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两个儿媳每日床前侍疾以尽孝道,就在这个时候,季萍儿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田氏是个强势之人,就算卧病在床,也未曾想过要把这当家的权利交给儿媳代劳,反倒是让心腹王妈妈协助理事,自己仍旧守着对牌统揽大局。田氏当家多年,身边自然有几个贴心的左右手,管起内宅来倒也头头是道,几天下来也算相安无事。可田氏这番行径却惹恼了季萍儿,她暗恨婆婆恋权,这哪家哪户的太太在有了孙子之后不是将家业渐渐交给长媳,自己含饴弄孙享清福的?怎么就童家不一样?
季萍儿心里不满,田氏又病着没有精力约束儿媳,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付诸行动的机会,于是便时不时的使些小绊子,无伤大雅却让那些管事妈妈们寸步难行。田氏听了底下人的诉苦后思量一番之后,也决定给儿媳妇一个机会,毕竟季萍儿以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这番便当成是给她的考验了。于是便将管家大权交给了长媳,机会难得,季萍儿自然要在重要岗位安插几个自己人。田氏心知杜明,可想着这家业日后都是他们夫妻的,便也忍下了,可偏偏季萍儿却得寸进尺,最终伤人伤己闯了大祸。
原来,童家大爷童瑞南虽然好女色,可子嗣却并不兴旺,房中**个小妾却只生了三个女儿,唯一的儿子还是出自季萍儿腹中,这也是田氏和童瑞南凡事忍让她两份的原因。季萍儿也因为这个儿子,将房中的妾室和通房丫头压的死死的,可这个局面却在半年多前被打破。童瑞南最喜爱的丫头凤竹有了身子,且几个大夫看诊皆说这一胎定是个小子,田氏心里高兴,次日便摆了酒将那凤竹抬为妾室。因这凤竹四岁便被买来童家,是从小跟着童瑞南长大的,极得主子欢心,自打诊出了喜脉便的了田氏的许可,不用请安不用站规矩。这样的特殊对待,怎能不让季萍儿又恨又妒?
因此在季萍儿当家不过半个月的时候,凤竹被自己院中突然冒出的一滩油滑到而难产,将近八个月的成型男胎受创严重,不等剪断脐带便断了气,而母体则因失血过多又延误医治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田氏母子又惊又怒,凤竹哭求童瑞南为她和儿子做主,可却没得到回应。童瑞南心知此事十有**是季萍儿的手段,可她到底背景雄厚,是童家的正房奶奶,他唯一儿子的生母,她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这件事不能彻查。季萍儿也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只是说自己管家不利,甚至还将错儿都推到了凤竹身上,说她濒临生产还四处乱走,这才害了童家的子嗣。田氏气她伤了自己未出生的孙子还在那边自鸣得意,盛怒之下那病竟好了大半儿,当即冷冷的训斥了季萍儿一番,随后又夺了她的管家之权,让她回自己院子中好生照看早产的凤竹,拿出正房妻子的度量!
季萍儿羞得红了脸,之后倒也没亏待凤竹,请医问药也算周到。却不知凤竹生性刚烈,爱恨分明,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的她精心算计了一场戏,想要拼着性命让季萍儿也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那丫头寻了个机会支走童小少爷身边服侍的人,将二姑娘的所作所为说给了他听,恐是言语激烈,童少爷怕的不行,哭闹声引来了童家太太,可凤竹却并不罢休,面目狰狞,嘴里也不停的怒骂二姑娘和童少爷,大声诅咒他们母子,最后居然一头撞死在童少爷身边的巨石上,据说临死还拿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童少爷……”玉碗感叹的摇摇头,玉石俱焚也是需要勇气的,也只有像凤竹那样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女子才能做得出,“才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当场便撅了过去,晚上便发起了高烧,听说童家太太几乎把整个云城的大夫都找来了也束手无策,最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孩子醒来便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季贞儿诧异的问道,莫非她那个小外甥患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况?可母亲在信中只说是小孩子体弱啊!
“据说是脑子有些问题,童家太太不许外传的,可是当时去的大夫太多,虽然封了口,可还是能探出写消息来。”玉碗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季贞儿理解的点点头,毕竟童修远是童家目前唯一的嫡孙,若是外人知道这个孩子居然被吓傻了,对于整个家族都是不利的。季贞儿有些怜悯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见过,可到底和自己有着血脉关系,季萍儿虽然可恨,可孩子确实无辜的,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感叹。
“……修远得了这样的重病,二姐想必难以接受。”
“奴婢探到上个月京都曾经来过两个大夫去了童家给小少爷看病。”玉碗连忙应道,“想必是国公爷派去的。”
“恩。”季贞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刚刚收到的信,母亲虽未提童家发生的具体事情,可却提了修远生病父亲遣医之事,还写到了童家大爷纳妾之事,和玉碗探知的消息串联起来,事情倒也明朗了,季贞儿看了看玉碗,低声叮咛,“修远的病恐怕不好治……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也不必替我生气。”
玉碗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二姑娘虽可怜,可仔细算起来都是她自己惹下的麻烦,怎么也算不到奶□上啊,她如今这样挑衅,奶奶若是轻饶了她,只怕她会变本加厉呢。”
季贞儿摇摇头,接过玉碗递上来的点心吃了一口,良久之后才说道,“……她没机会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三张信纸抽出一页递给玉碗。
玉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快速看了一遍,惊讶的叫道,“童家要给儿子说二房?”
“呵呵,那女子是田氏的远房侄女。”季贞儿低沉的笑了两声,“想必这就是童家对于二姐的惩罚了。”其实,唯一的孩子失去智力,只怕就是对季萍儿最大的惩罚了,可显然童家太太和童大爷不这样认为。
“那国公爷和县主……”
“田氏上个月给母亲去了信,我猜已经将事情说明白了。”季贞儿收回玉碗手中的那页信纸,将书信收拢到一起,掀开一旁的檀木匣子放了进去,田氏那样心机深沉,惯会攀附权贵的女人,怎么会轻易得罪位高权重的亲家?
“娘在信上说,父亲亲自给童老爷写了一封信,具体说的什么不知道,但左右就是不反对的意思。”季贞儿笑了笑,父亲大概是对二姐极为失望吧,“……那位二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妾室,下个月就要摆酒进门,据说田氏有意让她替二姐管理他们自己的院子。”
“那二姑娘……”
“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给她留份儿正室的体面罢了,至于里子,她是别想要了。”
京都的来信很短,安国公夫人不想女儿为了不相干的人过于烦心,也没多说。但季贞儿隐约也能猜出童家的打算,田氏这是准备把季萍儿架空,走亲戚串门子接待个宾客自然还是要她这个大奶奶出面,至于自家院子里钱权则皆交给那位姨奶奶。至于童家当家的权力,田氏仿佛是有意让小儿媳帮着管家,当然,季萍儿她也不会亏待,以后若是安分懂礼知进退了,她也不会死咬着这一个错儿不放。
“如今一起过倒还好说,若是将来分了家,可没有小婶子给大伯当家的道理……”季贞儿微微垂下眼睛,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到时候,名正言顺的正房奶奶和得宠有权的偏房姨奶奶,有得闹呢……不用我们出手,以后她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只是可怜了童小少爷。”还不到四岁的孩子,这一辈子可是全毁了,若是生母有权有地位还好说,若是二姑娘彻底失宠,娘家又不管,那孩子以后的日子什么样可想而知。
“你多虑了。”季贞儿不赞同的笑笑,“不管童家是谁当家,都不会亏待修远的,父亲和二姐置气,却没有牵连到外孙身上,看他千里迢迢寻了良医送到云城便可知道。修远如今又是那副样子,对妄想争权的童家子孙来说不但没有威胁,反倒是和安国公府联系的纽带,只要他还在,季家便不会置童家与不顾,童家便有所依仗,他们怎么会亏待修远呢?”
玉碗想了想,笑道,“正是这个理儿,还是奶奶想到深远。”
“好了,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让自己烦心,以后修远若是有了麻烦,我这个姨母自然也不会丢开不管,至于二姐……”季贞儿摇摇头,不想再提,扭头问道,“听说徽城的二姑太太来信了?”
“听太太院子里的碧柳姐姐说,二姑太太是要回来探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