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大片大片的乌云闻风而汇,密布天空,似有暴雨来袭。
坐了一整天,郁镇南只觉气闷难当。没有胜男在身边相陪,他总觉得象失了件要紧的东西,一直心神不宁。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过酉时。
阿狗见郁镇南冲自己招了招手,急忙跑过去,毕恭毕敬地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郁镇南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替我安排客人用膳。”
阿狗见他要走,急忙问:“老爷和夫人呢?”
郁镇南道:“送到我们房里来。”说着,他向众宾客行了礼,径自向里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房内有动静,若隐若现的低吟和着轻微的碰撞,似乎有人在拼命挣扎。郁镇南心头一紧,拔出手枪,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的情景令他大惊失色:胜男紧闭双眼,头发散乱,在床上扭成一团,被子早被她踢下床去,枕头亦歪在床缘,摇摇欲坠。
“胜男!”郁镇南匆忙收了枪,向她扑去,狠狠掐住她的人中。过了半刻,胜男终于睁开了眼。
“怎么啦?”郁镇南拂去她脸上的乱发,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胜男仍然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郁镇南一把将她抽起,靠在床架上,这下,她总算完全清醒了过来。
“镇南!我……怎么啦?”胜男小心地问。
“你还问我?”郁镇南又好气又好笑,“方才你的样子吓死人了!”
胜男难堪地理了理头发,道:“是么……我刚才,刚才做了一个梦……好恐怖……”
郁镇南笑道:“做梦而已,别放在心上了。快起来吧,一会儿他们送晚饭来了。”
胜男勉强笑笑。她不敢将梦中的情形告诉他。因为,她方才梦到了宗泽,梦到他七孔流血,浑身是伤,如孤魂野鬼般向着她飘荡过来……所幸,郁镇南没有追问梦的内容。她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可眉间的皱纹却更深了。
方才那妇人所说的一切,字字句句,言犹在耳,叫人心惊胆颤,惶惶不安。最亲近的长辈,居然是杀害亲生父亲的凶手!而今他竟然还要害宗泽!这个世界,何时变得如此错乱起来?郁镇南看她看得这样紧,她又如何才能将此事告诉宗泽呢!
她一时间愁眉不展,脑子里乱作一团,竟没了主意。
不一会儿,下人呈上晚膳,一一摆开。胜男蓦然发现,上来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的心再次被揪起。
郁镇南笑眯眯地递上筷子:“来,吃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就不会这么闷了。”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伤害这样一个宠爱她的男人。通知宗泽的事,得另想法子了。她想。
回到省城后,胜男给宗泽写了一封信,准备交到济世堂的罗掌柜手上,请他代为转交。眼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妥当的办法了。
虽然她更想面对面同宗泽讲清楚,但她更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自己想再见到他的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于是她迅速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