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待所有人再聚到东坞时,心里都有些不同的滋味。
蓦然现在大气含笑,完全不同于下午的冰凉如玉,慕流毓的唇角虽也扬起,心里却有着另一番念想。
其下首座上,尹宁潜心中不解,这个环彩名妓,让他看不透。她妖媚中带着沉稳定势,不落俗流。可她对他到底何意?休憩时,这个女子居然敢寻到他处,用酒淋他衣裳,她虽推说失手,可自己心里明白,她分明是故意,这个用意让人心惊,可惜了自己的这个凤凰结。
绿珠站在后面瞪着蓦然,心中很是气愤,这个女人居然敢勾引公子?就是这样的下品,也配和小姐齐名,简直是折辱!再说公子这样的天人,也是她配玷污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果然是环彩阁中出来的贱籍女子。
压下诸多心事,蓦然抬头凝望,夜空中星辰点点,女子发现这空中泛着奇异的蓝色,将与座的每个人的脸都染出了荧光,显得那样不真实。身边的男子那双手就在她的腰间,触感轻柔,他每夜对她的温婉再次浮现出来。
蓦然微微一笑,垂首端起了酒杯,菊花酿清口而灼人,让她不适却清醒!
真正的梓幽千杯不倒,如今这酒入蓦然的口,伤的是神,醉的却不是身。
倏地一颗流星划过,惹得所有宾客惊呼,堂下的舞者仿佛受了吓,连浮动的旋律都戛然而止。
半晌之后!
“哈哈哈,这流星征兆着祥瑞,看来今日璃王之宴乃是吉之开端呢!”终有一人发话!
见此流星,听此话语后,现在场中的诸多男儿,他们的表情大有不同,有人沉思,有人嬉笑,有人向往,有人闭眼,一种动作代表了一种人。
蓦然身旁的男子不需要她去张望,只从她腰间略紧的手便能猜出这人的心思已动。
“确实,璃王今日设宴遇此兆征,看来璃王之喜不远了!”静王萧墨璃微微一笑,话虽对着慕流毓在说,眼却是看着蓦然。
“哦?”这扬高的语气仿若不信,而后慕流毓便又笑开,“呵呵,今日之相,众人皆见,大家同喜,同喜!”
“是该同喜,那小王今日不才,想提前一喜,问璃王讨要一件珍宝,不知璃王可愿割爱?”萧墨璃笑地诚恳。
“哈哈,客气的是静王才对,小王这里哪里有何珍宝,不过几件俗物,若是静王看上,那是这些俗物的福气,静王请只管说!”慕流毓笑地眼波流媚,他张扬的袍袖,狭长的眸子,让人失神,别说女子,就是男子见了,也想迷失在那泓幽潭中,从此长醉。
静王蓦地站了起来,双手合前,虽未施礼,但也算得躬瑾,“万千珠玉不比美人一笑,小王只想得梓幽姑娘!”
此话出,全场静!
夜色融了清媚,撩人而迷惑。蓦然只望向慕流毓,其他人的注视于她来说,不过浮尘,但她的良人不同……
慕流毓的心里,在那一瞬间有种不可控制的情绪蔓延开来,原来不是无情,真的到了这里,他胸口的那股灼热直直蔓延到了咽喉,他不舍,他紧紧地握着美人纤腰,他……真的不舍!
蓦然看到了男子的无奈,他的眼中是那样的悲哀,是的,他只是个质子,他只是个藩国小王,可萧墨璃不同,他是天子的亲弟弟,这两人如何争?自己还不算他的女人,没有入宗籍,不曾上族谱,静王现也算不得豪夺下臣之妻。自己不过一个货物,就算价值万金,可也只是货物而已。
悠悠然地站起,美人清泠,月光赛雪,凉彻了心。
“梓幽……”慕流毓轻轻唤了声,捉住了蓦然的手,然后抬头望着她,眼中流出了强烈爱怜,微微惨淡一笑,瑟缩了人之哀情,“去吧,静王乃我皇朝佳男儿!”
一句话,两心伤!
静王笑了,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静王!”慕流毓又说话了,“梓幽确为宝!”
“本王知!”
莲步碎移,弱柳扶风,众人的眼难移,就连尹宁潜都叹息,环彩梓幽得天独厚,妖媚天成!
轻轻伏倒,低眉顺目,“静王殿下,请恕奴婢无礼,但奴婢无福,难去静王府!”
“哦……”长长的尾音听不出说话人的喜怒,倒将所有人的兴致勾起,“为何?”
“庶民之家,有易嫁之风!但静王、璃王,都乃皇室贵亲,岂可追寻此风!”女子的声音沉沉静落,柔中而有力度。
“易嫁?”静王的声音亦带着威仪,“梓幽姑娘可知诽谤王室,有何下场?”
“梓幽不过一介贱籍,泥尘之身,若静王觉得奴婢错了,那么打了罚了也不算什么,可今日此话乃为诸位贵绅着想,奴婢拼了一身不顾,不吐是为不义!”
“呵呵,好!”端起酒杯,静王的眼骤然变冷,他扫了下同样震惊的慕流毓,便又复清淡,对着下首伏倒的女子轻一摆手,“讲!”
“当日,静王曾送莫夫人于璃王为妾!”此话一出,蓦然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惊,那莫眉夭自进了此处,那眼就不曾离开过静王,她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呵呵,那又如何?”惊讶过后,静王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有莫夫人在先,若梓幽今日再从璃王府入了静王处,这让万千百姓如何想?或许有人会想,望族易妾,是为风雅,可莫夫人乃良家子,并非静王之妾,梓幽也不过奴婢而已,不配为璃王之姬,易妾之雅称,轮不上梓幽!殿下索要梓幽,不过想多一婢女,可庶民愚昧,他们不会知道殿下之心,他们只会认定了,望族易嫁,实为失德!”
蓦然的这番话,可算是连消带打,还把静王赞美了番,所有人听到失语!
又是一次静谧,今日这璃王之宴,冷场已经太多太多了!
“啪!啪!啪!”如今能鼓掌的也就只有静王了!
紫袍的俊逸男子站了起来,“呵呵,无妨,本王可以昭告天下,你不过就是一介奴婢,不配为姬!”弯下腰,男子字字清晰,差不多是在蓦然耳边说话了。
好一个静王,这样便想堵了我?
蓦然抬起了头,她看到静王的眼中对自己有了过分的玩味,再望一旁的兄长,他的眼里也有探究。女子轻轻笑了,今日她的目的已然达到,她不过就是想引起兄长的注意,日后接近“尹蓦然”是有日焉!
“静王殿下,恕奴婢斗胆,再进一言!”
“讲!”
“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成为云烟。”仰着头吐出,蓦然不信萧墨璃不懂!
外人不会明白,但静王的心随之一震,他为何想要这个环彩名妓?他会缺女人吗?不过就是看她像了尹蓦然的三分清雅。胆子这句诗何意,暗讽他永远得不到尹蓦然吗?
再次微微一笑,蓦然虽然伏低了身子,却比所有的望族们都更有俯瞰气势,“静王,看这月夜星空,灯火婆娑下,人影斜长,状似优美无极,可影子只是影子,它永远不会是那个人。而替身也只是替身,她永远无法取代心中那抹朱砂泪!”
“咣!铛!”
蓦然的话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的,众人恍惚间,只看到璃王惊地从座位上跳站起来,静王手中的玲珑扇掉落地上。
这两个华贵男子的脸上,全是一样的……错愕!
……,……,……,……
蓦然浅笑静雅地送走宾客,府门处只剩他们几人,那莫夫人,翠夫人还来不及离开,木麟还守在慕流毓的身旁,今日他算对这个名妓有了更深的认识,朝烟低着头,站于蓦然身后。
慕流毓有些疲累,他望了望身边的女子,伸出手想去揽她,还算好,她……还在!
“啪!”
园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诧,他们扭过头不敢相信!
慕流毓的眼里似要喷火!
“啪!”
蓦然又给了这个男子一巴掌!
“夜梓幽!”
“慕流毓!”
这一刻,他们……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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