺魁名。占断东瓯盛事,诸宫调唱出来因。厮罗响,贤门雅静,仔细说教听。”

    再唱到:“张叶诗书遍历,困故乡功名未遂。欲占春闱登科举,暂别爹娘,独自离乡里。”

    只唱到这里,千心便哽咽了。

    两滴眼泪掉落在空旷的舞台上,千心扭过了头去。鼓乐声停,众乐手面面相觑,竟不知是该吹奏下去还是任由千心掉泪。

    而这时候,千心似坚强了起来,她猛然一个甩手,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只听她继续唱到:“看的,世上万般俱下品,思量惟有读书高。若论张叶,家住四川成都府,兀谁不识此人。真个此人朝经暮史,昼览夜习,口不绝吟,手不停披。正是:炼药炉中无宿火,读书窗下有残灯。忽一日,堂前启覆爹妈:“今年大比之年,你儿欲待上朝应举。觅些盘费之资,前路支用”。爹娘不听这句话,万事俱休;才听此一句话,托地两行泪下。孩儿道:“十载学成文武艺,今年货与帝王家。欲改换门闾,报答双亲,何须下泪!”

    登时,众鼓乐手放下手中乐器,纷纷为宋千心鼓起掌来。

    泪光中,千心看到了每一个人善意的赞许,她点了点头。鼓乐手们坐了下来,敲鼓的拿起了鼓槌,弹三弦的挑动着琴弦。

    千心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舞台继续唱到:“前时一梦断人肠,教我暗思量:平日不曾为宦旅,忧患怎生当?……”

    ……

    下了戏,后台又变得凌乱而拥挤。

    千心木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前,想几个月前,她宋千心不过还是一个打杂的小女子。后台的化妆台有限,哪里有她打酱油的宋千心的位置?那时候的她若是上场,只能在别人没使用化妆台前化妆。有时候妆花了,不得不趁着空挡补妆。

    而如今,她有了一个可以立足的化妆台,可是,她却感到了异常的难受。

    没什么比不被欣赏而难受的事情了,千心心里难过,彷佛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而整个后台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就连平日里最爱开玩笑的妙妙也一言不发的卸着妆。整个后台似乎是坟地一样,寂寞如水。

    摘下了发钗,千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跟自己说,这一切都过去了,明天开始你依旧是宋千心。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这时候,宋班主站在了门口对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咳嗽了一声。

    “大家辛苦了,今晚早些休息吧。”说罢,宋班主便赶忙离去了,大概也是无法面对她们这些无辜的女孩子吧?

    星夜如水,走过柔美的月光宋班主关上了后门。这时,一道黑影猛然闪过,宋班主当即反手拉过门闩。

    “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那!”宋班主忽然说道。

    黑暗中,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过来。

    “哎……”

    这声音十分熟悉,宋班主不禁放松了警惕。

    黑影一闪,月光下多了一个人。借着皎洁的月光,宋班主只看到了那张极为熟悉的丑脸。

    “韶华,是你?”宋班主说道。

    原来,丑丑竟然叫韶华。

    只见月光下丑丑轻轻一笑,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这一笑不知道要有多少男子为其心碎。就算是放在如今这张丑脸上,也会让人觉得千娇百媚,却又觉得这笑容放在她的脸上可惜了。

    “不是我,能是谁呢?难道,你以为是他来了?”丑丑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