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哒。。。”
全身包裹在兜帽中的男子,被黑影所笼罩,兴致索然的把玩着棋盘上的棋子们。
“哎呀呀,游戏就要玩完了吗?”望着棋盘中那一直由自己掌握着的明朗局势,被兜帽遮挡住的双眼不禁愉快的眯了起来。
“将别人的生命当做游戏,有那么开心吗?”仿佛压抑着雷霆之怒般的声音,披挂着决意的戎装,绯红女子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的朝前方走去。
“很开心哦。”
兜帽男子用轻松愉悦的声音说道,但是其中也夹杂着阴暗。
“生与死才是凝聚了人类所有的情感的万物之源,反过来说,再没有比生命更加无聊更加虚幻的事情了。”
“好久不见了,艾露莎。如果你想的话,应该随时都可以逃走不是吗?”
“杰拉尔。。。我要让曾经的同伴得到自由。”
注视着被称作杰拉尔的男人,艾露莎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身体中,稳稳的踏着大地,坚定不移的开口说道。
“那种东西随你高兴,不过没那个必要了,乐园之塔已经完成了。”听着艾露莎的话语,站在黑暗中心点的杰拉尔笑了。
“你却想在十分钟之后又将它摧毁吗?”
“你指的是魔导精灵力的事情吗?”
“看你如此的从容,发**灵力的事情果然只是虚张声势吗?”艾露莎咬紧牙关,移动着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以五根手指紧紧握住凹凸不平的刀柄,她的心中,有必须握紧武器的理由。
“你想错了,魔导精灵力一定会落下来。”杰拉尔咧着嘴巴笑的很开心,那笑容中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扭曲,病态与疯狂,宛如与周围的黑暗同化为一体。
“听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十分钟!!只要能将你牵制在这里!就能将一切都做个了结!!”
怀揣着矢志不渝的强大信念,艾露莎蹲低了身子,双手高举武士刀,将这高塔的最顶峰将变为战场。
“不可能!你将作为瑟雷夫的活祭品死去,那早已注定,那就是命运!!”
艾露莎与杰拉尔,两个人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两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尺。
艾露莎双手持刀,蹲低身子,携风雷之势向对方突进过去。在现在的她心中,没有防御,没有铠甲,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前进。
“还有七分钟,再过七分钟,艾迪利昂就会击中这里,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七分钟吧,艾露莎。”面对不断发出攻势的艾露莎,杰拉尔却一直在退后保持距离,宛如在逃命一样。时而往右,时而往左。一边观察周围地形,一边不断回避。:
“现在的我不会惧怕任何事物!就算艾迪利昂落下,能拖你一起上路的话我也满足了!”即使如此,艾露莎依然面不改色的瞪着杰拉尔,灼热的目光仿佛在无言诉说着她心中的那份毅然决然。
“看招吧!”
而杰拉尔却只是不屑地笑着。连一次像样的攻击都没有发动过的他,终于伸出手掌,黑暗魔力形成数道如同绳索,或是鞭子一样的光束朝艾露莎飞速袭来。
“好不容易将自己亲手建造的塔毁掉你还真是舍得。”
绯红少女如同在花间蹁跹起舞的蝴蝶般,在杰拉尔所发出的攻击的缝隙中从容不迫的穿行着,同时也由于艾露莎的闪躲,致使包裹着塔顶的墙壁受到了略微的破损。
“这些只不过是装饰品而已。”
“就为了这些装饰品,休他们八年来一直对你深信不疑!!”
“别一点一点的挑别人话语里的小毛病啦。”
手中再次凝结起的黑暗魔力,蓝发男子的瞳孔中,涌现起一阵暗红色的狂热。
“对我来说,重要的只有R.system。为了它,我花费了八年的时间。”
“终于将它完成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比之方才数量更加庞大的黑暗魔力向艾露莎席卷而来,宛如无数条猛然出洞的毒蛇般,让少女完全捉摸不到,最终将其紧紧的缠绕了起来。
但是,
‘唰’带有无比锐利感的声音,束状的黑暗魔力好似不堪一击的布条一样,被艾露莎一刀斩为数节。紧接着,绯红少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劈数刀,将因为惊恐而全身僵硬的杰拉尔按在了地上。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艾露莎的手紧紧握住刀柄,俯视着躺倒在地的男子。对于很多反常的地方,少女无法保持沉默,只得提出疑问。
“事实上R.system没有真正的完成吧?我这八年来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我调查了关于R.system的事情。的确,它的构造和原理就如当时的设计图所画,没什么问题。”
“但是完成R.system还缺少一项关键性的东西。”
“我说过了。。。活祭品。。。就是你。。。”被艾露莎刀锋所指的杰拉尔,语气有些吃惊与踌躇。
“不,比活祭品更加重要的东西所必要的魔力!要让这样庞大的魔法启动,必须要有27亿概念的魔力,区区一个人类的身体,还有这座塔都无法积蓄那样巨大的魔力。”
“并且,你明明知道评议会能够攻击这里,却没有逃走。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距离艾迪利昂发射还有三分钟。”
话说到这里,杰拉尔却突然之间平复下来,明明已经功败垂成,但却没有浮现出痛苦或者恐惧的表情。
“杰拉尔!!你的理想早已经宣告终结了!!难道这样死去就是你的愿望吗??!!”少女将烈火一般的怒气,朝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吼出。
“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了!!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开的!!”身体在颤抖,但是握住刀的手却无比沉稳,那对美丽瞳孔中闪烁着的名为坚决,拥有一颗柔软心灵的她无法抛下曾经的同伴。
“这样,也不赖啊。”
幼年时期,孩提所带来的经历,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影响最为深刻。
“我的身体已经被瑟雷夫的亡灵所依附,你们说的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我只是为了唤醒瑟雷夫的**而存在的人偶。”
有的人会因为悲惨的童年记忆而浴血重生,怀揣着希望迎接新的生活,如艾露莎。
“我无法拯救自己,就算是同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拯救我。”
而有的人会为此堕落,如杰拉尔。
“乐园也好,自由也好,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在凝聚了这世界上所有黑暗,血腥以及不公的乐园之塔中度过作为奴隶的童年,这样的杰拉尔,他渴望的无非仅仅是自由,这样的理想如同附骨之疽般压抑在他心中,至死不休。
“一切都在开始之前就已结束。”
何谓神明,名为杰拉尔.费尔南迪斯的男人心中,早已没有希望,没有信仰,没有生为人类的实感。无法拯救不幸的虚伪的高高在上的神明,抑或是以自由的幌子为代价蒙骗利诱的恶魔,在杰拉尔心目中,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生物。
“赢得人是你,杀了我吧,你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有人曾经听闻过世界破裂之前的声音吗?这是已经超越了爆炸声和冲击波等级的事物,已经不是人耳能够接受的范围。环绕在杰拉尔和艾露莎身边的声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势,甚至有些微不可闻,但那细小的声音仿佛预示着世界本身即将发出的痛苦悲鸣。
“用不着我动手了,听这大地的震动,卫星魔法阵已经在这上空展开了。”
一边说着,艾露莎也将牢牢抓住杰拉尔的手渐渐松开。
“结束了,你也好,我也好。”
有着绯红色温暖长发的少女无力的跌坐在了地板上,感受着由下方传来的这焦躁的颤动,艾露莎隐隐约约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撕裂天际的光束就会照射下来,到时候她必死无疑。
“就这样吧。。恐怕要和许多人低头道歉了。。。”
纳兹,格雷,露西,会长,曾经的同伴,以及里的大家。但是想到低头道歉的对象,第一个浮现在艾露莎心中的却是某个男人。
诺亚.加布里埃尔。
艾露莎并非青梅,诺亚也不是竹马,双方家庭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交情,原本他们就都是孤儿。艾露莎之所以认识诺亚,是在诺亚加入了之后,也就是七年之前的事情。而且,两人的相识,邂逅,熟络也并非经过特意的安排。
但是,艾露莎从诺亚身上学到了很多。虽然自从长大之后两人在公会中碰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但是却足以影响艾露莎。
艾露莎在诺亚身上学到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事情。
所谓的强大,并非是自身的力量多寡,而是拥有坚强的生存方式。
所谓的仪态,并非过分的利用外物来装饰自己,而是能够让对方感到安心。
所谓的规则,并非是限制人身自由,而是维护以及约束这个世界的必然产物。
所谓的教养,并非爱慕虚荣装腔作势,而是聆听对方的烦恼,以及包容对方的心灵。
所谓的尊严,并非独善其身或者执着于脸面,而是在心中坚定的承认自己这份存在以及守护重要的事物所得。
诺亚并没有唠唠叨叨的对每一个人说教,但诺亚以身作则。
看在艾露莎眼里,让艾露莎在某些时候觉得自己很渺小。诺亚的言行举止在某些时刻看似相当不羁,但其实全部遵守着基本的概念与规矩,只是不拘泥于形式而已。
就连和黑魔导士打架,诺亚也不会逾越各种战斗的规则,也就是所谓的‘决斗礼仪’。
一直到现在艾露莎依然深深觉得,就像对于铠甲无比执着这样在某些时候过分拘泥于表面却不领悟内涵的自己,与那个男子有天壤之别。
如果是他。
如果是诺亚.加布里埃尔,绝对不会让事情办的这么糟糕吧。
艾露莎对这点相当有自信,虽然这只是傲慢,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局外人想法,但是艾露莎依旧对诺亚盲目的深信不疑。
如果是圣龙,绝对不会把现在这种程度的危机看在眼里,他一定可以带着笑容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冲进战场,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对方,然后毫发无伤的离去。
对他而言,艾露莎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算什么。
名为诺亚.加布里埃尔的男人,就算遇到的局势再怎么糟,也绝对不会退缩哪怕半步。
他会赶到艾露莎身边,抱起伤痕累累的少女,温柔的责备一番再说一些安慰的话语,然后在最后一秒飞出这座塔。
艾露莎的脑中想着诺亚.加布里埃尔的名字和脸孔。
接着,艾露莎微笑了。
就在艾露莎这样想着的同时,二人所处的空间发出了嘎吱的声响,就如同大地受到挤压时发出的声音。
“快来了。。。”艾露莎淡然的想着,她心里很清楚,恐怕十几秒之后,那道庞大无比的魔力就会从天空中打下来,破坏高塔,摧毁自己。空气中可怕的寂静更加营造出一股寒意。
“艾露莎,你心中的阴霾,由我来驱除。”
突然回忆起这四年之前的场景,在喧嚣的城市与静谧的石桥之间的强大反差之下,那个十六岁的金发少年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出的温柔话语,以及那份清澈,透亮,宛如撕裂乌云的阳光般的笑容。心脏的鼓动速度突然快的可怕,呼吸浅的令人难以置信,不管怎么样都觉得氧气不够。
“某些人视你为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你却没有察觉出这份情感,还一味的不关心自己,你不愿意看到别人受到伤害,却不介意伤害自己,你甚至不了解那些认为你很重要的人,看到你受到伤害的时候,会是多么的痛苦。”
我不想死。艾露莎紧紧的咬着牙齿,宛如要吐出血来,浑身颤抖着压抑着这份突然生出的,茫然的,难以置信的求生意念。就好像一个因为迷路而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子一样。
艾露莎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续经历多场战斗的她,身体中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出现一个人。就像老套的英雄电影一样,如果某人能在最后一刻出现。
但是艾露莎并不会这样期待,即将照射下来的卫星魔法阵,艾迪利昂,有着即使是离开了这座塔,也依然会被波及的难以匹敌的力量,少女的心中现在只剩下唯一的恳求。
“求求你。。。求求你。。。尽量远离这座塔,千万不要被艾迪利昂卷进来。。。诺亚。。”
艾露莎深切的期望着。
艾迪利昂马上就会到来,自己已经躲不了,这个时候就算出现其他人,也不可能救得了自己。在之前的魔法通讯水晶中,那个男人已经说过他会赶到这里来,那么他就肯定会二话不说的冲过来,即使他知道艾迪利昂会照射下来,即使身为评议委员的他明白艾迪利昂究竟拥有着多么强大的破坏力。到时候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消亡,这是一定的。
偏偏。
艾露莎听见了声音。
“咚,咚,咚。。。”
远处,乐园之塔最顶层的入口,传来了脚步声,并非十分急促,但是步履之间的节奏却始终如一。
“不行。。。”艾露莎低垂着头,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无论是身为一个近距离战斗强者所具备的敏捷听觉,抑或是对于这个脚步声的熟悉感,对她来说都并不陌生。
虽然很想阻止这脚步声的主人继续前进,但是手脚却突然不听使唤。在这种完美时间点抵达的救援者,艾露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不行,别过来。。。”
少女的左眼渐渐被雾气所笼罩,泪光在其中打转,她拼命的震动喉咙,灌注全身已经剩余不多的力气,却只能挤出这样细小的声音。
艾露莎留下了眼泪,一直到最后一个瞬间依然想要大喊,但是来不及了,不可能来得及。
空气开始扭曲,空间中所有的事物仿佛都产生了巨大的龟裂,无声的扩展开来,从上方传来的,是金色的光芒。如同神话般的场景一样,又像宗教画中的世界,那是从天而降的光之帷幕,仿佛将天地相连的景象。但是这撕裂苍穹的光束却并非宗教中的降世之光,而是灭杀一切的末日审判,就算距离这般遥远,位于乐园之塔顶层的三人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其中包含的能够让世界发出了痛苦呜咽的强大力量。
“神法,最强防御魔法阵,Hekatonchiresの门扉,百腕巨神之门!”
“神法,反转魔法,辉煌阵壁!”
“复合二重魔法阵,逆转吧,圣堂巨神的埃葵斯壁垒!”
艾露莎听见了熟悉的男人声音。
毫不焦虑,毫不恐惧,毫不迷惘,语气中充满着自信,似乎完全不把这种程度的危机看在眼里。
伴随着男人的话语,艾露莎目瞪口呆的感觉到那股即将降临于高塔的强大卫星魔法兵器竟然不可思议的顿了顿,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事物在半空中将其拦截住一般。
但是庞大无匹的魔导精灵力却并没有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细小障碍而停滞不前,仅仅一眨眼之间,便再次如同无法抗拒的宿命般如约降下。
轰隆一声巨响,整幢高塔产生了崩塌之前的剧烈震动,引爆了一场惊人的破坏风暴。所有事物都被打散,吹翻,完全遭到破坏,地板也在渐渐向下倾斜,瓦砾掉落的声音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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