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金子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出风头、勇于在大夏天穿上长袖洋装的小孩子了。金熙买回来送她的,是一件淡蓝色的西洋纱连衣裙,泡泡袖,蕾丝裙摆,除此外再没别的装饰,既清新淡雅又简洁秀丽,正合她的意。
“这裙子不便宜吧,花了你多少钱?我回头补给你。”金子琳红着脸问道。从打她娘变成了那模样,她都忘了她多久没买过新衣裳了……当然按季节统一给姑娘们做的衣裳除外。
金熙笑着摆手:“我的钱有很多都是从方先生那里赚来的,够给你买很多条裙子穿了,你就当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心中却道,若不是你这个孩子太各色太别扭,我哪至于只给你买一条,我都嫌拿不出手。
金子琳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要见到她,总是话里话外不离方先生,这丫头看来是巴不得她嫁给那个鳏夫,给人家孩子当后娘去呢,这样这死丫头就高兴了。
金熙也不恼,还是一味的笑。金子琳若不是自己也把这事儿当成正经事儿看待了,何至于在这里等她到半夜,还说叫她帮着挑挑穿什么衣裳。
“时候不早了,三姐早些回去歇着吧?咱们约好的是下午去茶楼,明儿一早你也别着急起来,多补些觉才好。我记得你有一个蓝色镶白珍珠的小手包,还有双白色的高跟皮鞋?”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金子琳。
又瞧着金子琳的皮肤看起来很疲惫,暗哑得几乎没了光泽,也许是心里想事儿太多,这些天都没睡好的缘故。不等金子琳答话,她又回了自己睡房取过来一瓶薰衣草纯露:“这个花水给你,洗漱之后抹脸用。”
金熙安慰自己道,我不是圣母不是贤士,我也不是没事献殷勤。我只是在原谅别人的同时,放松我自己而已。金子琳她一个小孩子,我整天跟她计较什么,平白糟蹋了自己活过的小四十年。
嗯,我承认我是害怕,不把她维护好了,万一她真嫁给方重天,方重天又万一再惧内,不跟我做生意了怎么办。金熙心底调笑着自己。
金子琳迟疑的接过那瓶纯露,一脸的怀疑。这东西能用吗?万一回去后抹了脸,明儿一早一脸大包怎么办?
金熙吃吃一笑:“你只管放心用吧,要不然我先倒出点儿擦擦自己的脸?”
金子琳慌忙把那小瓶塞进装连衣裙的纸袋里,紧着解释说我可不是不信你,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罢了。虽说她如今不大出门儿,却也听说了,小匪婆子做出来的花水和精油,可都是被洋商人收购了、漂洋过海卖到法兰西去的。
好说歹说打发了这尊神,时钟已经敲响了十二响。金熙匆匆的洗了澡,急吼吼的别了门钻进空间——她都两天没进去了,里头的花草还不都得长疯了?
茶楼里的洋甘菊存货不多了,先收了些花朵捡干净杂质晾晒上,又多收了一些做了两瓶精油几瓶纯露。那精油说得好听是两瓶,其实也不过是一小瓶十毫升而已。
也许是年纪到了的缘故,最近她的下巴和额头总有一个两个小痘痘冒出来,趁着还没泛滥成灾,得赶紧用这有着“香草中的小护士” 美名的洋甘菊护理一下了。
俗话说的好,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若是眼下不当成事儿,不好好呵护这爱长痘的皮肤,等到那痘痘成群结队越长越多,恐怕是薄荷油加百里香全使上,一时半刻也无法缓解了。
容颜是一个女子的门面,哪怕金熙这个女子与众不同、并不想在这个世道靠着容颜吸引某些男子的目光,可是她的皮肤身体乃至她的心灵和思想,她必须爱护,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连命都不爱惜。
在空间里忙活的差不多,打了大半盆井水洗了手脸,又抹了一脸的洋甘菊纯露,金熙回到含香馆睡房上床睡觉。不知是今天睡下的太晚,还是傍晚发生的那事太过惊心动魄,她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
那就干脆遐想下那大额赏金怎么用吧?那会儿大伯跟白松涛说,要由金家出面为警局添些办公设施,说是这么说,她和她娘总不能独吞了赏金,真由着金家公中出钱去答谢警局。
拿出赏金的一半来交给大伯和父亲,应该可以了吧。至于这笔钱他们如何给警局花,那是他们的事儿。
这样还能剩下三万块。一万块买成金条存在银行保险箱,留给小轩儿;另一万块也买成金条,叫她娘藏到稳妥地方,或者就藏到她在珠市口买的那处房子里去,在院子里树底下挖个坑,墙上掏个洞什么的,船破有底,以备万一。
另外一万块,当然就是她自己的啦。这钱可是她和她娘为了救金文清、拿命换来的,就算她想拿些出来孝敬老太太和金文清,他们也一定不会要,干脆就连这个过场都不走了。
话再说回来,她们已经拿出三万块来,由大爷二爷代表金家出面应付警局。有这次给警局既送业绩又送钱打下的交道,金家人只要不犯大事,足足够受用好久。这也算她们娘儿俩给金家做的贡献不是么。
那这属于她自己的一万块,用来做些什么?她倒是一直想开个芳疗馆,可眼下怎么想怎么不现实。先不说这个社会能否接受这幺蛾子事物,单说她还有一年才能毕业,目前并没有很多时间打理生意。
芳疗馆可不像花圃,能够包给射马岭来的孩子们,也不像养殖场,有麻老黑和他娘精心打理着,更不像烤肉馆子和茶楼,有二哥有韩叔有孙廷栋前后支应。
单说这雇工培训,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就培养不出手法纯熟的芳疗师来——这年代什么设备都没有,所谓的手法纯属,仅指按摩指压手法,以及土造香薰灯的使用。
何况各种复杂的芳疗配方,各种单方精油的用处和复合精油的效果,都得叫技师花时间去消化去记忆去体会。想当年老芳疗馆,高级技师那都是科班出身,是打职业培训学校出来的,饶是如此,上了岗后还要熟悉一阵子才能娴熟,何况眼下,雇来的也许都是大字不识的小姑娘,一切从头开始。
要不然,买地吧。想到这里,金熙终于困得眼皮打架了。嗯,买地是个好主意,铁路已经修了过来,用不了多久就要通火车了。这里又是京城,想必地价会越来越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囤囤地都是个不费脑子就能赚钱的好主意。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床头柜上,覃慕盈送的小闹钟滴答滴答走得正欢,指针显示的是差十分八点——金熙从来都没睡到过这个点儿,看到这时间不由又惊又慌,连滚带爬的下了床,高声喊春分备水洗漱。
等她开了卧房门走出来,春分正笑盈盈端着水放到明厅门口的脸盆架上,一点都没着急的样子,金熙这才纳过闷来,今儿是休沐日并不用上课啊,方才可是吓坏了。
“三姑娘方才来了,穿了一身新裙子,想叫六姑娘你帮着瞧瞧好不好看,见你睡房门还关得紧,就悄悄离开了。”金熙低头洗漱,春分在一边递过毛巾,又低声说着。
这位三姑娘变化还真是大。昨晚七点多就来了,等六姑娘等到半夜,不吵也不闹,只拿了本书乖乖的倚在榻上看。今儿一大早呢,见六姑娘没睡醒,也不拍门也不叫起的,放轻脚步就出了院子。
这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还是没了二太太撑腰就不敢蹦跶了?春分正琢磨着,就听自家姑娘问她:“我想教你些手艺,你学不学?”
刚才金熙瞧见了春分,心头一亮,洗着脸又想起昨夜的心事。就算芳疗馆再不容易被世人接受,经营起来再惨淡,她也想试试。
虽说还有一年才毕业,家里又有现成儿的花水精油香薰灯,现成儿的春分叠翠薰紫几个小丫头,借着闲暇时间,先把这三个丫头教起来不是挺好,一年后也堪堪能用了。
春分年纪比她还小,应该不急着嫁人,活契到了时候肯定还要找活计做;叠翠薰紫是金文清给她买来的死契小丫头,学会了手艺也不耽误早晚伺候她,每天主仆几人一同早出晚归也不错呢。
听六姑娘那么突兀的一问,春分难免有些呆愣,可随即就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我愿意,六姑娘我愿意。”
金熙拿着毛巾擦了嘴角的水渍,嘿嘿笑起来:“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手艺,就说愿意?”
春分也嘿嘿笑起来:“只要六姑娘能教的手艺,全是好的。烤肉的手艺,泡茶的手艺,种花草养鸡兔的手艺,哪样儿都够养活自己的。我的活契也没两年了,六姑娘愿意教我就是愿意继续用我,我巴不得呢。”
金熙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就像在烤肉馆子时回应覃慕盈的担心时所说的一样,她经营的这些生意,不是单单学了手艺、离开她就能仿效她的,她有什么可怕。
何况现在这世道,虽然不像古代什么奴才主子分得那么清楚严格,做过下人的人,还是有奴性在,心里头大多会将雇主和东家当成神一样,不敢背叛。就算奴性渐渐没了,想反咬主子一口,她还有拳头,还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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