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宗泽心中一紧,脚下虚浮,险些跌倒。严如芳急忙将他扶住,他却倔强地移开了她的手。他缓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对郁景宏道:“请郁先生书房详叙。”
三人在书房坐定,郁景宏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字条,镇重地递给宗泽。宗泽看完,早已面无人色。
郁景宏道:“信是一个小孩送来的,我看到妹妹无事,还以为人家恶作剧;后来听说你来寻过胜男,这才想到,胜男小姐与小妹年纪相仿,身形相似,又常在一处玩耍,兴许胜男小姐真被绑匪误绑了去!”
严如芳乍听到“绑匪”二字,不由胆颤心惊。她担心地望着宗泽,心中竟一点主意都没了。
“三千大洋……三千大洋……”宗泽喃喃着,怅然道,“这一时半会儿,哪里凑得了这许多……”他又问道,“还有别的字条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在哪里交钱?我妹妹现在是死是活?”
郁景宏道:“目前就此一张,也许后面的要求就要送来了。我已交待家人,只要一收到新的勒索,便立即送到济世堂来。依我看,洪先生这段时间不如想法子将赎金凑齐。这些亡命之徒,见不到钱,很可能会撕票的!”
宗泽的眼中登时泛起了泪光。
胜男的确是被绑架了。郁婉秀刚走,她的后脖梗被人重重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她已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所幸手脚未绑,嘴也未封,只是脖子疼得厉害,扯得脑袋也剧痛难忍。
她努力地回忆着今日发生之事,只觉不可思议。那时她正在同郁婉秀谈着话。
郁婉秀眼中噙着泪水,恨恨地道:“洪胜男,亏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大哥,你还要将严如芳推给他!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胜男黯然道:“阿秀,我哥哥,不适合你。”
郁婉秀嚷道:“什么叫不适合?你又怎知严如芳就适合?他们又没在一起生活过!”
胜男道:“我哥哥喜静不喜动,而你生性活泼又爱热闹,我怕将来他会把你闷死。”
郁婉秀不满道:“这有什么!你不是和我一样,怎么没见你闷死!”
胜男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叹道:“那怎么一样!他是我哥哥!我对他,没有要求……而你不同,将来你会要求他做很多他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事,而他又不是一个喜欢迁就女人的人。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不是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的。你迟早会有一天觉得他无趣,与其这样,不如不要开始。”
郁婉秀反问:“难道严如芳就没有要求吗?”
胜男正色道:“有,但是严先生不会似你这般无理取闹。”
“你说我无理取闹?!”郁婉秀气得眼泪直掉,“洪胜男,你太过份了!”
胜男叹息一声,道:“算了吧,阿秀,我哥哥心中早有别人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一直以来只是在敷衍你吗。”
郁婉秀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他对严如芳就不是敷衍呢?!”
胜男垂眼望着地上的青草,缓缓道:“他是我哥哥,他的心思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已滚滚而下,“或许,严先生在某些地方,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很相似吧。”
郁婉秀找不到更多的理由相驳,气得直跺脚:“才不是呢!就不是!你就是不想我同你哥哥好!你就是怕我跟你哥哥好了就抢了你的位置!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强!”
胜男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无奈地道:“你若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郁婉秀冷笑两声,道:“洪胜男,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爹真看上你了,所以千方百计阻止我同你大哥好!哼,我早就同你讲过,你若敢打我爹的主意,我同我娘亲都不会放过你的!你好自为知吧!”
胜男气急败坏,正欲为自己辩解,可后面的记忆,除了一记闷棍,一阵剧痛,已不再清晰。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只要一动脑筋,头就疼得厉害。
“有没有人啊!”她大声哭喊着,“哥哥!哥哥!”
回答她的,只有黑漆漆的沉默。
她哭着哭着,竟靠着墙昏睡过去。再睁开眼时,眼前居然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