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苦笑道:“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宁愿你反抗一下胜过你一动不动”。
宁雪突然一脸愧疚道:“对不起,我刚才确实有点生你的气,可能你没有看出来”。
易寒一听这话,猛的一愣,却喜道:“原来是你在故意惹我生气的”。
宁雪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做了,也是我是小女子,心胸比较狭隘吧”。
易寒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对她的性子无法捉摸彻底,又显得那么无可奈何,自从大病痊愈,他的心态又回到了以前,不再那么擅长隐忍,随性而为,宁雪心事重重,却无法看到这一点,语言的诞生原本就是为了两人能更好的交流理解,但本末倒置的是,发展至今有些人却宁愿咽在肚子里也不肯将心里话讲出来。
宁雪微笑道:“刚才你说了那么多话,口渴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倒来一杯茶水”。
“不......”,话说一半,易寒却突然改口道:“好的”,他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答应下来,也就相当于领了宁雪的情,不再计较刚才的一切。
宁雪脸上露出浅笑嫣然,让下人端来茶水,沁人心肺的茶水入喉,两人神态趋于平静。
易寒说道:“小王妃,我来找你是有事与你商量”。
宁雪道:“你既然叫我小王妃,我就不与你讲人情了,一切公事公办”。
易寒想不到宁雪见缝插针,倒真有点优秀政治家的本色,笑道:“好吧,我就与你讲公事,你也不必特意让步”。
宁雪轻轻摇头,“我不会让步”。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一定不爽快,但易寒倒也释然,他对宁雪的心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相信这个女子会不了解,然而有些感情,不是你一片真心就能获得回报的,也许当中存在着太多太多的阻拦。
易寒调笑道:“真的不让步?”
宁雪点头认真道:“真的不会让步”。
“好”,易寒决然道:“西王府既要攻打华中王府,必路经函谷关,函谷关是所属朝廷的驻军要关,你凭什么带领大军通过关口?”
宁雪道:“向函谷关驻军将领请求放行通过”。
易寒笑了笑,说道:“宁雪,我以为你多聪明,试想一下,何人敢大胆放这足够将中原地区的搅的昏天暗地的大军通过,假如你兵锋朝北,函谷关驻军统帅岂不是背了一个大罪,再者说了,假如你无法战胜,退回镐京,前有关口,后有追求,岂不是作茧自缚”。
宁雪淡道:“依你所见该如何是好”。
易寒决然道:“将函谷关占为自己,进可攻退可守。”
宁雪笑道:“我正是这么想的”。
易寒一讶,“那你为何拒绝李思的建议”。
宁雪微微上翘的嘴角蕴含着睿智的笑意,这让她看起来透着一股高贵而又大气的气质,“我就知道你绕来绕去,就是想说这个问题”,一语之后淡道:“李思敢挡我去路吗?现在是他来求我,不是我去求他,凭什么答应他如此苛刻的条件”。
“话虽如此,但你总归得给别人留下一条去路,这样做不是逼人太甚了吗?你让他无处容身,他不拼命反抗才怪”,易寒立即反驳道。
宁雪道:“我是想给他一条去路,但是这一切要等西王府大军到达函谷关再来商议确定”。
易寒道:“未雨绸缪不是更好吗?”
宁雪道:“那样的话,我就有更多的资本,李思也无法再跟我讨价还价”。
易寒摇头道:“你不懂李思这个人,他是个硬骨头,若不是先前我与他晓之其中利害关系,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与你讨价还价,宁雪你别玩火,你以为关中四军是吃醋的吗?就算你有把握清除关中四军,最后也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到时候如何在与华中王府决一死战”。
宁雪不语思索,确实如易寒所讲一般,但她的真的目的并不是华中王府,而是朝廷,然而将李思的部队安置在陇南地区实在是一个大的祸害,这是在自家的后院养只一只老虎,而且这只老虎的不是圈养起来,可以随意伤人,惟小利而酿祸端此为兵法大忌,有的时候忍疼割爱,一劳永逸会更好一点。
宁雪淡道:“假如不得不战,那就让我先去函谷关再取华中王府”。
易寒失声讶道:“你好大的魄力野心”。
宁雪嫣然笑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为报家仇而不顾一切,那里有你说的什么魄力野心”。
话虽如此,易寒却心知肚明,这一切是看在别人眼里所想的,实际上并非如此,宁雪是不想吃大亏。
易寒心中苦笑,公事公谈,他根本无法说动宁雪,却陈恳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将天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其实他想问的是,当初你做一些不是都为了我吗?
宁雪沉吟不语,她自然能听懂易寒这句话的意思,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世俗对女子的感观,但是有一天另外一个新的身份可以代替我女子的身份,我所拥有的权利就能与男子一般”,突然说道:“一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一生总要对不起某个人不是吗?但是比起他的成就,那一些都不足为道”。
易寒点了点头,“好大的志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依靠在男子身边的普通女子而已”。
宁雪脱口道:“我是这样的女子,但......”,说了一半她却停了下来,改口道:“我有自己的价值,就像你一样一生并不只是纠结于男女情爱,这一些也并不是整个人生的一切,它只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已”,宁雪反过来教训易寒。
易寒听完哈哈大笑,他的思想超前,若是寻常男子,如何能忍,自然破口大骂“她不安分守己”,站在男性群体的位置上,她确实该骂,然而从宁雪个人的方面来看,她这么做又无可厚非,凭什么她只是一个附庸,而不能有自己精彩有价值的人生,为何一定要将她定格成一个女子。
宁雪见易寒大笑,表情很冰冷很冷傲,沉声问道:“有什么可笑的,在取笑我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吗?”
易寒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没有,大东国有两大奇女,南有玄观,北有虎女,我觉得应该加上一个,西边的小王妃”,他不吝赞美:“你们身为女子身,却有一颗不亚于男子的雄心壮志,此点可敬可佩,世人都认为女子娇弱无能,只能沦为美色才艺之谈,恐怕今后会大为改观”。
宁雪感慨道:“易寒,这世间有多少像你一般的男子,多出几个,恐怕世间的女子要遭殃了,你让我感觉你是那么的特殊,独一无二,这也是我当初会迷恋你的原因,此人世间独此一人,何能不爱不珍惜”。
易寒哈哈大笑,有些脸红,“物以稀为贵,我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稀少而已”。
宁雪冷脸嗔道:“我有说你好吗?你可恶到不可饶恕,不知道多少次我恨的想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方才泄恨”。
易寒说道:“是你自己心放不下,把自己摆到不是普通女子的位置上”。
“是,我就是要争,酿成今日局面是我不服气,也是你只不过把我当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而已”,她手指易寒,傲然挺立的双峰因为激动而鼓动起伏。
易寒无奈的摊手道:“可惜啊,我是易寒,不是你想象中完美的情人,你因此而爱我,又因此而恨我”。
“我恨你吗?恨是假恨,爱却是真爱,世间就是这样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也想开了,我努力过,也付出过,今生与你一恋已无怨悔”。
易寒说道:“你我都太年轻了,经受过的事情依然还太少太少,也许有一天我们才算真正的想开,也许那时候我们都老了。”
宁雪顿时伤感,却不愿意再易寒面前流泪,如何能在谈判对手面前落泪,表现出自己的懦弱。
易寒回归正题道:“既然你不想吃亏,我代表李思与你定下盟约如何,互有付出,这不算过分吧”。
宁雪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易寒道:“结为盟友,共为进退,互不侵犯,互相支援,当然前提之下,你必须信的过我”。
宁雪道:“我自然信的过你,不过你不怕我利用完你之后,翻脸不认人吗?”
易寒随意道:“失道寡助,我不认为你会放弃我这样一个坚定而又可信的盟友”。
宁雪笑道:“易寒,我承认你已经说动我了,我谁都不信,却偏偏信你,信你不顾生命危险单独一人来到西王府实现承诺,信你愿与我共生共死,信你心中的赤诚痴心”。
易寒笑道:“不是不说人情吗?为何又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
宁雪凝视着他,坚决道:“这不是在谈情分,而是对你人格的肯定。”
易寒问道:“那你愿意不愿意,划出陇南地区,让李思驻扎军队呢?”
宁雪道:“这事我要与诸位将领商议之后再从长计议”。
易寒道:“你是否不好拒绝而在拖延我”。
宁雪淡笑道:“说白了,依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但是身份是一回事,易寒又是一回事,既要定下暗盟,此事就不能草率,一切要按照规规矩矩来帮”。
易寒点头,“那好,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了”。
宁雪问道:“你何去何从呢?”
易寒思绪飘远,凝思不语,过了良久才道:“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归途,我也不知”。
宁雪垂下头,心头辛酸,她可以给易寒安排一个去处,然而他是一条龙,龙就该纵情飞翔,却不应该似马儿一样圈起来,心中暗暗道:“易寒,请原谅我的无情,不是宁雪不想在你身边,我等待着那一天,也请你等待忍受”。
易寒站了起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想让宁霜跟我一起走,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宁雪点了点头,说道:“好好照顾她,她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易寒想带着宁霜去找南宫婉儿,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宁霜在病痛中死去,无论如何他也要救她,这是自己欠她的。
易寒淡淡道:“没什么事情,我今日就启程”。
宁雪语气平淡道:“好,你先回屋收拾行李,我会安排你送你们离开”。
易寒转身离开,宁雪突然脱口喊道:“易寒,慢着!”
易寒回头讶异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宁雪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良久才道:“你照顾好自己,若我下次看见你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会生气的”,她其实想多看易寒一眼。
易寒笑了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就算我会,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小王妃也不会有机会看到”。
宁雪多想大声喊道:“我其实不想当什么小王妃,我只想名正言顺的成为你的妻子”,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诚恳道:“一路顺风”。
易寒点头,已经再没有赘言的必要了,他头也不回的与宁雪别离,虽然心头有不舍惆怅,但终究了却了一桩心愿,至少她现在不会受任何人威胁,这让他感觉到安慰。
谁道不伤心,黯然销魂者,惟离别而已矣,何况是曾经的生死挚爱。
易寒带着拂樱与宁霜离开西王府。
草原之上,黑马白衣,骏马之上的女子白衣胜雪,一副衣裙迎风而荡,一双美丽动人又睿智坚定的眼睛静静的凝视前方变得越来越小的马车,
突然她将发髻取下,一头青丝飘洒下来,万千青丝万千思念,荡啊荡,越飘越远,绝美面容、冷傲的神情、孤高绝世的气质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人,
不再因为任何人而妥协。
辽阔无际遥可见,伸手欲揽触不及,草绿空留马印痕,晴空碧洗万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