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大街上缓缓移动,慢得黎祥元步行就能跟上。
金朝晖坐在车内生着闷气。可她一将脸冲向窗外,黎祥元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便会不识趣地凑上来,热情地道:“金小姐,有话要说吗?”
她恨恨地转过头去,望向旁边。身边的那两个女孩子正热烈地攀谈着,似乎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她又将目光转向前方。胜男正同那位上校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不禁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她才是今天的主角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人,本该是她!可现在,她倒要和另外两个人挤在后排,而一个家养的丫头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为什么只要有胜男在,就会搅了她的局!
胜男小声问着宗泽:“你真的有个妹妹也叫胜男?”
宗泽看了看她,轻叹道:“是,我找了她很多年,可惜到现在仍然杳无音讯。”
“哦。”胜男惋惜地道,“她和你失散的时候多大?”
宗泽手握成拳擦了擦额头,道:“两岁不到。”
胜男叹道:“那么小!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你也认不出了。”
“是啊。”宗泽长叹一声,狠狠地打着方向盘,车拐了一个大弯,驶进长安街。
“你们去**做什么?”宗泽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许多年轻人正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向着广场方向移动着。
车内一片沉默,没有人肯答他。
车外,学生们打着各种条幅,上书“誓死力争,还我青岛”,“废除二十一条”,“抵制日货”之类标语,喊着口号从他们身边走过,群情激愤,斗志昂扬。
“呀,我们来晚了。”不知哪个女孩子嘟囔了一声,金朝晖已从车内下来。胜男急忙跟下去,护在金朝晖身边。
宗泽立即明白大事不妙,还未来得及喊回她们,耳边已传来军警尖锐的口哨声。
“胜男!”宗泽大喊一声,也跟着追了过去。
一群手执警棍的军警向学生们冲来,见人便打,不一会儿,便冲散了一批人。胜男被冲出人群,推到了最前面,那群军警早已打红了眼,哪顾得上分辨男女,挥棍一顿乱舞,当即倒下几名学生。宗泽看得明白,奋力拨开人群,终于抢在了胜男前面,替她结结实实挨了几棍。
这棍的力度不轻,宗泽只觉背上生疼,就算他已运功护体,仍觉疼痛难忍。他愤然转身,打他的那人登时傻了眼:“团……团长!”
宗泽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他手下士兵。他从士兵一路升来,对自己的兵格外关照,每个人他几乎都相当了解。这个人正是自己的同乡,平日里与他走得很近。他几乎已将对方视为亲兄弟。如今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他不禁勃然大怒,一时控制不住,“母语”泛滥:“你有?搞错?!长官都敢打?!”
那小兵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长官……报告长官,小的,小的也是只奉命抓人……”
宗泽怒道:“我今日休假,你奉谁的命?”
小兵支支吾吾不敢说。
宗泽气愤不过,喝骂道:“你是傻的吗?叫你抓人,不是叫你打人!这群孩子在做什么你明白吗?他们在救国呢!万一给你打死了,我看你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小兵连连称是,不敢抬头。
宗泽问道:“我们的人,来了多少?”
小兵道:“来了两个班,除了我们班,还有三连一班!”
宗泽立即命令道:“找到我们的人,告诉他们,这群孩子,谁也不许伤害!若叫我知道有谁手贱,等我回去,军法处置!”
“是!”那小兵敬了个笔直的军礼,急匆匆地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