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就这样放过那两个小蹄子了?”李妈妈不满的瘪瘪嘴,“三爷是个手松的人,过去也不知赏了她们多少真金白银,半年的月钱只怕那两个还不放在眼中……”
李秀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微微的应道,“……已经够了。”
李妈妈转转眼珠,出了个主意,“……不如咱们趁此机会将这两个碍眼的撵出去……”
李秀云摇摇头,“不可。”见李妈妈不解的皱眉,便解释道,“没有她们,还会有别人。如今这两个已经让三爷坏了印象,短时间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若是拿捏的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留着她们对我们来讲反倒有些好处……换句话讲,今日我若是直接将她们撵了出去,不说三爷要认为我得理不饶人,便是老太太和太太也不会高兴。而且,没了慧心慧龄,老太太定然还会塞人来,这新人是个什么品性还需重新观察,倒不如留着这两个,我们手里有把柄,三爷对她们又不上心……”
李妈妈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三爷在做什么,可打听清楚了?”李秀云问道。
“听德顺说在外院的小花厅里跟二爷喝酒呢。大厨房的柳妈妈亲自给炒了几个好菜送了过去。”
李秀云微微皱眉,“……已经有些醉了,怎么还喝酒?”
“今日三爷心里不痛快,让二爷开导一番也好……”李妈妈劝道,“奴婢已经吩咐德顺仔细伺候着了,出不了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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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时候咱们的三公子也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了?”江寒之按住江云之的酒杯,有趣儿的笑道。
“若只是闲言碎语倒好了……”江云之低声嘟囔。今日和几个朋友去郊外踏青作画,不想几个人仿佛是商量好了似地不停地说白家的事情,这也罢了,可气的是这几个人还都有意无意的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江云之就是第二个白恒生……
“哼,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少和那些纨绔子弟勾勾搭搭,你偏不听!”江寒之板起脸冷声说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成亲都半年了,快到二十岁的人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还想指望别人高看你?白恒生还能用体弱多病当借口,你呢?”
江云之羞愧垂下头。
江寒之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长辈尚在,我们做儿女的本不该想这些,只是,白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该引以为戒,你有手有脚,不瘸不残,也该为将来思量思量了。”
“……我不喜欢经商……”江云之讷讷说道。
“那你喜欢什么?”江寒之挑眉,“游山玩水?吃喝享乐?这样的爱好谁不喜欢?可总要分清主次和轻重吧?难不成当你连生存都有问题的时候还有心思想着怎么吃喝玩乐?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是为了妻儿也要多用用脑子吧?”
看着垂头不语的弟弟,江寒之再次叹气。这个弟弟本性不坏,甚至可以算是至诚之人,可偏偏却被他们家老太太养的过于娇气了。当年他随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回到峦城之后,父母也有心严加管教,可却碍于老太太护着,最后只能选择放任,偏偏老太太直到如今还逢人便说小孙子乖巧,这话老太太讲的自豪,却让他们这些做父母兄长的听了恨不得躲起来。若是七八岁的男孩被人说成乖巧懂事自然是好的,可偏偏江云之今年十九了,若是继续“乖巧”下去,恐怕就要成为笑话了。
“你学业一般,性子又过于活泼,科举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家里的布庄你又不感兴趣,我今日倒要问问,你将来想靠什么来养家?假设我和大哥对家产的分配都没意见,让你先挑,你准备选哪几个铺子作为自己日后的事业?”江寒之一本正经的问道。
江云之愣了愣,双手不停的摩挲着掌心的青瓷酒杯,快速的抬眼看了一眼哥哥,喃喃说道,“……我什么也不会……”
“什么叫什么也不会?谁又是从出生就是文武全才的?不会可以学,可你有心么?”
“……”
江寒之无奈的摇摇头,“……你在京都时跟着名师学过画,我和大哥也看过你的作品,很是不错,若是将咱们家的书画铺子交给你管,你可有信心?”
江云之眼睛一亮,“真的?”
江家靠布业起家,可当年老太爷作为嫡次子和大老太爷分家之时却也是得了几个铺子的,其中便有一间书画铺子,当时不过是小小两间,可近些年来江家家业越来越大,这书画铺子也渐渐发展起来,如今在当地文人雅士中也算是极为知名的。其实若是仔细算起来,这间书画铺子其实应该是两间铺子,一间卖书,江老爷接手之后更是更是买下了不远处一个小院子开了作坊,自家也跟着印上几册书,作坊规模不大,可作出的书籍却极为精致,销路倒也不错。至于另一间铺子则专门出售字画。因这书铺和字画铺子乃是相邻的两间铺面又都是江老太爷的产业,久而久之大家便放到一块儿叫了。
江云之擅画,前些年江老爷让他去铺子里学艺的时候他便动过心思想去书画铺子瞧瞧,可因为那是江老太爷继承到的祖业,江老爷也不敢妄动,更可况那字画铺子里大多都是名家精品,江云之性子毛躁,江岳平还真是不放心将小儿子安插进去,因此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我会和父亲和大哥说说看,若是能成,你也要有个态度。”看着弟弟突然放光的双眼,江寒之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若是将那书画铺子给我管着,我一定用心。”江云之斩钉截铁的说道,身板儿也渐渐地挺直,期盼的看着江寒之。
江寒之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记着,若是这次再出现问题,你也不必打家里生意的主意了,赶紧和你媳妇生个儿子替你继承家业是正经的。”言下之意,若是此次江云之仍旧不争气,日后便将他的后代代位继承他应得的家产,至于他本人,哪儿凉快哪儿去吧。
江云之的脸红了红,有些狼狈的灌了一口酒,正要说话,便听到门外小厮的吵嚷声。
“二爷,二爷不好了。”
江寒之皱眉,起身打开大门,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刚刚青缎姑娘来报信儿,说二奶奶昏过去了。”
江寒之一惊,快步冲出书房直奔二门。
“可请了大夫?”江寒之扭头问道。
“姜大夫今日刚好来给老太太请脉,刚才已经让管家的给请到枫林苑去了。”小厮富贵小跑着跟在身后。
江寒之点点头,加快脚步跑进枫林苑,几个二等丫头都立在正房门外,见他过来急忙打起门帘,只见刘氏在正堂里走来走去神色焦急,身旁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裙的女子正无措的端着茶杯立着,见他进来急忙退到刘氏身后,带着漂亮银饰的头颅微微低垂,隐约可见一张温婉秀气的脸孔。
“娘,贞儿如何了?”
刘氏见儿子进来,连忙顿住脚步,“姜大夫正在里头请脉呢。”
江寒之犹豫了一下,撩起帘子进了东屋,床边纱帐厚厚的垂下,只余一只手臂露在外头,如今正被一块粉色锦帕遮着,姜大夫今年刚过五十,可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儿,如今端坐在床前正半合着眼睛给季贞儿把脉,苏妈妈和玉碗落霞几个大丫头紧张的守在床边。
“老先生,内子如何?”待姜大夫起身后,江寒之连忙将其请到旁屋问道。
“无妨,不过是一时怒极攻心,心绪起伏过大,老朽开两服药调调便可。”说罢接过彤霞递上的笔墨在炕桌上刷刷写了几笔递给江寒之,“二公子派个人跟着老朽去取药便是了。”
江寒之细细的看了方子,见到确实都是一些补气养神的药材后略微放了心,回房瞧了瞧季贞儿,见她还在昏睡,伸手拢了拢她散落到脸颊的头发。
“二爷放心,姜大夫刚过来看诊的时候奶奶醒过一次,说感觉还好,如今是睡过去了。”苏妈妈说道。
江寒之点点头,吩咐落霞和苏妈妈仔细看着,自己亲自将姜大夫和药童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