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不生气?
晏冰低垂眼眸,既好奇又有点不是滋味。他以美貌著称闻名天下,自己的女友却在他面前大谈另外某个男人生得好,回忆的时候还带着奇特的微笑?
“那他比我如何?”
晏冰压低声音,忍不住的,就想是从静儿口中听到评价。
“唔,”静儿偏着脑袋想了想。
那天晚上,她刚好把手头的灵石全消费给了丹丹,仙纫机卡住了她的思绪,就外出胡乱的溜达——不巧有人跟她一样的爱好,喜欢在屋顶飞来跃去。那人全身笼罩在黑雾之中,如一只黑暗中行走的蝙蝠,漠然回首,猩红面具中透露出暴烈、凶蛮、冷酷的气息。
当时,她是看见丽衣坊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也恍然这人就是纵火的凶手。可伸张正义、缉拿凶犯?恕她没有这份觉悟。
猩红面具境界不低,虽然未必是她的对手,可认真起来,造成伤害是一定的
她犯得着冒险吗?
“哦,他带着面面具,我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呀?只瞧见了背影。”
“……”
晏冰彻底无语了,指责道,“你根本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怎么知道他很好看?”
“因为气质呀太独特了虽然不知他用什么敛息隐藏方法,可我就是觉得,拨开那层迷雾,他的原来面目应该是个高傲隐忍俊美挺拔的男子。单是一个月夜下的背影,就让我记忆犹新,到现在还没忘掉呢。”
能冲破幻梦**的过滤,可见其人的特质有多“非常一般”了。
静儿说着说着,忽见晏冰心情低落的往后一靠,眼神乱飞,就是不朝她的方向瞥一眼。这个样子,好眼熟哇?师傅老头儿每每生她的气,不就这种状态吗?
“咦,你生气了?”
“没。”
“你肯定生气了”
“我说没”
“可我刚刚问过你,你说不会生气的啊?”
“我才没生气……”
如同小孩子拌嘴说了几句,静儿歪着头,仔细看着晏冰,看了一会儿,她乐了,“嘻嘻,原来你这么可爱啊,跟小孩子一样脾气?”故意戳戳他的脸颊。
“我……”
晏冰发现自己变蠢了。
他不是最厌恶朝他胡乱花痴的女人吗?静儿……从来没有对他露出那种痴迷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吸引住了啊?可现在,为何为静儿对他容貌评价不高,而从心底生出不耐、憋闷呢?
这也太奇怪了
静儿却没那么多想法,她觉得男人偶尔发起小脾气,也挺可爱的。就像师傅老头儿,越老脾气越像小孩子,总是要她费心思哄,每次哄好了,她都有比修行进步更多的成就感。
说起来,她的性格从什么时候变得清淡、淡漠?好像就是从父母故去,师傅老头儿也坐化……孤孤单单、孑然一身,才了无牵挂的悟了……
修炼速度蹭蹭上增,因为除了飞升,再无其他路可走。
眨眼间,纷杂的愁绪一闪而过,静儿很快反应过来,将那些过往放在脑后,笑着拉住晏冰的胳膊,摇了摇,
“好啦,别气啦,给你看我的仙纫机铛铛,这可是我花了三天才研究出来了哦”
储物戒灵光一闪,出现一叠剪裁好的鼓皮纸,按照编号一张张的罗列着。静儿将丝滑清凉的一匹冰绡拿出,冲晏冰眨眨眼。
展示一般,剪刀唰得在质地洁白无印记的冰绡上裁来裁去,辗转剪移,连个停顿也没有。片刻后,就变成跟鼓皮纸大小的一片片。
静儿满意的点点头,在仙纫机的凹槽上放了三块灵石,晏冰就看到吃惊的一幕。
两片冰绡和在一处,那怪模怪样的仙纫机便自动缝合、自动绣花,自动锁边……灵活利落的,就像专职的绣工织娘不、不,比她们还熟练,速度也更快
一件成衣,不算养蚕吐丝,织成布匹,单纯量体裁衣制作的话,少说也得四五天吧?一针一线的缝,怎能不需要时间?
可这个“仙纫机”,竟颠覆了晏冰的认知一炷香功夫,就做好了
待得静儿开心的拿到自己心仪的“仙绫衣”,他急忙翻来覆去的看,见仙纫机底座有着复杂晦涩的阵图,他不是专修阵法,只能看懂最基础的“引灵阵”等小部分。看得半懂不懂,便更觉得神奇了
“你一直在研究这个?”
“嗯哪”静儿点头。这三天她一直翻找机械类的书籍,研究缝纫机的构造。
但晏冰却误会了。
他以为静儿需要大量钱财,是为了“仙纫机”她是在多么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偷盗奸商的钱袋的事情呀
端木家财雄势大,可静儿为了自己离开了;她无父无母,仅有的大哥也才刚刚入门,能存多少灵币?
自己竟然毫不知情,撇下她就走了,也没留下足够的灵币……
想了片刻,晏冰解下了自己的灵币袋,三千多块的码放整整齐齐的灵石出现,
“这些,给你的。静儿,你的悟性很好,以后可以试着往阵修方面……这种小玩意就不要做了。除了制作衣衫还有什么用?白白浪费了你的好资质。”
晏冰的目光温润清澈,轻轻的握住了静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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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了一日,晏冰不得不回到宗门——掌门召见。
杨萍溪的祖父,乃是青云老祖未得道时的大弟子,师徒相伴百余年,感情极佳,后中道殒落,让青云老祖十分伤怀,对大弟子的后人,自然分外照顾。
杨萍溪很小的时候,就在青云老祖跟前伺奉,听从教导,长大后经历种种考验,年过五十时成了青云门主。行事不偏不颇,公正威严,众望所归。
此刻,一张鎏金的朱帖,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放在晏冰的面前。
杨萍溪身着褐紫色道袍,盘膝而坐,捋了捋三寸胡须,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是后氏千金的寿宴,邀请了众多闺秀名流,你去见见也好。”
“我……”
晏冰本想说,他不愿意去。
去了,做什么呢?任人围观吗?再说,他已经有了静儿……
还未说出口,杨萍溪就摆摆手,“仅是去看看。若不中意,就罢了。”语气无比的疲惫,很是失望似地。
青叶坊市所发生的事,估计早传到掌门的耳中,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晏冰袖口下的拳头握紧了——掌门与父亲交好,年轻时不知为父亲挡了多少桃花债。很显然,怕是他的所作所为,让掌门想起了过去。
因此,虽满心的不情愿,晏冰还是垂下眼眸,微不可闻应答,“好……”
……
晏冰出了掌门精舍,忧心忡忡的出了来,迎面正碰见徐长老——徐巍的父亲。
狠心把亲生骨肉发配到坊市,处理凡俗杂务,这位徐长老可不想表面邋遢,游戏人间。他笑呵呵的拍着晏冰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语气道,
“小冰啊,女人……就那么回事甭管年轻时多么婀娜窈窕,肤如凝脂、妩媚娇艳,到老了,都一样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年轻时多么傻了老徐我也曾遇到个绝世美人,当年要死要活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抵不过我爹娘的软磨硬泡,以死相逼,不得不娶了子峰他娘。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就没琴瑟和谐过可你问我,后悔不后悔,只能说一句,女人……她X的儿子才最重要子峰她娘四系灵根,若不是有她,能让我那小子五系俱全么?”
“想到这个,什么怨气都歇啦小冰啊,你一向主意正,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一番话,有情有理,道理浅白。就差直接说,你挑中的那个女人灵根不行,不能让你的子孙,也就是老祖的后人资质沦落成劣质灵根啊
晏冰愁眉更深了一层。
……
而这时,徐子峰对着一人高的穿衣落地铜镜,高戴银冠,换上一身崭新的玄色绣金团花锦袍,腰中束着碧玉带,人如青松般屹立挺拔,别有一股不容摧折的锐气。他自负除了容貌,无一样比晏冰差,而且对女人也更温柔知趣,出手大方……凭什么得不到静儿姑娘的心?
女人,不都大同小异么?
装扮完毕,他慢悠悠的来寻静儿,心理琢磨着,怎么开口,并把前天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抹掉。
“静儿姑娘,前日让你受惊了徐某特来致歉。”
“惊?我没惊啊?”
“呃……”想起当日静儿落落大方,不惊不慌的表现,的确,人家好像没一点受惊的样子。
“那……这里住得可习惯?丫鬟伺候得可还周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可要直说啊”
“还行。听话。”
徐子峰噎住了,忍了又忍——他对女人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算了,别装模作样了
“哼,静儿姑娘?你是水火双灵根,无父无母,上有一兄,今年才进的青云,下有一妹,进了开灵堂。我说得对否?”
“你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中。不管你跟晏冰从前如何,只要从即日起,彻底了断,徐某保证,给你一辈子富贵荣华……”
“记住了晏冰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可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若是不想你哥哥妹妹出什么事……最好老实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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