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喂,你是哪位?”电话另一头听到辛冶的声音,楞了一下问道。
辛冶忽然意识到可能是暮雨迟家人,一下子紧张的手心出汗,答道:“您找雨迟么,她刚……”
辛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另一头的男音态度一下变得冷硬,有些严肃的说道:“你就是辛冶?”
辛冶抿抿唇角,心脏怦怦跳得飞快,答道:“我是,。”
电话另一头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命令般的口吻说道:“下午两点,国家图书馆旁边的莫扎特咖啡厅,我和你谈谈。”
还未等辛冶说话,另一头就挂断了电话。
辛冶放下电话,神情有些黯然,早知道雨迟的家人会对他很不满,但是真的听到,还是让他忍不住难过。辛冶换了身衣服,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镜子照了照,直到检查不出自己的仪态有什么不妥才出门。
虽然他清楚暮雨迟的家人对他有偏见,虽然他知道他配不上她,但是他还是想要努力。因为他知道想要和她在一起,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一个家庭的事情。“你就是辛冶?”秦玉岚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脸打量,完全忽视一旁暮肃的不满。
辛冶有些腼腆的点点头,忽然想到自己没有打招呼,礼貌的唤了一句:“伯母好。”
秦玉岚惊讶万分。天啊!真不愧是她闺女,眼光就是一流!居然找了一个这么美的男人。不过她很快蹙眉,这男人越是美,她就越担心太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咳。”暮肃终于受不了自己老婆那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严肃的开口道:“你应该清楚我找你出来是为什么吧。”
辛冶抿抿唇角,垂下浓密的眼帘轻轻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和迟迟不合适,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暮肃的声音像个威严的老师在斥责不听话的学生。不被认可,这让辛冶的心中很难过,但是他仍然微微垂着头,没有说话。像个乖顺的孩子让人心怜。
秦玉岚不忍,暗暗推了一下暮肃的胳膊,暮肃表情微微松动,声音也微微缓和了一下,。
“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吊死在她一棵树上。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迟迟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我明白她的性情,看起来柔和,其实却倔得很。”
“她从小听话的很,可是第一次忤逆我的意思,偷偷从家里跑出去见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暮肃的声音有点微不可见的吃味,终究是女大不中留啊,自己费尽心神拉扯大的孩子,迟早是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暮肃伤感了一瞬,便恢复常态。他虽然不是女人,但是饱读诗书,他很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幸福。他只希望迟迟嫁给一个能照顾她的男人,而不是让她照顾的人。
辛冶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喜悦,却仍然掩盖不住伤感,他怎么不明白?暮爸爸的意思,是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他们家庭的关系。可是他骗不了自己,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的欢喜。他就这么不解释,不反驳,乖驯的让人疼惜的听着。
暮肃终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见辛冶如此受教,也不忍心再责怪,只是耐心的劝导道:“迟迟很任性也很要强,我希望她能嫁给一个懂她疼她,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女人的青春短暂,她耗费了太多的经历在事业上,比起其它的女孩已经错过了太多美好的事情,我不希望她一辈子都被工作奴役。”
辛冶暗暗攥紧手掌,眉间尽是愁绪。他可以的,他比谁都想看到她幸福。可不可以给他时间,让他证明,他是可以成为她的依靠的。
“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曾经做过什么,我相信那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有别的办法,没有一个人会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方。”
辛冶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那些不堪的过往,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因为这些事情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卑微的身份,他和她之间那无可逾越的身份鸿沟,。
“演艺圈太乱,我不放心把迟迟交给在那个圈子里摸爬的人。况且,你还这么年轻。你知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年龄相差着一个多大的层次?严格点说,和她比起来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她还勉强能算年轻,可是再过个十年呢?你还能看得上她?”
辛冶猛地抬起头美丽的眸子中是迫切的目光,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或许你能成长,能变得强大,但是她等得起么?她过了年就29岁了,青春的尾巴也只能抓一年了,而你呢?你有二十么?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辛冶沉默着,暮爸爸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父母,担心着正常的事情。这的确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而他和雨迟的家人间存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始终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对雨迟那种异乎寻常的感情……
暮爸爸没有再说话,秦玉岚是个女人,始终是不忍心看着辛冶那痛苦纠结的样子,将咖啡推到他的面前。她也不能说什么,暮肃的话虽然有些重,但是所说的事情同样也是她担心的。女儿是她生的,她比谁都关心,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八年前她错过一次,让段浩然那个小混蛋伤害过自己的宝贝一次,而今,她再不能允许她冒一点被伤害到的风险。
辛冶愣了下,看到秦玉岚眼中的安慰,感激的接过。他很想告诉他们,他有多爱她,也很想告诉他们,别说是疼她照顾他,他甚至可以为她做一切。可是这些话都太过浅显,无法让人信服。
辛冶想了许久,握了握拳,再松开,终究只是说了一句话。
“伯父伯母……我……不会放手。”
暮肃蹙紧眉头,目光一下变得严肃疏离,秦玉岚却挑挑眉头,对他多了些认同。若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她就真的要和他老公一样态度强硬了,。
辛冶紧抿唇角,抬起头,紧紧的望着他们,眼中尽是坚定。
“伯父你说的,我……会做到的。但是我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除非直到有一天,她眼中再没有我……”
辛冶的言语坚定,尽力掩盖着眼中的难过。他不想触怒她的父母,全世界都可以讨厌他,但是他不希望她的家人讨厌他。他可以听话乖顺,但唯独这件事,他绝对不妥协。因为她说过爱他……她也说过,她不会离开他……
暮肃没有说话,只是紧蹙着眉盯着他,似乎对这个不软不硬的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办。
辛冶站起身,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失陪了……”
他不想这样下去,他害怕再从他们的嘴中听到那些不认同的话,那会让他无法承受。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去证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信他。而他更不可能妥协,最终的结果将是僵持,然后他们对他会越来越反感。
暮肃望着辛冶离去的背影,意外的没有大加斥责,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秦玉岚挽上自己老公的手臂,说道:“老暮,或许我们真的不该干涉迟迟的选择。”
暮肃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孩子并不像看起来这么好说话,他可以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倔强一点不输于自己的女儿。而且,凭他做老师那么多年,阅人无数。他也赞叹这个孩子长得的确好,更看得出他身上有一种出淤泥不染的气质。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经历。那种生活的历练,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沉稳踏实了不知多少倍。或许……真的是他们太过武断了,只是一味的否定。
辛冶戴着墨镜,将鸭舌帽压到最低,卓越的身姿仍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他想要打车离开,奈何这繁华路段的出租车很紧张,很快有人认出了他。
身旁的女孩难以置信的对他看了又看,直到辛冶别扭的躲过头,他这一躲更是确认一般,女孩一把拉住他大声的惊呼:“辛冶,!是辛冶诶!辛冶给我签个名吧!”
辛冶挣扎不开,周围的人群立刻簇拥过来,年轻的女孩争相从包里掏出相机手机拍照,更拿出纸笔伸着胳膊等着签名。其中有惊讶的,有欣喜的,甚至有喜极而泣的。辛冶无措的抿抿唇角,只能接下纸笔签名,这里的热闹很快便引来了记者。辛冶有些仓惶的想要离开,却奈何冲不开拥挤的人群。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anty对辛冶破口大骂,但是还是忠诚fans多,几句口舌,很快引起了殴打暴力事件,附近的保安开始上前阻拦,并拨通了电话报警。
jason刚离开办公室,暮雨迟就拿起电话拨到公寓,想问辛冶需要买什么,可是她意外的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接电话。
暮雨迟蹙眉,想着他这是去了哪?不是告诉过他不要出去的么?暮雨迟不住的担心。
忽然jason抱着电话去而复返,一脸大惊说道:“老板不好了!辛冶在国家图书馆被人认出来了!”
“什么?”暮雨迟惊讶,辛冶去哪里做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jason去了现场。
保安费力的维持着秩序,警察还未赶到,暮雨迟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已经影响了道路治安,保姆车停在一百米开外的距离再也过不去。
暮雨迟跟着保安跳下车向前挤去。
“让让,让让!”
十步,五部,她终于透过密麻的人群看到了被挤在中间有些无措的辛冶。
身周的fans奋力的呼唤着辛冶的名字,尖叫着,让保镖的声音无法传达到辛冶的耳中,。
暮雨迟皱起眉,越是接近辛冶,人群就越密集,越不容易冲开。忽然她看到一个穿着帽衫,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接近辛冶,在一群春心萌动的小女生中间显得异常突兀,这让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和他们的对面,和暮雨迟他们一样奋力的冲开着人群想挤到他身边。
“辛冶!辛冶!”
暮雨迟拼命的喊着辛冶的名字,想让他注意,却奈何淹没在fans鼎沸的人声中。
终于,辛冶一抬头,发现了人群中的暮雨迟,惊喜的扬起一抹笑容,唇边的酒窝浅浅的,很美很美。
他发现暮雨迟惊慌的表情,却听不清她想说什么,于是也在往她的方向挤来。
打头的一个保镖终于突破了人群挤到了辛冶的身边,可是那个男人似乎更快,逮的了机会离辛冶只有一步之遥,人群挤歪了他遮盖着严密的帽子,露出狞笑的嘴,在灼灼盛夏,却给人一种如蛇般阴冷而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暮雨迟瞠目,心中猛地一跳。
就在这一瞬,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辛冶惊喜的表情有一刻的停顿,随即脸色开始慢慢变得苍白。暮雨迟愣愣的看着,许久才从惊怔中反应过来,疯狂的推开前面的人。
“辛冶!”
人群被挤向前,离辛冶最近的一个小女生疑惑的抬起手,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有一刹那的发愣,然后开始惊慌失措的尖叫。
“血!啊!”
周围的群众开始沸腾,如洪流般立刻退散,离开辛冶一段距离,生怕自己也染上什么似地,。警笛声响彻,男人从容的将匕首悄悄的投入身旁的河水中,唇边还保持着那近乎癫狂的狞笑,迈着有些别扭的步子,慢慢消失在了现场。
保镖推搡着想趁机上前拍照的记者,暮雨迟冲过去抱住辛冶下滑的身体。
“辛冶!辛冶!”
辛冶的腹侧满是鲜血,暮雨迟也顾不上犯晕了,无措的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可是鲜血却如泉涌般止不住的从她指缝流出。
“快!快叫救护车!”
暮雨迟向保镖喊着,保镖一边阻拦着记者的拍照,一边无奈的点点头,没有解释他早就叫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落在辛冶的身上。辛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伤口不是很痛,却感觉浑身无力,他只能将身体靠在暮雨迟的身上,努力的抬起手抚掉她面颊的泪水。
“雨迟……我没事,别哭……”
“是是,你没事!辛冶你没事!求求你……不要流血,不要再流了!”
暮雨迟手忙脚乱,慌张的说着完全没有逻辑的话。眼泪如何擦都止不住,她紧紧的抱着辛冶,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沉。在早一步,如果她在早一步,就不会这样!暮雨迟心中的悔恨如同翻涌的海水。她一遍遍的唤着他,好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好怕他的血会就这么流干。
“辛冶,辛冶!你看着我,不准闭眼睛!不准!”
暮雨迟哽咽的大声的命令着,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话。辛冶乖顺的点点头,可是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昏花,眼皮如有千斤重,看不清暮雨迟的脸在哪里,想要触摸她的手也开始颤抖。
暮雨迟心疼的几乎晕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沾满他鲜血的手掌覆在上面,。
“救护车!救护车在哪!”暮雨迟愤怒的大喊着,赤红的双目,鲜血淋漓的脖颈,仿佛要拖上全世界的人陪葬,半点再没有平时那端庄优雅的作态。
辛冶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暮雨迟紧张绝望的贴上他的额头,喊道:“不要!辛冶不要有事……求求你……”
暮雨迟难以遏制的抽噎着,辛冶拼命打起精神,抿着唇角浅笑着想要安慰她,却苍白无力,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感觉眼前的日头异常的耀眼,每看一眼都让他想要晕厥。
辛冶的唇瓣已经褪尽血色,留恋的紧紧盯着哭得几乎断气的暮雨迟,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是为了他呢……掌中她柔软温暖的面颊,恍如前世般让他觉得不真实,却无比迷恋。
要死了么?辛冶有些嘲笑自己,是啊,他曾经如此奢望这抹温暖,哪怕……在他最幸福得时刻死亡。今天终于是应验了么……可是他不舍得……真的好不舍得……真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所有人一样的贪婪,多希望能拥有这幸福更久更久……
辛冶眼前的暮雨迟已经变成大片的色块,呼吸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越发微弱。暮雨迟哭唤的声音在耳边也逐渐变得遥远。
他有好多话没有和她说……他有好多的事情想和她一起做……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做过多少次有她的梦,那样真实,让他几乎以为这些都发生过……她会穿着美丽的白色婚纱,笑得那么温柔,一步步的走向他,即使没有任何人的祝福,甚至没有家人的参与。她依旧会将手伸向他,会挽着他的手臂,说我愿意。
可是那些终于只能成为梦境……辛冶甚至在想,这样或许不错……起码,他在她的怀中……
“雨迟……对不起……”辛冶的声音微弱到无声,仿佛一句话,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我爱你……”
暮雨迟慌张的捧着他脸颊喊道:“对不起什么,!不准对不起!我还等着你向我求婚,你不能食言,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的!你不准骗人……不准!不准闭眼睛!辛冶……辛冶!”
暮雨迟哭得喘不上起来,绝望的摇晃着他,可是爱人的呼唤再也无法唤醒他的一点意识,辛冶抚在她面颊上的手掌无力的下垂,那双只停留在她身上的美丽眼睛,带着无比留恋和不舍,最终迷离的慢慢的阖上。
暮雨迟讷讷的感受着辛冶那双无比温柔的手掌,从她的掌心慢慢无力的滑落,不敢相信这一刻是否只是她的噩梦……
“让一下让一下!快!把病人抬上车!准备电击!”
身着白袍的急救人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暮雨迟的怀中将辛冶抢走,抬上了救护车。
暮雨迟就坐在地上,眼神涣散的盯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手上的血液已经即将凝固,脸颊上的泪痕犹在,腥咸苦涩的在口中回味。
广场的人已经散去,徒留一滩鲜血,带着恋人绝望的哀伤,在阳光下异常的刺目……
暮雨迟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鲜血,与腕间翠绿的玉镯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此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医院的楼道异常的安静,红色的手术灯亮着,那刺目的颜色让暮雨迟不敢直视。
这一切来得太快,让暮雨迟抓不住半丝真实感,等待的时间扼住她的呼吸,甚至连一分一秒都让她觉得难熬。
忽然红灯灭了,暮雨迟如弹簧般做起来冲过去,抓住医生就是一顿询问。
“怎么样了?辛冶怎么样?他很好对不对?他没事的对不对!”
医生拉下口罩,有些焦急的问道:“你是病人家属么?”
暮雨迟急忙答道:“是的,我是,。”
“你们什么关系?”
暮雨迟蹙眉,也不知道该怎么会到,这有什么关系么?
医生解释道:“你们有血缘关系么?是不是同样的血型?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暮雨迟怔了下,讷讷的说道:“我……我o型,可以么?”
医生有些焦急的蹙眉,摇摇头:“病人是ab型rh阴性血,太特殊了,全中国都不见得有几个人有。一般白种人才会有这种血型,咱们的血库里这类的血太少,根本不够。你能联系到他的父母么?肯定有一方是这个血型的,一定要快,病人伤势太重,等不了血库的调度。”
暮雨迟感觉头皮一麻,几乎要昏厥过去。辛冶是孤儿啊!这可怎么办!暮雨迟绝望的捂住脸,觉得天塌了也不比现在这般令她无助。没有什么事,比眼看着爱人的生命逝去,却一点办法没有更加令人绝望……
暮雨迟靠着墙壁慢慢滑落,颤抖着抱着自己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难道辛冶原来受的苦还不够多么?她宁愿此刻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的人是自己!
“辛冶……辛冶……”
暮雨迟颤抖的哭泣着,她原以为,当她有了一切的时候,就不会再如此脆弱。但是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在命运面前,他们显得如此渺小,命运想将一个人带走,她甚至连挽留的能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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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说了,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