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空见提到了虚竹,洪七的脸色立刻温和了许多,心道眼前这位与丐帮还是很有些渊源的!
江湖关于空见的传闻,一开始“洪帮主”还有些不信,毕竟一月之前,江湖上还没“王远山”这号人物,半月之后却敢大闹龙虎山。如此毫无师承,却又横空出世的年轻男子,往往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洪帮主”这般想却也不差,龙虎山上可没丐帮弟子,空见有几斤几两他自然不知道,不想今日得见,空见却还真有些本事,单论内力,比他怕还要强上几筹,故而关于王远山与李子七之间的传闻,他也渐渐信了几分,此时再听空见提起虚竹,洪七终于肯定,眼前这人便是乔帮主的义弟,灵鹫宫虚竹子的女婿。
事实上虚竹从未对空见讲过当年雁门关之事,便是当年的三兄弟,也只向他提起过段誉,对乔峰却是只字未提。好在空见是两世为人,虚竹不说,有些事他却依然清楚。生怕露出什么马脚,空见不敢在虚竹面前卖弄,如今遇到了洪七,他却可以信口胡扯一番,反正对方不会去质问虚竹。
“虚竹先生近来可好?”
当年乔峰众叛亲离,丐帮弟子一度视他为杀人凶手。辽国奸细,唯有虚竹段誉丝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只讲兄弟之义。丐帮弟子醒悟之时,心中早已悔恨万分,连带着对段誉虚竹,也有股淡淡的羞愧。
“岳父大人武功通神,自然好得很,分别之际,他还说得闲要去丐帮走走,奈何天山最近很有些不太平,岳父大人还要坐镇缥缈峰,只好吩咐小弟遇见丐帮弟子,定要代他问好。”
空见这话却是纯粹瞎扯了,分别之时,虚竹对丐帮可是只字未提,便是灵鹫宫与丐帮的渊源,也从未对空见讲过。奈何这些“洪帮主”却是丝毫不知,得知二十年过后,虚竹仍对丐帮牵挂非常,想到他刚刚还要赶虚竹的后人走,一时间惭愧的无以复加。
心中自责了几句,洪七对身后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身后几人立刻收起了地上的酒菜。尴尬一笑,“洪帮主”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空见说道:“咱们都是贫苦出身,平日里散漫惯了,肚子饥饿便当街吃起来了,既然王兄弟来了,咱们自不能再这边随便。昨晚做了件大事,叫花身上还有几样好东西,兄弟在这稍等片刻,待叫花去当铺把那些东西换成银子,再请兄弟去飘然楼坐坐。
见洪七如此说,空见也不再推辞,虽是天子脚下,东京城的水却深得很。心中有事相求,既然洪帮主要尽地主之仪,空见自然乐得同他拉关系,此时若是拒绝,反而会折了丐帮的面子,好像他看不起人家一般。
“洪帮主”离开的时候,却将其他几个乞丐也全部带走了,虽知“洪帮主”一言九鼎,绝不会放他的鸽子,空见心中却依然有些犯嘀咕,万一这几个叫花子一去回,数日之后江湖上定会盛传,大闹龙虎山的“擒龙手”王远山,在东京城时竟被几个乞丐狠狠戏耍了一番。
虽属丐帮,人家却仍是乞丐不是。
空见本来只是想想,心说洪帮主定不会这么没品,不想洪七几人离开后,半个多时辰都没有回来,直到空见都有些不耐烦,那位未来的“洪帮主”这才姗姗来迟。空见一瞧,不禁有些好笑,只因这会儿功夫,洪帮主身上的衣服已经里里外外换了一换,便是身上的汗臭,此时也全都不见。
洪帮主虽还年轻,脾气却是光明磊落,看到空见眼中的笑意,焕然一新的也不遮掩,直接向空见感慨道:“这世道!本想去当铺换些银子,谁料守门的小厮竟嫌叫花子衣服脏,不让咱们几个进去!没奈何,咱们只好回分舵换了身衣服,顺便洗了洗身上的汗臭,省得待会儿进了飘然楼,折了王兄弟的面子!”
虽有些自嘲的味道,洪帮主这话却是不卑不吭,看得空见心中暗暗有些佩服,也只有这等胸襟,才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侠客。
数十年后,华山五绝独步天下,真正被天下英雄敬重的却只有洪帮主一人,空见却还记得,四十多年后,郭黄夫妇在大散观陆家庄举行英雄大会,首先被中原豪杰推为武林盟主的,便是眼前这位笑容豪爽的叫花子。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见空见脸色有些奇怪,“洪帮主”不禁扫了扫自己的衣服,虽不是什么名贵衣衫,上面甚至还有几个补丁,这件衣衫却是洪帮主最体面的一件,干净整洁又不失丐帮弟子的身份。
“没有没有!洪兄穿上这一身,当真是英雄了得!小弟初来东京,可不知那飘然楼在何处,还请洪兄在前面带路!”
片刻之后,东京城小有名气的飘然楼已经多了两个酒客。靠着窗子,空见与未来的“洪帮主”正坐在二楼拼酒,两人俱是千杯不醉之辈,吞两坛,便知对方定也是酒力不凡,此时一杯一杯地喝着,却也不希望能将对方灌醉,只为图个兴致!“
此时客栈中最忙的莫属飘然楼的小二了,半柱香的功夫,靠窗那两位酒客已经连饮了八坛汾酒,这汾酒的坛子不小,每坛少说也有十斤重,上上下下几个来回,直把小二累得半死,楼上那两人却还不停地催促。
“叫花子之前却没看出来,王兄竟有这么一番好酒量!咱们也不比了,再比下去,叫花子可就付不起帐了!来来来,这家的炖鸽子味道很是不错,兄弟赶快尝尝!”
五坛酒下肚,两人却都面不改色,洪帮主见势不妙,这家的汾酒虽然香醇,价钱却不便宜,再喝下去,他便只有让帮内弟子送钱来了,没奈何,只好招呼空见吃菜。
到底是敢吞自己手指的洪帮主,挑选的酒楼手艺却是不一般,价格虽不是很贵,这座飘然楼的饭菜在东京城却绝对数得上号,刚动几下筷子,空见便以前一亮,不止洪帮主钟爱的鸽子,其他几盘饭菜的味道也着实不错,便是习惯了后世一道菜十八种佐料的空见,此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空见遇到洪七时,这位未来的帮主正在同帮内兄弟大块朵颐,看那架势,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本以为他已经小饱。不想此时陪空见喝酒,丝毫没有吃饱的架势,五坛酒下肚后,筷子依然夹个不停,倒是空见,心忧音讯全无的李师师,随便吃了一些便缓缓放下了筷子。
“兄弟怎么不吃了?”
手上拿着只鸽子腿,“洪帮主”正细细品尝着这难得的美味,身为丐帮弟子,这等宴席他却是很少能够品尝到的,平日顶多到那些贪官污吏家里偷些酒肉,或者在城外捉些野鸡烤了吃,如此光明正大地请人吃酒,年轻的“洪帮主”还是第一次。
“小弟实在是吃不下,眼见一忠君爱国的奇女子就要被奸臣所害,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空见用眼角瞟了瞟“洪帮主”,救人之事他刚才便说过,可惜人家“洪帮主”并没有什么兴趣,此时故意加了个“忠君爱国”的前缀,便是为了引起“洪帮主”的兴趣。
果不其然,吃得正香的“洪帮主”手上微微一顿,扭过头看了空见一眼,口齿不清地问道:“若是方便,兄弟不妨和叫花讲讲,说不定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嘴角一勾,空见心中忍不住大笑:“小爷等得便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