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奇人物呢?
白老爷子一边想着,一边从袖口里把药方拿出来,重新展开,对着阳光细细的看着。还没等他把第一行看完,便觉得脑后有一阵凉风掠过。白老爷子无比从容的把药方折好,慢吞吞的转过身道:“他刚走了,你又来了,可还真是不凑巧啊。”
“谁说不凑巧了?全京城这么多人我们俩不找,偏偏都来找你,这还不叫巧吗?”
来的正是骊歌。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老爷子,淡淡的开口道:“中毒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公主。”
“哦。”白老爷子并没有觉得惊讶,而是很平静的答道,“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了。”
“您老事后诸葛亮的本事还真是数一数二的啊。”骊歌有些讥讽的说道,然而白老爷子并不在意,背着手问道:“怎么,听了半天墙根儿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你别配解药。”骊歌坦然的说道,“他付你多少钱,我可以付两倍!”
白老爷子扑哧一声乐了:“我还没开价,他还没答应呢,万一我出个天价,你也要付两倍吗?”
“如果你要是有胆出天价,那我就有胆把天捅破。”骊歌冷冷的说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不要给他解药,就给他一些慢性毒药,暂时吃了没什么事,但是时间长了就会致命的药,就可以了。我想,这对白老爷子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白老爷子哈哈一笑道:“姑娘,你这是借刀杀人哪。慢性毒药?亏你也能想得出来。你想要公主死,这我理解,不过,也不必非得借着我手吧?以你的本事,想杀了她,不是很容易吗?”
“她现在在恭亲王府,说容易,也没那么容易。”骊歌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酷,“不过说难,也不是太难。但是我不想,让她这么明显的死在我手上。”
白老爷子摇了摇头,叹气道:“有一句话我觉得真得和你说清楚,就算公主死了,就算梁实不知道公主的死和你有关系,他最后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骊歌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慢慢的咬住了嘴唇。她其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但是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已经表明,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骊歌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凌厉。
“如果他有心和你在一起,那他早就和你在一起了。”白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和他相识这么多年,有无数个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抓住——他不是没有能力抓住,而是懒得抓住。甚至你把机会送到他手上,他也不屑一顾。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吧?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可以勉强不喜欢你的男人和你在一起,用什么手段都行,可是别奢望还能得到他的心。就算是公主死了,他的心也不会到你的身上来——”
“如果是这样,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骊歌冷冰冰的说道,“公主还是得死。”
白老爷子无奈的笑了:“就算公主死了,他还是能喜欢别人。难不成以后,他每喜欢上一个人,你就要让那个人死?你要是真有这种想法,那以后的日子就别过了。”
骊歌的眼睛暗了下来,她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扬手一扔。白老爷子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握在手心,顿时觉得手心一片沁人的凉意。他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三只造型各异,但同样精美绝伦、碧绿剔透的玉扳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知道骊歌是从哪里一口气弄来三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有两只大拇指,你却给我弄三个玉扳指,难不成我连脚指头也要戴上么?”白老爷子笑嘻嘻的把布包包好,想扔回给骊歌,“我是爱钱,不过,同样是赚钱,我宁可选一条我喜欢的赚钱路子。杀人的事儿,我白老头不爱掺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行医的,让我拿毒药去杀人,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吗?”
说着,白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他朝骊歌挥了挥手道:“好了姑娘,没事儿就到别地儿多遛遛,不要老是胡思乱想,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何必一门心思就惦记一个......”
白老爷子拔腿就要走,骊歌一个箭步上前,突然伸手把他截住了。她那一脸坚决的表情让白老爷子一愣,忍不住抱怨道:“我跟你说了半天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治病我收钱,救人我收钱,可是害人的钱我不收,我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了,多少也是要积点德,你造孽我管不着,可是也别拖我下水。”
骊歌的手慢慢的放下了,轻声的说道:“这么说,你还是执意要配解药?”
“对。”白老爷子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遇到让我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了,说句实话,我心里还觉得挺新鲜的。人活到这把岁数了,想再碰到一点奇怪的事情,还真不是太容易。”
骊歌冷笑了一声道:“那我只有但愿您配的解药不成功了。”
“成不成功的看我的医术,也看那位公主的运气。”白老爷子坦然的说道,“若是她真的不走运,那我也无可奈何。”
“好,那我也就只好无可奈何了。”骊歌向后退了几步道,拱手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就要走,白老爷子却又觉得蹊跷,开口问道:“你不会直接杀去恭王府吧?”
骊歌冷冷道:“这和您老人家有关系吗?”
白老爷子哈哈一乐道:“自然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问问罢了。你若真是要杀去恭王府,我当然是管不着,顶多是我碰到梁实的时候,告诉他一声罢了。”
骊歌停在原地,缓缓回头道:“你就算不告诉他,他多半也是会认为是我动的手。”
白老爷子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一愣,停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骊歌勉强挤出了几丝微笑,不知道是笑给白老爷子,还是笑给自己。
“我真是多虑了,反正在他的眼里,我已经是个心狠手辣,万恶不赦的女人了,又何必要遮遮掩掩,妄想通过您的手来达成我的意愿呢?我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个影子了,再怎么洗,也洗不白了。您告诉他也好,不告诉他也好,随您高兴吧!”
骊歌甩下这句话,双脚一用力,飞一般的消失在了白老爷子的面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白老爷子啧啧了两声,一边摇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为了一点爱啊情啊仇啊恨啊的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整个人生都赔上,好像离了这点东西,活着就没有意思了似的。难怪书上会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地道里的光线很暗,假如没有那一盏油灯摇曳的灯光,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许淡然努力的睁开眼睛,朝四周望了望,他的手脚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丝毫没有挣开的可能。嘴巴也被布堵上了,很难发出声音。梁实又在他的脚边钉了一个木桩,将他的脚和木桩用绳子绑在了一起,让他动弹不得。许淡然试着用力抬了抬脚,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木桩都是纹丝不动。
看来梁实的确是完全的恢复了,好像,比以前的力气还要更大。
这条地道是许淡然秘密挖的,除了他和梁实,没有其他人知道。虽然就在许宅秘室的旁边,可是不知情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识破他所设的重重机关,摸索到秘道的存在。想必是梁实也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干脆就把他放在了这里。任凭外面他的那些徒弟找得满头大汗,热火朝天,也万万想不到其实许淡然就在他们的脚底下不远处。
许淡然懊恼的叹了口气,轻微的声音困在喉咙里,发出了呜噜呜噜的声响。他刚挣了几下,就突然听见身后也传来了同样的呜噜呜噜声。许淡然惊愕的回头一看,居然是佳珲和雅尔吉。他们两人同样被堵着嘴巴,捆着手脚,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淡然。
他们三个人都无比的想说话,可是却一个也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就在他们呜噜呱啦闹成一团的时候,地道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是梁实。
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饭菜,还有水。
梁实先走向雅尔吉,伸手把那块堵住雅尔吉嘴巴的布揭开,然后倒了碗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真不好意思,其实这件事,本来不关你事。”梁实等雅尔吉贪婪的喝完了整碗水,才给他盛了碗饭,又挟了些菜,一口一口的慢慢喂着他吃。
“这些天要委屈你呆在这里,一旦我的事情办成,就会立刻放你走的。”
雅尔吉咽下一口饭,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就算是放我走了,我回去还是得治个办事不力的罪。”
“那怎么办?难不成你不想走,要留在这儿和他俩同归于尽?”
梁实这句话一说出来,佳珲和许淡然立刻全身一颤,脸上露出了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那当然不是......”雅尔吉答道,“我被你捉到这儿,是我疏忽大意,我不服。这次我要和你公平比试一番。如果我赢了,你就得跟着我回宫认罪,如果我输了,那你走,我一个人回宫领罪。”
梁实淡淡的点了点头,答道:“可以,没有问题。”
“不过,你真的要杀额驸吗?”雅尔吉看了一眼佳珲,“杀额驸,可不是小罪。”
“再大的罪我也闯过,我何曾害怕过?”梁实若无其事的替雅尔吉擦掉嘴角的油渍,“这一点,我无需任何人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