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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西北边陲一小镇,名叫梧桐镇。名字起的好,可惜是有名的贫穷地,没找来什么凤凰。物资贫乏,地产不厚,除了做小本买卖,走南闯北赚个跑路费的小商人,一般鲜有人来此。
但,这并不是说,梧桐镇里无富人。
位于富人区的安家,一样的亭楼台阁,花木水榭,正门以红漆铜钉装饰,所有窗棂、扶栏都雕以花草、鸟虫,庭中有水,水边有树,什么仪门二门,照壁穿殿的,一样不少。从外门想进入内院,小跑也要跑半个时辰。
所以送信而来的小厮差点断了气。
“老爷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亲家少爷死了。”
“什么!”
听到消息的安家家主蹦了起来,两撇老鼠胡子一抖一抖的,白面一样的脸庞变得铁青铁青,仰天长哭,
“怎死得这样早!早知道,我早早将静静嫁过去,把名分定下来多好啊!”
他在这里抱怨自己晚了一步,那边的结发妻也眼泪汪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
“我地天呐!女婿你怎么就去了啊!丢下我的静静可怎么搞啊!她眼巴巴等了你六年了啊!我给你们准备的嫁妆都堆满仓啊!你两眼一闭就丢下我们母女啊!你让我的心痛煞痛煞啊!老天呀,你怎不连我也收了去啊!”
明明是哭天抹地的哀号声,偏偏抑扬顿挫,该升的地方升,该降的地方降,曲调特别,配着一个圆滚滚水桶式的身材,怎么看都有喜感。往来的婢女下人,都强忍着,不敢露出一点笑意。
安家夫人嚎了半天,也无人赶来安慰。只有一个同样把圆滚滚的身材包在绫罗里女孩凑过来。她长得眉毛稀疏,眼角下垂,模样“衰”极,缺乏同情心的拍了拍安家夫人的肩膀,
“喂,老娘,我才是你亲生的吧。静静那丫头,只是你的外甥女诶!”
听过这番“提醒”,安家夫人奇迹似地反应过来,把袖子一抹,眼睛一瞪,哪还有半分泪意?
“呵呵,我忘了呵。”
不是她亲生女的女婿,哭啥呀?
她喜滋滋的去寻自己的丈夫,一进门,看见丈夫正在唉声叹气,堆起笑意,
“老爷,伤啥子心呦!静静又不是咱两亲生的。那亲家少爷……也就是说说,门都没过,算什么亲家啊!”
“你个婆娘懂什么?老子是伤心静静吗?她又不是从我姐姐肚子里爬出来的!老子是伤心好端端一门婚事没了啊!好容易跟邱家拉上线,三媒六聘的,就等着把静静抬过门了,节骨眼上出了事,你叫老子能不伤心吗?”
“那,咱还有小心肝啊!联姻的话……咱小心肝才是安家嫡出的大小姐……”
话未说完,被喷了一脸口水,
“就你生的宝贝闺女,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别说邱家的老爷少爷了,就是柴胡胡同里的泥腿子也看不上!趁早歇了这个心吧!唉,我的命这么苦啊,计划的这么久,筹谋得这么周密,却等不到邱安两家的联姻,呜呜~~”
眼泪水哗哗的流着,不一会儿就把前襟湿透了。真让人奇怪,一个中年老男人居然有这么丰富敏感的神经和泪水,尤其是一个以“吝啬”著称的人。
“呜呜~”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嚎了出来,
“可怜我白花花六年的银子啊,金山银山都堆出来一个人来了,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小蹄子,居然全白费了。”
听到这话,安家夫人也想起给外甥女准备的“满仓的嫁妆”,气不打一处来。
她家老爷是什么人?南来北往的商户们都知道——一毛不拔铁公鸡,做生意从来没亏过啊!
“老爷,你别太担心。咱梧桐镇除了邱家,还有罗家吗?我早听说罗家二小子对静静有那个意思,既然邱家少爷死了,咱把静静送给罗家,不也一样?”
话音刚落,就见得丈夫一脸诧异的望着她,闹得她心理七上八下的。
难道这个主意还不好?
梧桐镇三大家,邱家、罗家、安家。邱家以兵器著称,门下善冶会炼的,名声很大,但财富么,不及把持了盐业数百年的安家。至于罗家,什么生意都做,五花八门,也劳偏门,也弄正经生意。这几年发展迅速,大有威逼安家百年基业的势头。
按她的想法,反正是两家联手对付另一家,罗家的底子比邱家还强些呢!赢的机会不更大?
却不想,安老爷跳起来,抄起鞋底劈头盖脸的揍了她一顿,
“你个恶婆娘,打什么算盘?罗家是什么东西?老的小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静静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应付的了那一家子豺狼啊?好歹也是外甥女,养了六年了,你就这么心狠?巴巴的往狼窝里推?”
他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你没生女儿,不怕你女儿遭了报应啊?尤其现在什么时候?邱家少爷尸骨未寒呢,你要把他未婚妻送人?还送给邱家的对头?你老婆子是嫌得罪人得罪的不够狠啊!”
怒气冲冲的安老爷不顾多年的夫妻情谊,命人把“遭了瘟的烂了舌头黑了心肝”的臭婆娘关了起来,不准给吃不准给喝,只准她唯一的女儿探望。另一面,却还是万分心痛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
养只猪,这么多年还能宰肉还钱呢,养个不是女儿的女儿……白操一世的心了。
“唉!”
思来想去,灰心丧气的安家老爷挥挥手,命人去柴胡胡同把他对头外甥找来,
“……左右是他妹子,叫他把人领回去吧!”
竟是连多一天的饭食都不愿意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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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后院。
碧澜池边种着十余株垂柳,布满翠绿柳叶的枝条随风摇摆,婆娑起舞。弯弯延延一条鹅卵石小路,曲径通幽,通向内宅风景最佳的芍药园。
正午的阳光下,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在园内花架子下嗑牙,浓密的葡萄叶子爬满的花架子,只有一两点的光斑落在地面。
“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得了消息就急匆匆跟静姑娘说。邱家少爷……居然没了,害的静姑娘从台阶上摔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弱柳,你做的没错。邱家少爷已经没了,静姑娘失了下半辈子的依靠,不早做打算怎么行呢?我才听说,夫人要把静姑娘送给罗家二少呢。罗家二少是什么人,十四岁就纳了七八个妾侍摆在屋里了,连母亲身边的丫鬟也不放过的。静姑娘要是跟了他,不是俗语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什么什么,槐香,你从哪里听来的?夫人要把静姑娘送给罗家?那怎么行呢?”
“行不行的,你我是什么身份?管得着老爷夫人么?唉!静姑娘这回惨了,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也不是一个娘养的。现在又死了夫婿,即便表少爷肯做主,将来又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免不了给人做妾当姨娘的命!若是命好,遇到心善的正室夫人,若是命不好,由着人摆布去了!”
且不说两个丫鬟的嘀嘀咕咕,被人议论纷纷的“静姑娘”,此时正一脸茫然的看着雨过天青色床帐子,又摸了摸尚且温热的白瓷枕,脸上白痴的神情过了好久也没褪。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回山的路上吗?怎么一转眼,躺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
记忆在那道闪电之后支离破碎,像是破坏的布娃娃,怎么也缝合不起来。模模糊糊的,耳边浮起某个声音“静姑娘无大碍……只是忧思过度……须静养数日……”
静姑娘是谁?
甄小仙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就在她放弃、不准备多想的霎那,各种莫名其妙的思绪拥挤而来,高兴的,伤心的,自卑的,忧愁的,闹得她头疼万分……
许久许久,才理顺了脉络。
这是一个让人叹息的短暂故事。
故事中的女孩,名叫严静,乳名静静、静儿,年方十二。上有一兄,下有一妹。兄妹皆是嫡出(小妹是继室夫人所生),唯有她是庶出。在大户人家,庶出的姑娘公子地位尴尬,说是主子吧,比不上嫡出的底气足。明明是同父的兄弟姐妹,却处处低人一等。
也就比奴仆强些罢了。
这严静小姑娘,生活在等级森严的家庭内,从小就敏感、自卑,既希望能得到关爱,又不希望别人过多的注意到自己。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生怕哪里错了,被人耻笑了去。因而养成了清淡、沉默的性格。
甄小仙最最不喜这种性格了,但知晓小姑娘的心事后,也不由叹口气。
父母双亡后,大哥严谦带着两个妹妹投奔舅父,却看不惯舅父“爱财如命”“吝啬粗鄙”的性子,时不时的起冲突。不到一年,就愤而离去,说什么也不肯同处一个屋檐下。
从这,也可看出嫡出和庶出的不同了。大哥把小妹严贞带走了,却把她留下了,任由舅父主张,做了邱安两家联姻的工具。好在亲事不赖,对象是梧桐镇有头有脸的邱家大公子,模样、人品、家世,没的挑。严静略略懂事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整日安静的在绣楼里做做女红、看看书,默默等待出嫁的那一天。
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呢?
邱家大公子居然没了!她下半生还能指望谁啊?
悲观和绝望是比病毒还残忍的东西,剥夺的小姑娘的生存**。不过是摔了一跤,居然就没再醒过来。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球修真界的第一高手,括弧,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