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向南而行,到了第五日的夜间便来到了乐浪东面约三百里的羽陵岛海域。
羽陵岛是座钟形的火山岛,最高处为三百丈的圣人峰。岛上尽是山,有拔地而起的陡峭之感,阴雨天里云雾缭绕于半山腰,峰峦若隐若现。
这次他又是先派出小机器人下海探测,结果在附近的确是探到了两艘沉船,其中一艘船名与记载不符,另一艘已看不清船名了。
按事先的约定,将四小姐、宁夫人等六人带到底舱去暂避,让前手藏与前田切这“二钱”看住他们,自己则再次下海。可出人意料的是,阿图在这艘沉船前前后后地找了许久,所有的可疑之处都搜寻过了,任何可能藏金舱室都切开了,也没发现有金子。
于是他只好得出了这么个结论,那就是乐遇的记载有误,也就取消了此次海底捞金,天亮后便启航向着出雲国进发。
船继续向南行,到了当日的下午,海面忽然刮起了暴风。
两个钟头之内,天色从晴空万里到铅云密布,再至暗黑连天。飓风与暴雨接踵而来,继而电闪雷鸣,狂风呼嚎,将蚂蚁号搅在滔天的巨浪里翻腾着。
一个浪头打来,蚂蚁号被抛去浪尖,再重重地落下,船身前俯后仰。主舱里,顶上悬灯的火烛黄影随之乱晃,一个落地花瓶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倒下并敲碎,发出“啪”地一声,女人们再也控制不了绷紧的心弦,不约而同地发出厉声地尖叫,凄若鬼嚎。
傅樱往阿图怀里一扑,小脸带泪,哭问道:“蛮子,船会不会翻,我们会不会死?”
“没事、没事。”阿图怀抱着她坐在地上,手里圈着她的腰,嘴里不停地哄着。
其实他自己也没把握,毕竟不是在海上长年跑船的水手,对于风暴的可怕程度与船只的可靠性没有个实质的概念,所以一看到这场风暴来势汹汹就赶紧去把傅莼和芊芊也喊了过来,就是为了在大难真的来临时,可凭着自己大仙的本事来救她们一命。
舱房里充斥着惊骇的情绪,除了傅樱自开始就赖在他怀里不出来之外,傅萱与里贝卡一左一右地紧贴着他,还每人抓住他一只胳膊。遇到惊险时,嘴上囔着的同时双手还用力一捏,简直就象是给他上刑。
被三个女人八爪鱼般地缠住,感觉就象是一只被捆住了的咸水粽。再看另外两名女人,傅莼是坐在他对面,暗咬红唇、绷紧香腮,紧皱眉头似在思索;芊芊则紧闭着双眼,铁青着脸,嘴巴里叨叨有词。
疾风夹雨打着船壁一阵阵“哗哗”地乱响,船身仍在猛烈地摇晃,又时而会剧烈地颤抖几下,将人的心在天空与地狱间抛来抛去,没个着落点。舱外是大自然在狂怒,舱内的气息却静谧得可怕,晃闪的灯火下脸色狰狞。
眼见如此情形,阿图一拍胸脯道:“别怕,有相公我在此,包管你们这几个。。。”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一阵“啪啪啪”地乱敲,外面响起了小红的喊声:“公子,公子。”门并没有锁,阿图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即被自行拧开,四小姐、宁馨儿就带着小红和菱角扶着墙踉跄着脚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小红带着满脸的煞白,惊惶地囔道:“公子,船尾颠得厉害!”
船尾晃,难道船头就不颠了,只有颠得更厉害!这是托词,阿图知道她们是怕了,但自己又能怎么样,自己也是办法不多。但她们既然来了这里想寻求自己这个男人的保护,难道还能赶她们出去?只好推开身边三女,起身去迎。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又一个大浪打来,船身一阵俯仰,四小姐一下子就冲了过来,被他抱了个满怀。
“啊!”四小姐发出一声惊叫。
换作平时,本是个温香软玉,可此时却是个烫手山芋。阿图讪笑着掩饰:“浪太大,浪太大,”边说边把她推开,然后一指地面上的空位对着她们道:“没事,没事,大家将就着坐地上好了。”
在这等规模的风浪中,椅子、凳子是不能坐了,要坐也只能坐地上。四小姐、宁馨儿四人早就站不稳了,口中应道“甚好”,赶紧在地上坐了下来,和傅萱、傅樱等女一对眼,大家相互瞧了个虎视眈眈。
眼见一下子多了四人,阿图心中打鼓,又暗自盘算:若是船真个不保,几个老婆和芊芊是一定要救的,阿晃和阿茂两人也是必须要救的,至于其他人。。。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那么多人,四小姐等人虽然死了可惜,但又不是自己老婆和好朋友,也只能就这么放弃了。
刚定下计较,但听得几声叫囔:“小姐、小姐。”门口又出现了几个人口,原来是柴门纹带着带着小清与刘嫂也过来了。
这阵,船的颠簸好了稍许。刘嫂趁着这瞬间的平稳就迈着小碎步跑傅萱身后坐下,说:“我们来陪大小姐和二小姐。”
本来没看到柴门纹与小清,心里还可以不去想她们两个,但既然她们来了,那心中“必救”之人中又无奈地添上了两名。与她们的目光一一相交后,只好指向地板,客客气气地说:“船直摇,请坐牢。”
等到柴门纹与小清也去到傅萱身后坐下,阿图一数人数:傅莼、傅萱、傅樱、里贝卡、芊芊、柴门纹、小清、刘嫂、四小姐、宁馨儿、小红、菱角,一共十二名女人,现在都聚集到他的主舱里席地围坐。
风暴太大,前途莫测。即便是四小姐平素那种胸有成竹的大家风度,也换了此时低头垂首的小女子神态。每当于艰难的时刻,人总会是选择跟随着有能力的人,这就是人的直觉。
或许在她们的眼里,他是了不得的人,能保佑着她们逢凶化吉,遇险平安。可不知这个家伙已经盘算好了,救谁和不救谁,心里早就有了一本小帐。
“对了,颜医师呢?她怎么没过来。”阿图忽然想起了她,又暗暗祈祷,但愿她不要过来,否则被自己看到了难免又要在“必救”的账本上添加一人。
就在这里,却感到手臂上一紧,傅莼来到身边将他一抓:“跟我下楼,有话说。”
来到楼下里贝卡的那间密室,傅莼把门一关,揪住他就问:“说实话,要是不成了,你倒底能救几人?”
阿图打了个哈哈,本还想跟她调笑一句:“阿莼也怕了?”可见她一张粉脸板得漆黑,立马就老老实实地用右手比了个数字,道:“大约九人。”
“怎么会这么多,真能救九人?”傅莼惊讶道。
“这你就别问了,说行就行。”
他所打的主意是:太空服可以悬浮在空中,里面能装两人;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背囊能自行鼓气成个大气包,人就呆在包里面,可以容纳七人。但这两者都没有动力,得靠他一个人来管着,否则就会被风浪给吹跑了。
听他确认了,傅莼总算舒了口气,把手一松:“你是个大男人,这种时候要果然立决,有些救不了的人要放手,懂不?”
“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赶紧表态。
“这九个人中,小萱、小樱和芊芊你得管着,其他人你就自己看着办。”
见她没说自己,阿图执起了她的手,深情道:“当然,还要加上我的阿莼。”
傅莼忽然恼了起来,将手一抽,怒冲冲地说:“姑奶奶还是死了好,免得受你的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