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阿格里尤冷冷地问。
老头没再理会他,随口吩咐对战演练继续。电眼实时监控画面上,那名入侵者似乎有所感应,望向了镜头,片刻之后,智脑屏幕变得模糊一片。
“白头佬,你笑什么?”警备部队呼喝集结的过程中,李教官诧异地问。
老头紧了紧肩上的枪带,“我俩也去逛逛吧,岛上很久没热闹过了。”
“这边怎么办……”李教官看看阿格里尤一帮人,板着脸没动弹。
“都是快从这里毕业的新一代精英,最金贵的那个还有保姆跟着,用得着你操这个心?”老头瞪了他一眼,“快走吧!”
那两名总部教官显然是有所顾忌,才拖到这个时候告诉阿格里尤,他老子遇袭的消息。保姆做到了这个份上,无疑算是称职又贴心。早在几天前,割喉岛上的剑骑团部属,就得悉了罗宾的死讯。尽管并不确定具体细节,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没有斯科特的行程安排,她绝不会死。
董事会的决策是不容置疑的,白头佬做不了什么。当然,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剑骑团规定试炼一旦开始就不得中止,完全遵循实战原则。上一个单枪匹马来闯割喉岛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剑骑团最高首领,白头佬实在很想看这次是不是同样有惊喜。
哪怕那份惊喜会带着血腥味。
信号弹升空后阿格里尤所在的A队进入战区,他们的作战任务是找到由剑骑团人员扮演的第三方目标,掩护其撤回安全地带。B队则以歼灭目标为首要任务,如果到规定时间结束,第三方仍未全灭,则B队判负。
最终晋升名额仍是个未知数,而这已是最后一场试炼,每个候选者都憋足了劲。
阿格里尤俨然成了A队中的首脑,从战术讲解到人员分配,都在由他负责。两名总部教官自警报响起后,就处在明显的戒备状态中,进化者之间的实力感应是敏锐的,A队其他成员对于他们身上涌动的潜能都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不安。
除了战斗域和超念域,A队中还有一名兽王域进化者,那是个带着头黑豹的猎影。已知四类进化者当中,除了控法域的怪胎,就要数猎影最罕见。他们具有驯服变种猛兽的能力,在特定情况下甚至能与兽类沟通,指挥其作战。
尽管不太看得起这类家伙,但阿格里尤同样清楚,猎影在侦测先手上能够带来的巨大优势。他把这一人一豹安排在了尖兵位置,剩下的人则以搜索队形前进。两翼攻防都已安排妥当,自己最后压阵。
一个小时后,战斗迟迟未至。
为了不影响试炼,两名总部教官跟得很远。等到阿格里尤发现智脑上猎影的殖甲编号忽然消失,而身为五级念修的教官竟毫无察觉时,危机感瞬间将他笼罩。
怪石嶙峋的割喉岛可以算得上是座小型的军事堡垒,电眼监控几乎无处不在,部分地区甚至架设着重炮。刚开始听到警报声,阿格里尤还以为是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跟那晚马匪一样巴巴地找死。现在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老不死的射击教官并非在恶意恐吓,入侵者或许真的是为自己而来。
是那小子?阿格里尤有些难以置信地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冷笑。就算自己是目标,打主意的也轮不到那种渣滓,他还不够看。
在寻找猎影的过程中,阿格里尤一行遭遇B队,他们同样少了个人,而且表现得惊惶不安。阿格里尤立时下令发起攻击,轻松制服了对方。B队既然全军覆没,演习自然算是就此结束,也不等剑骑团的人来裁定胜负,两个总部教官立即带着阿格里尤回了营地。
猎影跟B队中失踪的一人,直到半夜里才被发现尸体。猎影带的那头黑豹守在主人尸身边低吼不断,原本凶相毕露的神态已变得萎靡不振。剑骑团成员由足印痕迹判断,最初是它先有了发现,猎影才跟着追去,之后发生的激烈搏杀让一小块空地土石横飞,并留下了大摊血迹。
藏尸处距离战斗地点足有几公里,两具尸体都被切开了喉管,放干了全身的血。入侵者古怪的行为,让许多人都不明所以。
“老七,你看明白了吗?他这是在跟我们对话。”割喉岛最高处的灯塔内部有着一套监控终端,白头佬正坐在控制台前,兴致勃勃地看着监控画面。
“什么意思?”李教官还是一张扑克脸。
“割喉岛,割喉。他是想说等着岛上某人的,是注定的死路。”白头佬淡淡地回答。
试炼期已经结束,照计划,候选者们将在第二天乘坐渡船,返回大陆。然而这最后的一夜却充满了未知和凶险,枪声断断续续地从岛上各处响起,那个已经确定是独自一人的入侵者,仿佛有着分身无数。
在两个跟班的贴身护卫下,阿格里尤睡得很安稳。照前者的意思,原本是白天就要走的,但阿格里尤却否决了,甚至决定过几天再动身,直到在这里解决一切。
他已经通过一点手段,看过了监控回放。尽管得承认很意外,甚至是震惊,但随即而生的却是强烈的讽刺感。一个渣滓,真的想要翻天了?居然还找来了这里,他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他能对自己做什么?
进阶的精神力在阿格里尤体内无声涌动,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屋内的灯没有开,他有点恍惚地感知到一个火红色的人体轮廓,正站在自己床前。
很热,是那种如刀般刺来的灼痛,除此以外,还有股浓得像是在往下淌的血腥味。
超念搜寻下却没有跟班的精神波动,阿格里尤翻身跳起,随即被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咔咔”两声,肩骨已裂。惊骇之下,他急剧提升起念力狂流,一道“影蛇触手”瞬发出去,精神视界中那人身上烈火般的光芒骤然大盛,竟是无声无息地消融了攻击。
“他们被我引出去了一个,下套宰了一个,五级的家伙,确实不怎么好对付。”那人沙哑的喉音压得很低,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幽光芒。
阿格里尤忽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好像也不一样了啊!战斗域?这点鬼火是你的第一个新能力?很不错嘛,看着还上得了台面!不过你现在想干什么呢?杀我?还是求我?听说过塔罗悬赏令吧?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劝你一句,要想跟我父亲谈价钱,最好别用要挟的方式,他可不喜欢被动……”
“我也不喜欢。”那人也笑了笑,跟着抬了抬手,空中划出一道烈火轨迹。
阿格里尤还在笑,笑得很开心,也很放松。
他从未如此放松过,或者更应该说是轻松。失去了颈部束缚,他的头颅在空中连转了几圈,像是风中的飞羽一样自由自在。直到落地时,他仍残存着一丝意识,看到自己的身躯喷着血泉,向后软倒。
于是笑容慢慢停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