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静谥一片,仿佛听得到人的呼吸。胜男默默注视着郁镇南,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郁镇南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温柔地在她面上抚过,冲她凄然一笑:“我从此都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曾经为了一匹马要了一个人的命。那个马夫顾着赌钱忘了替我的坐骑擦汗,不久它便死了。我当即拔枪打死了马夫,为它报仇。”他顿了顿,反问道,“你是不是也认为,在我眼里,人命居然不如畜生?”
胜男轻轻啜泣着,幽幽地道:“也许被人出卖得多了,所以才觉得人还不如畜生忠心呢。”
郁镇南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胜男被他看得心中发怵,紧张地反问:“怎么啦?”
郁镇南柔声道:“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唯独你一人同情的是我而不是那个马夫。”
胜男垂下眼睑:“或许我另类呢。”
郁镇南立即道:“所以我喜欢你。”
胜男情不自禁地伏进他怀中,哽咽道:“我竟不知,你曾经受过这么多苦……”
郁镇南道:“受多少苦都不紧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你在我身边,仍然支持我。”
胜男强忍泪水,抬头道:“若我现在告诉你我要离开你呢?”
“为什么?”郁镇南吃了一惊,紧紧扶住她的肩,眼中满是惊慌。
胜男垂下头去,道:“因为你根本不能娶我……”
“谁说的?!”郁镇南几乎在狂吼。
胜男道:“阿秀什么都告诉我了。郁家族规,不准族中男子纳妾……”
“笑话!”郁镇南打断她,“我何时讲过要你做妾?郁家族规?哼,族规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洪宗泽不一样违背族规祖制将你父母同他爹合葬一处吗?!”
胜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胜男,实话同你讲,我早已同那个名不副实的妻子写下休书,只是我娘不肯同意我休妻。现在她年事已高,又有病在身,如果我执意违命,恐怕会要了她的性命。你需知她若在我们成亲之前去世,我得守孝三年!三年之内都不得婚娶啊!你明白我的苦心吗?我只得先向我娘谎称纳妾。但我保证,我娘去世之后,我一定给你妻子名份!”
胜男流泪不止:“你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你的妻子呢!”
“对得起她?!”一提到他那所谓的妻子,郁镇南不禁怒容满面,“你以为她真是我娘所说,为了郁家甘愿自毁清白吗?!她根本就是怀着那个孽种嫁给我的!我原先亦信了娘的话,还真以为自己对她不起。可是,阿秀出世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根本就是被这个女人骗了!她丝毫不疼惜阿秀,她甚至可以把原本属于阿秀的母乳喂给她的儿子!当我追问景宏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竟然不回答!若真是打种而为,她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她没有,她甚至一直都在试图维护孩子的父亲!”
郁镇南很是激动,胜男禁不住握住他的手,希望他稍作放松:“那你娘,不知道这件事吗?”
郁镇南的眼中流露着难言的悲愤:“她知道。但她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她要我忍。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景宏的父亲居然就是陈友德!他与那贱人早已勾搭成奸,却不想我父母花了重金说服了她爹娘,将她娶进门来。他为了报复,竟然追我追到了日本,还混进了我们的盟会。为了致我于死地,他不惜出卖一干盟友,枉送了几十条人命!哈哈!真是老天有眼,非但没让我死成,还赏我手刃仇人!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嗯?你说?!你竟然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离开我……你!”他目现凶光,似乎又回到那个阴郁深沉的躯壳之中。
“镇南!”胜男被他这一喝,吓得大哭起来,“我不会离开你的了……不会了……”
郁镇南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喃喃道:“不会就好。你听话,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