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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外交纠纷
香港总督及英国驻中国各地的领事、驻京使节,对中国大清政府这样粗暴的做法大为不满,约翰p轩尼诗爵士第一时间向两广总督提出严正抗议,认为中国南洋海军的军舰炮击正在做正常航行的英*舰,是有意挑起事端,把两国推向战争边缘的危险举动,要求中国北京给出明确答复。
不但是英国,美、法、西、奥等国也无不认为中国这一次的行动是非常危险和未经认真考虑过的,一旦激怒英国,后果不堪设想;就是多年来始终和中国关系称良好的德国,也隐晦的表示了担忧。
奕急得满嘴火泡,左右支应,各处解释,忙得一塌糊涂,英国人气势汹汹,根本不理他的解释,一定要中国政府就此事向英国道歉,并惩办此番在台海冲突中,率先发炮的中国海军将领。奕身在其中,分外觉得为难,朝廷对日用兵,正在如火如荼,其势必不能和英国再挑起争端——想来英国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也不惜狮大开口的提出种种条件的。
只为息事宁人计,奕便有了答应英国人要求的话锋,“皇上当日电谕旨意,也只是要丁日昌等阻隔英军前进道路,并无明文准许其率先开炮,乃至挑起两国战事文字,丁日昌这等做法,殊不堪问!臣弟想,……”
“你不必想!”皇帝大声抢白他,瞪了弟弟一眼,把一肚皮的话又吞了回去——这几天以来,老六实在是顶着太大的压力,对日用兵之事,他是军机首辅大臣,调动兵员、补充各处所需都是要他亲自过问,京中还要辅弼政事,无暇休息,累得黑白颠倒,如今又出了中英对峙的局面,也难怪他心力交瘁,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了。但这是自己不能容忍的。
他怜惜的叹了口气,“老六,你是怎么想的,朕知道,但台海争端一事,我大清断断不能失了半点颜面!这样吧,明儿个就是六月初八,各国驻华公使不是都要到正大光明殿中来,为朕拜寿的吗?就定在明天好了,朕亲自解答英国人的问题。”
第二天是六月初八日,距离皇帝的万寿节还有一天,按照京中的旧例,每到这一天,朝中百官、大清藩属及各国公使都要到圆明园中来,向皇帝祝寿,然后皇帝赐宴,彼此一团和气,散席而罢。但咸丰二十八年的万寿节,情况有所不同。京中的空气极其紧张,天下人都在等待着朝廷尽拿出解决中英争端的解决办法——总是这样拖下去,可不是个事啊!
皇帝到奉贤殿拈香祝祷完毕,乘玉辂大驾一路到正大光明殿后,待朝臣、百官进殿之后,升座宝座,“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倒行礼,西洋使节三鞠躬行礼,皇帝摆手,“都起来吧。”
等众人起身,皇帝扳着脸,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圈,慢吞吞的开口说道,“今儿个是朕万寿节庆,按照往常的惯例,不过由得尔等祝祷一番,随即赐宴,中外君臣一同和乐。说一些尧天舜日的应景话儿,如此而已。”
“……而今天的情况略有些区别,这等官样文章固然要做,但在此之前,朕有几句话要说。”他说,“想来你们双目不盲,双耳不聋,也都知道了,六月初六日在台湾海峡中发生的中英两国的争端——清流、国监、翰林院,乃至内、军机处中不断有人上章,要朕重惩下令开炮的丁日昌,为什么呢?表面上看清流,并不是因为他率先开炮挑衅,而是为了在对日作战期间,国家用度频仍,海军征战不绝,尚未有一个明朗的局势之下,丁日昌竟然敢再度挑起与英国的冲突,日后激怒英国,发作开来,我大清两线作战,有捉襟见肘之虞。”
“……另外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是,处置丁日昌,是为朕待罪!处置了一个丁日昌,就保全了朕的颜面不失,想来英国使节久驻中华,于我大清的这种官场之风也早已经司空见惯,办了一个丁日昌,赔偿一些军费银,也很可以堵住英国海军、英国国内某些政客的嘴巴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声调,“朕告诉你们,此事万万不能!丁日昌是朕的臣,命令其固守北纬25°线不准英国海军炮舰经过是朕的旨意,所有的责任,朕一身承担!英国人想要趁机讹诈,甚至不惜以武力威胁,也要达成目的?好,好得很!只要英国人敢于挑衅开战,我大清奉陪到底!”
华尔琛的脸色半红半白,那副尴尬的模样让人发噱。但此刻,任何人也没有嘲笑他的心思,都给中国皇帝一番雷霆怒火吓得呆住了,他竟然丝毫不顾忌?甚至当着各国公使的面前,大骂本国政府,这实在令人不能容忍!
只听皇帝继续说道,“恭王对朕说,于西洋各国,还是宜乎以宽仁之道待之为上。这句话,朕心中深以为然,但宽仁之道,也是要视西洋各国于我大清的态度而定,如美、法、德等国自然该如往常,悠远宽仁;对于那些狼野心,意图火中取栗,甚至要借助中日争端,从中渔利的,朕不在乎在和日本对战之余,同这样的国家周旋到底!朕刚在奉贤殿拈香祷告我大清列祖列宗,即便是我大清军民流尽后一滴血,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不但是英国!”皇帝终于百无顾忌的点名了,“任何一个国家,意欲插手中日之间战事,或者意图通过资助我大清的敌人,而从中渔利,甚至不惜与我大清兵戎相见的,一概如是!只要你们敢来,朕一概接着你们。看看是我大清败下阵来,还是尔等自食苦果!”
这一次的朝会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咸丰皇帝不惜一切也要把对日作战进行到底,甚至不惜和英国兵戎相见的意图,简直让人觉得他是在发疯了。华尔琛意兴阑珊的回到公使馆,命人火速将皇帝的言行传回国内,请政府拿出解决之道。同时,中止和中国方面进行的谈判,等候从英国伦敦传回的消息。
在海峡的另外一边,位于东经131°66′,北纬33°82′的海面上,一支由安山湖号战列舰为旗舰、成员包括定远、威远两艘铁甲舰;广元、广贞、雷乾、雷艮、雷震、雷兑等六艘二级炮舰和雷巧、雷和号两艘一级炮舰组成的大清北洋海军主力舰队,逐渐靠近日本下关港三十五海里的海面上。
下关是日本重要的海岸港口之一,通过这里,北接本州、东靠四国、南依九州,除了一个北海道地处偏远,鞭长莫及之外,日本的经济重地,都位于其左近,从开战之初,这里就给清军列为重点打击目标。这一次从山东出动的战列舰、铁甲舰和炮舰是所有远征舰队中实力强大的,总吨位超过了十四万吨!统帅是任山东海军提督,海军学院教习出身的奎昌。
咸丰二十一年的时候,为沈葆桢领命出海,指挥作战,虽然他的指挥并没有给舰队带来什么恶劣影响,但在恩寿和奎昌的联手攻讦下,还是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从这之后,海军作战就形成了一道规制:舰上以管带为第一司令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干预、过问指挥。特别是在战时。
而此时尚无无线通讯设施,船队出港,便成了断线的风筝,也只能由管带起到指挥作战,稳定军心的作用,但在此之前,战术的布置在岸上完成的过程中,却是要群策群力,共同献计的。
也因为如此,此次奎昌领旨出海的战术,都是经过皇帝点头钦准的,其实不但是他领导的这一支舰队,恩寿、丁日昌等人也莫不如是!
随着舰队缓缓靠近对马海峡的边缘,奎昌越发觉得小腹坠胀,倒像是憋着一泡尿似的,实际上不是的,这是他生理上的习惯,每每大战之前,总要有同样的感觉,“距离直方还有多远?”
“还有不足二十海里。”
“转向150,命令全体,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发现有警,立刻拉响警报,并立即开炮!”
“是!”枪炮长方伯谦大声答应着,转生下去传令。
安山湖号是此行的旗舰,和定远号各自带领一队舰只,呈两列并行状缓缓转向,以一个直角的方位,靠近山口县的下关、福冈县的直方,这两座紧贴着沟通对马海峡和周防滩之间的府城。这一次北洋海军的作战计划是,在通过周防滩之后,折向西南,顺行姬岛、佐田岬半岛、日振岛、丰后水道、鹈来岛、冲岛南行,绕道四国东部,顺纪伊水道北上,进入大阪湾,轰炸日本经济中心的阪神地区。
这样做的效果有两处,第一是可以避免船行在濑户内海时,岛屿众多,敌军岸防火力凶猛造成了己方损失;另外一个,就是逼迫日军西海军提督府在九州、四国之间的宽阔水域进行决斗——阪神地区是日本政府不容有失的经济命脉,这里一旦被清军轰炸乃至占领,对于大清后续的战略部署的展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这种战术部署的缺点也很大,首先说,从下关进入周防滩,再到丰后水道这七百余海里的水路,岛礁纵横,沟岔遍布,非常不适宜海军大型舰艇的展开,这也还罢了,按照周盛波的说法(他是靖远号管带,这一次并未跟随出战),敌军很有可能在鹈来岛、冲岛一线设下伏兵,这里是离开丰后水道,进入太平洋的后一道天然屏障,而且正是兵舰受困依旧,脱出生天的第一站,兵士心情放松,极有可能在心理上出现麻痹,到达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千万加强巡视。
奎昌对这样的意见做到心中有数,望着眼前雾蒙蒙的天空,心中思忖:很就是第一关了,不知道走起来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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