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王小胡和魏征押着刘十一回到长安。武德皇帝龙颜大悦,每人赏锦缎百匹。
入夜时分东宫上下灯火通明,显德殿前人影绰绰,杂役太监们往来不停。顶盔贯甲的武士戒备森严,每隔一柱香的时间还会有两队卫兵在殿前交叉走过。
太子李建成今天晚上要大宴高句丽使者,高句丽使者是三天前来到长安向皇帝恭贺新年的,武德皇帝令太子做好一切招待,李建成为表大国风范不但额外赐宴还请了齐王和楚王来作陪。
高句丽使者泉盖苏文高句丽大对卢(相当于唐朝的宰相)泉太祚的儿子,今年二十二岁。正带着三名下属和两名贴身护卫在太子更率令王?的引导向显德殿走来。
迎宾的礼乐响起,李建成带着魏征薛万彻等人降阶相迎,笑着拱手道:“泉将军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泉盖苏文拱手还礼道:“小国使者谢太子殿下赐宴。”他身后的三名下属和两名护卫却挺立在那里傲然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行礼的打算。
站在一边的王?不由得心中暗暗发笑,心想这些野蛮人还真狂妄这么不懂礼数,激怒了太子今天晚上又有热闹看了。
不等太子发话魏征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横目扫了这几人一眼,扭头对迎宾使说道:“礼乐停了!”
迎宾使早已经脸色发白,听到魏征的吩咐,急忙示意礼乐停止。
魏征大步走到李建成身边用一种正式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对那几名高句丽使者说道:“面对大唐太子尔等怎敢如此抗礼不尊?”
泉盖苏文身边一名身着白衣的高句丽使者大声说道:“我国虽然向大唐称臣却并不纳贡,要拜也只拜皇帝,太子殿下现在还不是一国之尊我等无须屈膝。”
这话一说出口,李建成身边的人脸上都露出不豫之色,心想这些不服教化的蛮夷之邦果然不可理喻,居然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如何叫嚣!
最让人不解的身为主使的泉盖苏文对此一言不发,显然这一切都是他们预先商量好的。
魏征冷声说道:“你们高句丽从汉朝开始就一直是我们中国的臣属,太子殿下是我中国他日之主,你们当恪守臣属之礼马上向太子殿下行跪拜之礼。”
高句丽内部分为高丽、百济和扶余三国,统称高句丽。从西汉开始臣服于中原,以后的时间里陆陆续续的与中原王朝或和或战一直到隋炀帝连续三次大举征伐,虽然因为各种原因隋军并没有成功,但隋与高句丽的战争严重的消弱了高句丽的国力,阻止了他们泛滥崛起的势头,否则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向李唐臣服的。
那名白衣使者笑了笑道:“想让我们屈膝也可以,却不知是否有这个能力?我们高句丽的武士被人在光明正大决斗中击败后,就愿意俯首称臣!”
李建成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想搭理这种可笑的请求,太子东宫显德殿前这么庄重的地方这小国匹夫居然提出这种可笑的要求,难道以他大唐太子尊贵的身份能允许他们这些野人毫无体统地斗殴?
李建成冷笑道:“你小小的番邦使节,对天朝上国如此无礼,不怕丢了性命吗?”此时,李建成的语声已经充满杀气,这杀气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大唐的威望。
白衣使者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容,说道:“哼!怎么?难道唐国只敢动嘴说话吗?却不敢选出一个人来和我们较量?想要我们屈膝,就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到底有什么能力,天朝上国的名声,可不是靠动嘴说来的!”
魏征大怒,正要开口训斥,太子身后的薛万彻突然大声说道:“请太子殿下准许让臣和他们比试比试。”
李建成扭头看了看薛万彻沉默了一会道:“好,不过要小心些,不要丢了朝廷的脸面。”
薛万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殿下请放心!”
接着他缓步走了出来,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泉盖苏文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较量一下,你们派谁出来?”
这时泉盖苏文身后走出来一名武士,身穿无袖绢衣,绢衣下隐约还能看见黑色铠甲,略微俯身对泉盖苏文:“公子,崔保久愿与唐国武士一战!”
泉盖苏文点头说道:“好!”接着他又对李建成说:“太子殿下,他叫崔保久,是我们大对卢府的第一武士。”
李建成冷笑一声,没有答理他。
崔保久恭敬地对泉盖苏文躬身为礼,然后转过身向薛万彻走去,在薛万彻面前大约一丈二尺处停住脚步,缓缓脱下身上那件阵羽织,沉声说道:“唐国武士,我将与你一战,请多多指教。”
说着他低头对薛万彻恭敬而标准地行了一礼,薛万彻也毫不怠慢地回礼。
只见崔保久从腰间拔出刀来,刀锋处清冷而锋锐的光芒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
“好刀。”薛万彻赞道。
“唐国武士请了!”崔保久道。
薛万彻点点头,走到旁边一个侍卫身边,将他的腰刀抽了出来。
随着薛万彻抽出腰刀,现场的气氛仿佛愈加沉重起来,李建成等人的脸色都是凝重无比――薛万彻要是赢了还好说,如果输?大唐的脸面可就??????
“薛大将军,对付番邦小丑下手千万不要留情。”李承明带着王小胡和马周等人从高句丽使臣的后面走出来说道。
薛万彻哈哈大笑道:“大王放心,万彻保证让他埋骨异乡。”
李承明拍着手高声道:“可惜杀鸡用牛刀,委屈薛大将军了。”
崔保久手中的长刀在周围火把下闪烁着游走不定的青白色锋芒,映的人澈面生寒,李承明的目光仿佛也被这把长刀给吸引住,忍不住盯着看了几眼,赞叹道:“果然是把好刀。”
泉盖苏文很是自信地笑了笑道:“敝国的锻钢技艺并不亚于上国。”
“小心了?????”崔保久突然蹂身直上,手中那柄四尺长刀划过一道刺目的白芒往薛万彻肩头劈去。他只想击败薛万彻,并不想杀了他,这倒不是他仁慈,只是他知道他们国主并不想明目张胆对抗唐国,要不然也不会向唐国称臣,更不会派他们来恭贺新年了。
周围人群中传来“哗”的一声惊呼,所有人都对崔保久的突袭感到惊讶,虽然两人已经说好比试,但崔保久忽然就挥刀而上,其中偷袭的含义不言而喻。
李承明勃然大怒对泉盖苏文质问道:“这就是你们的比武较量?”
泉盖苏文冷冷地说道:“既然双方已经决定比武,那任何时候出手都是可以的,谁让你们不多加注意?何况兵不厌诈,本来就是你们中原上国教给我们的。”
崔保久的谈话中忽然出手,虽然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却没有在久经沙场的薛万彻的意料之外。
薛万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微微一侧身,就从容地闪过了崔保久看似势若雷霆的突袭。接着一扬手,手中的腰刀向着崔保久的头颅直斩而下,似乎想一刀就把这名高句丽的武将兼使者护卫斩于当场。
胆敢对大唐太子抗礼不尊就是死罪,何况还胆大妄为地要求比武,更何况还以这种偷袭的方法!薛万彻虽然不是文人但从小也读过一些经书,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这句话还是知道的,早在他向李建成请缨出战时就有了斩杀这些番邦野人为大唐立威的打算了。
志在必得的突袭忽然落空,让崔保久不由得大为意外,但他毕竟是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硬生生地止住身形,一个急转身架住了薛万彻的腰刀,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星火四溅中,立足不稳的崔保久被震的连退十余步。
看到这一幕,泉盖苏文的脸色不由得大变,想不到这位唐国将军如此的难以对付,就连大对卢府的第一勇将在近似偷袭的情况下都无法得手!
崔保久忽然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原来刚才已经被薛万彻的刀锋掠过,如果没有铠甲遮护的话,只怕伤的会更重,他咬了咬牙,正要挥刀再上时薛万彻已经大步赶过来扬手挥刀再次向他的头颅砍下来。
泉盖苏文身边的另一个护卫想要拔刀相助却被眼疾手快的王小胡一把抓住了手腕,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崔保久知薛万彻力大不敢再举刀相抗,只拖着受伤的左臂来回躲闪。
“?!”一声响,崔保久胸前火星四溅,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原来他又被薛万彻砍了一刀,要不是身着厚重的铠甲,这一刀足以让他命赴黄泉。
薛万彻立刻跟上,左脚踏住崔保久手里的长刀,右手高举腰刀向崔保久脖颈处砍下去。
泉盖苏文脸色铁青,高叫道:“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泉盖苏文话音未落薛万彻的刀已经架到了崔保久脖子上,他扭头看向太子。
魏征低声在李建成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建成笑了笑道:“算了,不要在显德殿前见血。”
薛万彻将腰刀扔给一边的护卫,自己俯身从崔保久手里将他的长刀夺过来道:“去向太子地下磕头赔罪,求殿下饶恕你刚才的胡作非为!”
泉盖苏文瞪着薛万彻眼中已经被怒火烧红,薛万彻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反而抬高声音淡淡地说道:“臣下刚刚听的楚王殿下夸奖这刀,臣下现在把这刀献给大王,请大王笑纳!”
李承明挥了挥手,扬不悔过去将刀接了过来。
李承明看了看泉盖苏文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薛大将军刀法如神,番邦小丑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