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子并肩走来他身前,脸上挂着盈盈巧笑,腰段与脚步间风姿蕴藏,身上所着富气而贵丽。
四小姐穿了件蓝色的直领对襟背子,窄袖长襟,上面印着浅红色的山茶,对襟的两道长边是黑底上洒满了各色碎花的图案,背子内穿的是浅橘色中衣,下面着墨青色襦裙。她头上挽了个垂髻,末端长垂过肩,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珍珠红宝石镂空珠花,左边插一支红珊瑚叉。
宁夫人却是身穿一套高腰襦裙,裙腰提高,直至腋下,凸现着胸前诱人的曲线。她的上襦是紫金色的,或印或绣着大朵的各色花纹,下着的是红底镶黑边印暗蓝色花纹的十二幅折裙。她头上做了个高髻,上面的各色首饰挂戴了不少。
来站到了他的面前,宁夫人嫣然一笑,目光里含着股说不清的意思。她肌肤雪白,神态极俱妩媚,眉目转动之间,双颊还透着些淡淡的晕红,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然带着点小姑娘般的娇润。四小姐生的比宁夫人还美上几分,但大家闺秀的味道稍浓,虽然也带着笑,但笑里面的风情就比宁夫人差远了。
先开口的是四小姐,只见她柳眉一扬,一串黄莺脆鸣般的话语便从她嘴里说将出来:“奴家敢问公子可是顿别赵图?”虽然她风情稍逊,但声音却出奇地好听。
她此问一发,旁边的阿忠和阿兴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自己二人连别人半招都挡不住,原来是煞星来了。
阿图今日在酒酒屋出了个大丑,本想着如果被人问起姓名,就准备顺便捏造个假名了事,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来历,只得道:“噢。。。正是。请问四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奴家今日听得消息,说有艘奇特的双头船入港。此时又见的公子如此形貌与武功,这哪里还有猜不到的。适才两位家人冒犯,公子请勿介怀。”四小姐说完,还福了一身。
其实她能猜到阿图的身份并不稀奇,所有的船只靠港时都要登记其国籍、船东、排水等等资料。蓝家是造船世家,听说有条叫“蚂蚁号”的怪船入港就派了人前去查询来历,一查之下就得知了船东是“顿别赵图。”
“世人说公子‘貌压潘安,才比宋玉,巧如班输,力胜庆忌。’传言果然不虚。”宁夫人也开了口,上下均是双眼皮的清秀雁眼在他身上游移了一遭,带着几分勾人。
傅萱和傅樱见了宁夫人这副模样,心中都忍不住大骂几声“狐狸精”。
只要有人说他好话,阿图就会忍不住地觉得这人不坏,这德性他改不了。听了那十六字的评语,心里可是高兴坏了,嘴里却谦虚道:“小姐与夫人言过了。赵图只是寻常小子,哪当得起如此评语。”
两女听他口中虽然谦恭,但脸上表情无疑是在猛吞马屁,心下暗笑。宁夫人道:“蓝家妹妹平素最喜与豪杰俊彦之士结交,妾身对公子这般的人物也一向仰慕,因而在楼上略备下了薄酒,不知可否赏面上楼一叙?”
奉承话虽然好听,可不知为何,阿图总觉得有点胆寒这名宁夫人,便赶紧说自己这一大帮人一起出来,得一起回去,再说今晚就要开船,误了时辰也不好。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充分的理由一说出口,定是可以摆脱她们的纠缠,却不想对方更有水来土掩之策。四小姐轻笑了一声,毫不迟疑地道:“既然公子如此繁忙,要不奴家和宁姐姐先随着公子回船,等公子忙完了再聊不迟。”
“什么!”阿图吃惊得都喊出了声,这个四小姐居然还想着要上自己的船,赶紧劝阻:“这个。。。我们是要去京都的,这马上就要开船,小姐若是去了。。。”
“无碍。时刻一到,公子只管开船便是。。。嗯,对了,奴家最近一直想着要去上海与京都走一趟,正好可借搭公子的船。”四小姐笑吟吟地说,转头问宁夫人:“姐姐,你呢?”
宁夫人听四小姐说要去京都,先是一愣,随即道:“正是。海参崴姐姐我呆得久了,也觉得气闷,若能陪着妹妹去京都走走散心岂不是妙事一桩。嗯,就这么定了。”
四小姐见她答应了,便转头对身后的另一名婢女道:“菱角,你坐我马车先回宅,替我收拾几件衣衫,然后送来船上。”然后又唤她过来耳语了几句,那菱角听着连连点头。
等四小姐吩咐完菱角后,宁夫人也吩咐小红也随着菱角坐马车回去取行装。
阿图眼睁睁地瞧着她们的这一番举动,不禁瞠目结舌,这两人也实在是太大方了,自己何时说过许她们上船了?不过他最不会对付女人,干瞪着眼看着她们替自己做主,居然就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四小姐待两名女婢离去后就转头对阿图说道:“公子,咱们这就走吧,边走便聊。”含笑看了他一眼后,自己却和宁夫人当先走在了前面。
完全是喧宾夺主,就好象她们才是蚂蚁号的主人一般,阿图与同行的十个女人都惊呆了。
“无耻!”傅萱恨恨地骂道。这两个女人也太赖了,别人又没请她们,就自作主张要上船。
“死蛮子。尽招惹是非,看你这次怎么办。”傅樱伸手在他腰间一拧,然后拉着傅萱迈开了脚步。
“四慢子。”里贝卡也学着傅樱说了句,横了他一眼后也跟了上去。她的发音稍稍有点问题,某些字说得很不准。
至于其他几个女人都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摇摇了头,也跟了上去。
两女举止诡异,来意不明,阿图要沿途寻宝,怎么能随便让她们上船,跟上去的同时脑袋里就不停地转悠着说词。阿忠和阿兴也跟了上来,但只是远远地拖在后面。
“我的船小,现在已没有舱房了。小姐和夫人上了船,只怕会乘不下。”阿图陪着笑,好言劝阻。
他是那种拉不下脸的人,如果对方是凶人,他自然会以牙还牙,这毫无问题。但这两女却是“又好有赖”,“好”的意思就是会说好听话,“赖”的意思就不用解释了,对这种人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公子莫非怕我等短了船资?”四小姐笑道:“只要公子开口,千贯还是万贯但凭公子的意思就是。”
“哪里,哪里。。。”四小姐口气好大,船资开口就是千贯万贯级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暴富了,这钱也自然不怎么放在眼里,心念一转:“在下怎敢收小姐与夫人的船资,只是与二位初次相逢就男女同船而行,只怕旁人得知后会坏了两位的名声。”
不想四小姐却笑道:“我们的名声一向不太好,再坏点也是无妨。”
阿图听了此话,只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宁夫人走在四小姐的右手,阿图却是走在四小姐左手,当下探出半个头来,嗤笑道:“妹妹和妾只是两个弱女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有什么传了出去,吃亏的还是我们女人,公子又没损失什么。”
这句话说得有些露骨,连四小姐都是面上一红。
女人耍赖,男人退败。阿图哑口无言,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海参崴似乎到处都是商业街,即便是夜间也是人流熙攘,沿路街道的两旁火把与灯笼照得辉煌,一行分成了前后三截向着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