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薄旧部

目录:大唐李承明| 作者:过油肉| 类别:都市言情

    “哈哈哈哈,鼠辈无知,竟敢擅闯死地。”忽然一个冷酷的声音从迷宫方向传来。

    李承明和泼皮们都是一惊,纷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却四望无人。

    “还好,原来不是冲我来的,可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呢?难倒他就是这迷宫的主人!可是屋外的那些泼皮又是谁的人呢?他们来这又是要对付谁呢?”李承明心想。

    只听那声音又道:“尔等速速弃戈请降!吾饶汝等不死!”声音响若巨雷。那些泼皮们吓得面面相觑。

    李承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看见一片树林,夜太暗,也分不清那林中到底是些什么树。那些树像是松树,枝丫一根根尽伸向夜空里。

    他眯眼望去,先是什么都没见到。突然地,他只见远远的天边,蒙蒙地升起一弯月亮。那线把天地从混沌中割切开来,借着那一点曦微的月光,李承明清晰地看到了那道林梢。

    那林梢连结得仿佛一条线。

    就在那一线林梢上,正有一个人长身立着。

    他面向极北,却奴只见到他身后飘飘拂拂,那想必是他的长发。那人静观着拂晓时的天地绽裂,身影不动,只是身后的长发却凭风凌空。

    “休要装神弄鬼,马上给爷出来”为首的泼皮大叫道。

    声音未落,那身影已在树梢上动了起来。

    只见他的纵身一跃而下,长发根根迎空。天地间黑沉沉的朦胧,那天际的一线仿佛正好做了他的背景。那一线天光银闪闪地如一根腰带,下面的大地深深的黑,上面的天空清亮的黑,他的身影在那清浊的两色黑暗间,却又另成一黑。

    很快李承明又听到一阵“哆哆”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斧头砍入木头时发出的声响。

    只是这响声比一般砍樵人砍出的声音更加低闷。

    十数声之后,李承明只听到一边宿鸟惊飞,然后呼啦啦地一片响,在那一片茂密的松林中,只见一棵松树巍峨地倒了。

    那里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过几百米。那棵伐倒之松高数寻丈,这一倒倒得声威烈烈。李承明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阵摇晃。那根树倒地之声绝后,耳边重又听到“哆、哆”的声响。

    不过又是十数声,就又有一棵松树轰然倒下。

    有人在这深夜伐木,而且伐的都是大树。李承明只见一片密厚的松林间,一棵接一棵的有松树倒下。

    那砍樵者砍得实在是快。不过一刻钟的时候,就有数十棵大树被放到。

    然后,突然有数十人齐声高歌,这响声骤然发起,声震暗夜,把李承明的身子都震得一惊。

    只听那歌声唱道:

    长白山头知世郎,

    纯着红罗锦背裆;

    横矛侵天半,

    轮刀耀日光;

    上山食麋鹿,

    下山食牛羊;

    忽闻官军至,

    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

    斩头何所伤?

    那歌声浓烈炽情,像在围剿的逼迫下,一小群人躲避着一大群人马,在密林间煎煮的一锅浓浓的鹿肉汤。

    接着只见数十人当真如歌中所唱的,一个个穿着红罗十字锦背裆,出现在才伐出来的那片空地里。

    如针月色下,只见他们个个身形彪悍,嗓粗豪。赤着的胳膊上露出密密的汗滴,那汗反射着月光,反射得这深山密林里面满布着一种男人的意气。

    杨不悔的身子猛地一抖,叹息般地长出了一口气,又梦呓般地道:“知世郎!”

    李承明只见那十数个身穿红罗锦背裆的壮汉个个腰间别着斧头,那斧口闪着寒光。他们手里拿着另一把小巧些的斧头,他们已开始清理场地。

    他们在这密松林间,开出来一块亩许大小的空场,这时运着斧头正把那倒地的数十株松树上的枝柯都斩下来。那些枝柯斩下后被聚在一起,正堆在空场中央。然后,好大一堆松明火把一起燃了起来,点向那些枯枝,照得遍地红彻。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只闻到一片松香。李承明这时才望见,火光映衬下,那些壮汉们穿的红罗背裆已经相当破旧了。像过往年代中留下来的一点残血记忆。那是一片残破的红,红间露出筋肉,筋肉间可以想见入骨的伤疤。

    他们以脚跺地,纵声高唱:“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李承明只见身边的杨不悔也喉头耸动,似恨不得跟他们一起高唱道:“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那一瞬的激情瞬间也把李承明传染。记忆里朦朦胧胧地浮起了听来的传说中的烽火:隋末大乱,隋皇失道,天下烽烟顿起,反王,三十六道烟尘,一瞬之间蜂拥而起。那烟尘里搅扰起橙红的粉末,一时间,天下俱成沙场。屠狗功名,杀人事业,那些残酷狰狞的、壮怀激烈的情怀,本该已尽压服于开唐的风光,为何一瞬间又会被人如此唤起,令人如此遥想?

    杨不悔缓缓道:“。”

    “作歌的王薄已死去多时了。当年,长白山下,高句丽边,隋军百万,黑水浮尸。那一役劳民伤财,残破天下。突然之间,一歌涌起,无数健儿,不肯再为隋帝枉死。他们聚集在长白山下,上山食麋鹿,下山食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正是他们,点燃了隋末那漫天的烽火。可这激烈的反抗换来的是更多的暴尸旷野。那真是铠甲生饥虱,万众以死亡!可就算是那样的场景,却还是让人怀念那命如草芥的时代啊,那轻身不顾、只秉一剑的疯狂!”杨不悔喃喃自语,他的口气间仿佛有些叹息。

    “知世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为首的泼皮终于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接着他挥剑对众泼皮喝道:“我们中了奸计了,快杀出去”

    话音未落,一箭飞来射穿了他的咽喉。众泼皮正不知所措,树林里忽传出一声号令,声如洪钟:“众兄弟,时候已到,举义杀贼!”

    号令过后,只听见树林里刀枪铿锵,靴声跫然。众泼皮见状,一个个面面相觑。就在此时,其中一人跨前一步,转身对众人道:“众弟兄听我一言,他们是知世郎的旧部,我们切不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接着弃枪于地,摇头叹道:“想我追随夏王,戎马六载,杀人无数,不想今天再这里遇上长白山的豪杰。”

    一个羽服高冠之士,仪表出尘,手执拂柄的五十多岁的老者,走出树林高声问道:“自称追随夏王之人,姓甚名谁原在何人帐前听令?”

    那人两手抱拳,施一戎礼答道:“在下姓凌名刚,夏王麾下左大将军王伏宝麾下步兵一团二旅六队的队正。好汉有何差遣我愿意领命”

    老者高声命道:“当过兵的统统出队”

    泼皮中五人应声走出,在凌刚后面呈一字站立。

    另十几名泼皮见大势已去,只得束手就擒。

    老者将手一挥,十几名壮汉跑出来,手起斧落,将那十几名泼皮尽数砍死。然后齐齐地站在老者身后。

    老者对着李承明等人藏身的房间高声道:“知世郎旧部请里面的客人出来相见!”

    李承明看了看薛仁贵和杨不悔,举步走出房舍。

    “诸位再次燃起长白山的往日狼烟,莫不是想再次举事了?”李承明强作镇静地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道:“在下左游仙。”

    “你是左游仙?当年辅公袥兵败之后,你居然还没有死?”杨不悔惊呼道。

    “左游仙是谁?”李承明低声问。

    杨不悔也低声答道:“就是当年以幻术与方技之术驰名一时的隋末羽士,他与辅公袥交好,却与杜伏威不睦。武德四年,杜伏威惊于洛阳王世充之败,称臣归唐后,就是他一力说服辅公袥尽夺杜伏威留在江淮的部众,举兵而起,再度反唐的。”

    这时候又有一个年轻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李承明注目向那个人,只见那人生得身材细长,肢体间长得不成比例,火光下只见他面目阴戾,容色青白。他全身着青,一方青布缠腰,似是江南人士。年纪好有二十余许,身上只见隋末以来,草野豪雄们才有的气味。

    “在下辅截,敢问公子如何称呼?”那年轻人对着李承明拱手说到。

    “辅截,左游仙,你是辅公袥的儿子,可你又怎么和知世郎的旧部混在一起了呢?”李承明脱口问道。

    只见辅公袥的儿子辅截这时走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先季乱世,正当隋末。隋主失德,屡伐高丽,扰动天下,民不聊生。王薄世伯引领知世郎,天下首义,开倾覆隋祚之先声。余德不衰,至今为人敬仰。”

    说着他冲着红罗背裆的壮汉们一拱手:“草野之内,共敬长白山义气风慨。小子辅截,薄先父遗德,怀杀父之恨久矣。如今天下即将再次大乱,辅截有心提马山河,重继父业。这次不远千里,请见诸位长白山的好汉,就是要与诸位一同举事,再点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