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城门之外,是十万大军,穿着铠甲,最后一次的恋恋不舍的和云浮城中的亲人道别。十万队伍,绵延数里,小兽骑在马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望了眼云浮城,在城墙上看了好几遍,确定那个人连今天送别都没有来之后,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勒着缰绳遛着马在行伍里面慢慢的走着。
现在是冬天,这一去,怕最少也是要半年吧。回来的时候,云浮应该又是一年的夏天了,那时候自己也该十八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母帝把自己抱在怀里,站在云浮的宫墙上面,指着下面的灯火,说,“这下面的每一寸阳光能找到的土地,都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们将拥有它,直至最后。今日,她将为这片土地和人民而征战,但是不知道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是谁?不是自己,是墨嫣然还是师傅?
管它呢,云浮再也和她没有关系了。在这里呆的半年,是她人生最黑暗的半年,等平复了南疆之后,她就呆在泠州,看看天,看看云,然后怂恿干爹把清骨风给追回来,然后还可以找师傅——小兽摇摇头,不,再也没有师傅了。
正想着怅然,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光亮,小兽抬起头,只看见一个人,也骑在马上,静静的望着她。
眼前的男子依旧是一身黑衣,棱角分明的脸庞,冷峻如不闻人间烟火,一双宛若黑曜石的眼睛正盯着她。
小兽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尴尬的一笑,“来送我的?”
云焕摇摇头。小兽心里有些失落,又觉得尴尬,只是装作无谓的笑笑,心里想着本来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的时候,只听见他说,“我不是来送你的,我是和你一起走的。”
如果现在口里有一口水的话,小兽绝对会一口水喷到云焕的脸上,但是没有,所以她只能用被雷劈了的神情望着云焕,“你说什么?”
云焕微微一笑,“皇上委任我来做监军,随军出征。”
又是一个雷劈下来,小兽顿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看见云祚就在不远处,打着哈哈就和云焕告了别,跑到云祚身边去,漫无边际的聊着天,掩饰着心里扑通扑通的心跳。
他和她一起出征?为什么?不是说了要告别的么,不是说了要忘记他的么,为什么——
一天的精神都不是特别好,浑浑噩噩的开拔,浑浑噩噩的出发,小兽骑在马上,颠啊颠的,然后——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睡在了马车里面了,打开窗子已经是黄昏了,晚霞布满了天空,军队驻扎在城郊的一处荒原里面。小兽擦擦嘴角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下了车,自己身为主帅,居然还睡着了?真是丢脸。一边不动声色的走着,一边寻找着云焕和云祚的身影。
监军和副帅大人正坐在一家打尖的小店里面,两个人神情严峻的说着什么,指着地图,比比划划。看见小兽来了,云焕收起地图,面色默然的坐在那里喝着酒。云祚则是笑眯眯的开着玩笑,“欸呦,主帅大人,您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我就在奇怪怎么在你身边说话你怎么一点也没反应呢,一回头,您纹丝不动的坐在马上,然后,居然睡着了。”
小兽有些尴尬的摸摸头,招呼着小二,“小二,来壶酒。”
云焕看了她一眼,厉声道,“不许喝酒。”
凭什么管她?小兽瞪了云焕一眼,撅起嘴,“我偏要。”
云祚微微朝小兽摇了摇头,“算了,喝了酒你又睡着了怎么办?到时候史书怎么写,写泠州侯大人出征,然后一路睡到了南疆?”
一句话说道点子上了,小兽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喝小二送上来的白开水。“这水真甜啊。”尝了一口,小兽惊叫道。
“是么?”云祚疑惑,尝了自己杯子里面的,皱起眉头来,“没有啊。”小兽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面的水,“真的,真的很甜,我在泠州和云浮都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水呢?”
用了晚饭,小兽回到自己的帅帐,想到自己在外面喝的那些很甜的水,一股不对劲涌上心头,唤了下人来,让她倒杯水上来。仔细的品了一口,果然是苦苦的,比起今晚在外面喝的水,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因为味道极淡,所以自己平时对这个也没怎么上心。偶尔几次在外面喝道口感甘甜的水,还以为是水质问题,可是,现在一想,却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皱皱眉头,小兽喊了声,“影守,出来!”
静默了一会,一个穿着黑色紧身服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跪下,“主人。”
小兽看了她一眼,让她起来,将手中的水倒在了地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喝的水,为什么和外面的不一样,里面有什么东西?”
影守静默一会,摇摇头,“属下不知。”
小兽作势站起来,说,“你不去,我就去问你真正的主子。”
影守微微着急,拉住小兽的衣角,“主人,这也是少傅大人的一片好心。请不要去找少傅大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加了什么药?”小兽望着她,“我知道那个人就算再无情,也不至于对我下杀手。你说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影守无可奈何的望着小兽,说,“少傅说大人的身体不好,体质阴寒,而且从小就落下了病根,所以自从主子十三岁开始,就一直派人小心的伺候的主子,主子吃的饭,喝的水,里面都加了极为少量的保养的药材。一不让小侯爷知道,二也能慢慢的调理好小侯爷的身子。小侯爷仔细想想,这些年,身子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手紧紧的捏住那个杯子,小兽有些无力的坐在床铺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挥手让影守下去,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消化这个事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偷偷的调理自己的身子,甚至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依然如此?为什么?他不是对自己那样冷淡又残忍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偷偷的关心她?光明正大就那样难吗?
他到底有什么样子的苦衷呢?
小兽望着那个杯子,嘴角微微上扬,突然觉得这个清寒的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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