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祭拜先祖是件大事情。
按照惯例,祭拜当日的卯时初,皇帝、朝廷百官以及后宫众多妃嫔均需准时侯在宫门前,然后由皇帝带领着浩浩荡荡地前往明道山的皇家寺庙——明佛寺。
后宫的妃嫔们在祭拜之前需要做一番准备,譬如,要在太后的认知下,穿上统一的祭拜礼服,即是纯白色的绸裙,还要戴上同样是纯白色但稍见透明的飘逸头纱。此种妆扮意在表明后宫妃嫔们身心的冰清玉洁,以及对待皇帝的忠贞不二。
四月十四日午间,盈脉语带着晓墨来到太后的明慈殿帮忙准备明日祭拜要用的祭品——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是中宇国祭祀时必备的一道祭品,祭拜结束后,酒酿圆子会由祭拜之人分而食之。这次祭拜先祖的是朝廷百官,足有几十号人,太后要准备六大坛子的酒酿圆子,故而,皇后盈脉语、珍妃、德妃、喜妃,以及她们的贴身婢女均要来明慈殿帮忙。
约摸三个时辰后,酒酿圆子全数做好,且上锅蒸熟了。
太后命人在明慈殿的院内点亮纱灯,设下长案,将熬制好的酒糖红茶斟满杯盏,继而端出一笼圆子犒赏皇后、三位宫妃以及她们的婢女。
盈脉语是第一次吃酒酿圆子这种点心,不过味道尝来极好。有酒的醇香,却不辛辣,有糯米的绵软口感,却不粘牙,有蜜糖的香甜,却不黏腻,比她在现代时吃的元宵要好吃得多。
不知不觉间,盈脉语便吃了十个圆子,喝下了三盏酒糖红茶,待她搁下茶盏时,发现其她人都颇为惊讶地望着她。
怎么?她的吃相很夸张吗?
“娘娘,您以前不是不喜欢酒酿圆子吗?”晓墨轻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
咦?盈脉语略一回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哀家记得皇后以前不大喜爱酒酿圆子的,怎么,难不成哀家记错了吗?”太后随即也问道。
“哪里,难得太后娘娘还记得臣妾的事情,臣妾打心眼儿里感到开心!不过,日前臣妾在一民间话本上见到一偏方,说是这酒酿圆子有养颜的功效,故而臣妾便贪吃了一些,还请娘娘见谅!”盈脉语面不红气喘地编出谎言,听得众人愕然不已。
“呵呵呵,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呢!既然如此,那皇后就再多吃些无妨!”太后轻扬唇角,面上露出柔和的笑,但在盈脉语看来,太后的笑不达眼底,显然是对她刚才的话不以为然。
“谢娘娘!”盈脉语淡淡地应声,随后又吃下十来个酒酿圆子,惊得那帮人全都光顾着看她吃了。一向以胃口豪放而著称后宫的喜妃,此时双目直盯着盈脉语,眼神内分明流露出“小巫见大巫”的仰慕之情。
戌时时分,盈脉语才和晓墨离开明慈殿。
主仆二人均吃得十成饱,行走间,不住地打着饱嗝,盈脉语忍不住出声道:“晓墨,你晓得珍妃她们现下在想些什么吗?”
“她们还能想什么?肯定在笑话我们呗!”晓墨说到这里,忽而想到自己也是吃了很多,于是脸上露出愧疚之意,“娘娘,对不起哦,晓墨也是个贪吃的没用婢女!”
“哈,说什么呢!”盈脉语不由地出手轻拍晓墨的脑门,语气中带着宠溺。
晓墨是盈脉语穿越后认同的第一人,于她来讲就像是家人一般,对待家人,她向来是呵护有加的,尽管她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
“她们一定在想……想……”盈脉语说着,忽觉脑袋有些晕眩,不好,酒酿圆子吃太多了,似乎有些醉了。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怎么变两个娘娘了……”晓墨摇摇晃晃地过来扶盈脉语,却不知自己的脚步也是虚浮轻飘得够呛。
“呵呵呵……晓墨,你醉了!”盈脉语一把扶住晓墨的身体,轻笑道。
“哪有,奴婢,奴婢才没有醉呢,是娘娘您醉了……嘿嘿嘿……”晓墨不服,当即便攀住盈脉语的胳膊,去搀扶她。
“是你醉了!”
“不,是娘娘醉了……”
二人一路嘻嘻哈哈、摇摇晃晃地朝明岫殿走去,全然不知她们的醉态全数落入背后跟在她们身后的两名宫女的眼中。
回到明岫殿后,盈脉语来不及卸去浓妆便躺倒在凤榻上睡得不省人事,而晓墨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本想端茶给盈脉语解酒的,却禁不起酒意袭来,就这么趴在盈脉语的身边睡了过去。
盈脉语这时突然又逼迫着自己醒来,奋力将晓墨拉上凤榻,自己则躺在晓墨的外侧,再拉过一层薄被盖在她和晓墨的身上,迷蒙着醉眼,轻声自语道:“……太后与珍妃她们一定希望我们一醉不醒吧,呵呵呵……那,我们怎好不成全她们的良苦用心呢……”说着,人便醉倒不醒。
明慈殿内,珍妃和德妃依旧陪在太后的身边,这时,有两名宫女走进来。太后见了,朝柳翠使了个眼色。柳翠急忙走向那两名宫女,在她们的耳语下,一双美眸频频转动,嘴角也不由地勾起一抹得意之笑。
太后见柳翠的反应,眼神与珍妃、德妃互换之后,心情大好,随口叮嘱她们几句明日祭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便让她们离开了明慈殿。
深夜子时,一道黑影悄然潜入明岫殿皇后的寝室内。
那黑影是个男人,一身黑衣,蒙着黑面,体形纤瘦,个头不高,落地无声,举步轻盈,飘然间立于盈脉语躺着的凤榻前,眸光犀利炯然。
突然,榻上的盈脉语猛地翻动了一下身体,惊得那黑影立时便闪向帐幔的一边,等待片刻后却又发现盈脉语并无醒来的迹象。
黑影再次走上前,伸手撩开盈脉语散乱于额间的发丝,眸光定在她的脸上。
“唔……”盈脉语的口中发出梦呓的嘤咛声,这次黑影没有躲开,因为他知道盈脉语睡得很死。
这女人到底贪吃了多少酒酿圆子才醉成这副模样的?连浓妆都来不及卸下吗?嗤,真是糟糕的女人!
“……唔,别……”
她在说什么?
黑衣人有些好奇,便俯下身侧耳贴近盈脉语的嘴唇,恰巧听她呓语道:“……那男人其实是个好色无耻的烂男人,他的目的就是骗财骗色,他只会伤害你,妈妈,你不能相信他……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男人,该死的……我们一年的伙食费……”
黑衣人抖了抖眉,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梦?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同谁拼命一般!
“……奥迪……奥赛……你们别哭,别哭……”
凹地?凹塞?是人名吗?好诡异的人名!黑衣人皱眉,继续探听。
“……姐姐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过来,过来姐姐这里……姐姐绝对会保护好你们的……”说着,盈脉语忽而在梦中张开双臂搂抱住黑衣人的脑袋,同时,眼角流出倔强的泪水。
黑衣人想要挣扎,却发觉她搂得更紧,他蒙着黑布的脸孔被挤按在她的胸部柔软处,差点令他窒息。
“……别怕……别怕……姐姐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你们……”
盈脉语搂着黑衣人,下巴还在他的发顶温柔地蹭了又蹭,此举令原打算点她昏穴的黑衣人放弃点她的穴,而是乖顺地伏在她的胸前任她搂着。
皎月的银辉透过窗户投射在寝室的地面上,黑衣人隐藏在阴影里,四周静悄悄的,能够清晰地听到殿外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声。
倏尔,盈脉语“咚”地一拳捣在黑衣人的发顶,痛得黑衣人猛地瞠大眼睛,再看过去时,却发现盈脉语依旧在熟睡。黑衣人不悦地站起身,觉得自己再多做停留也不见得有所收获,于是便转身打算离开。
“唔……”
刚转身却又听盈脉语再次发出呓语声,于是他又折回去,俯身听她说什么——
“……去死……”盈脉语模糊地咬牙道。
当黑衣人听清她在说什么时,双拳猛地攥紧,恨不得当场掐死她。最终,他忍了下来,愤愤然转身,迅速消失无影。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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