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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
处理完农业生产的事情之后,林星回到州府,召集阿三和曹安,商讨改革军队之事宜。
此时客厅之中只有三人,均是至亲心腹,说话全无顾忌。林星率先发话道:“阿三,之前你不是查过一份宋朝的军费开支表么,现在还记得么?”
阿三知道今天要讨论的是军队的话题,所以把统计表带在了身上,闻言掏出来,念道:“公子,这份《养兵之费》,是前朝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由时任三司使的蔡襄编写的,出自于他的著作《论兵十事疏》第十六卷。这里有一段记载军费的统计数据:禁军一兵之费,以衣粮、特支等通计,一岁约费钱五十千;厢军一兵之费,岁约三十千。通一百一十八万余人,一岁约费四千八百万缗。此其大概也!”
这个缗是宋朝钱币,是用于成串的铜板,每串一千文。
林星喃喃念了数字道:“一百一十八万余人,四千八百万缗,不小的数目啊!”
阿三合上表格,道:“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了,但军费差不多一直维持在这个数目,可供大人参考,可以此制定政策。”
林星感到有些没有头绪,便向曹安请教道:“曹安,我宋朝军制,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曹安组织了一下词藻,有条有理地介绍道:“我们宋朝的武装力量,主要由禁军、厢军、乡兵和番兵构成,此外还有士军和弓手。禁军是皇家部队,包括皇帝宿卫军和征战戍守部队,分别隶属三衙,其任务是卫皇宫、守京师、备征战和屯戍边郡。禁军分步兵和骑兵两个兵种,编制为四级,依次是厢、军、营、都。一厢辖十军、一军辖五营、一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这四级的统兵官分别是: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这群王师是大宋最强战斗力,一半守京畿,一半戍诸郡。”
顿了一顿,续道:“厢军则属于地方军,名为常备军,实则是州府的杂役兵。受各大州府管辖和调动,甚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些厢军只听州官之名,视朝廷如无物,此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推辞。当然,一般人没那么白痴和极端。开个玩笑,大人无需介意。说回来,厢军的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和护送官员等等,干得都是些琐碎活。只有发生国家大战,或者辖区内出现乱民起义,厢军才有用武之地。厢军分步兵和马军,设军、指挥、都三级,统兵官与禁军相同。”
曹安说到此处,眼神瞄了瞄林星,见他很认真地在倾听,不时记载着什么,好像很感兴趣,一点也没觉得枯燥,便继续说道:“乡兵和番兵属于地方势力,是从乡下抽调壮丁组成的民兵,平时参与生产,归于保甲,农闲时参与训练,战时可派上用场。至于士军和弓手,则是治安部队,由巡检相县尉统辖,隶属各地巡检司,人数不是很多,都采用一级编制。”
听完这番详尽而有条理的介绍之后,林星霍然释疑,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很满意地点点头,自己简短地概括道:“全国兵力分禁军、厢军、乡番兵和士弓兵,编制不一样,人数不一样,各有各的军务,各有各的使命。”
曹安点头赞道:“大人言简意赅,一言概之,思维真是敏捷。”
林星听多了赞美之词,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他想了一想,问出他心中困惑很久的问题,道:“曹安,按理说,我们大宋如此兵强马壮,应该战无不胜才对,为何却似乎外战外行,给人屡战屡败之感?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曹安和阿三闻言都是嗟叹一声,有种一言难尽的无奈。
两人本是欲言又止,但面对林星殷切的目光和亟待求知的渴望,曹安身为指挥使,自该直抒胸臆,将心中见解一一拆出,先说了一番题外话,道:“大人,关于宋朝军队的战斗力,这番理论是我自己总结的,有许多是大逆不道之言,今日我只在大人和阿三面前说,法不传四耳,希望大人听过就好,一家之言,不足宣扬。”
林星岂会不知个中利益,道:“曹安,你尽管放心,我把你们当亲信看,有些话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是不会口无遮拦的。”
曹安点点头,说出了一番颇为深刻的见解,道:“我宋朝开国至今,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弱国,人见人欺,马见马骑,外战外行,屡战屡败,究其原因,我个人认为,有三个因素,分别是先天因素、军事思想和武将制度。”
他先阐述第一个因素,道:“宋朝立国时,北方契丹已经立国数十年,它从后晋的石敬瑭手里抢走了幽云十六州,使得中原的北大门洞开,可以说,我们大宋在立国之初,就已经捉襟见肘。更有一点,我们宋朝面临的外敌是最多的,这和以往任何历史时期都是不一样的,大人回想一下,汉朝之时,外敌也就一个匈奴;唐朝之时,外敌也就一个突厥,而我们大宋却有契丹、党项(西夏)、女真和大理,这些强敌不断骚扰大宋,让我们没有喘息之机。”
他这么一说,林星和阿三还觉得真是那么回事,宋朝的外敌确实最多。
曹安语气一沉,有些叹息道:“这些先天因素是客观存在的,造成我们大宋强敌强敌环伺。本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宋应该自强不息,秣马厉兵,奋起反击,但可悲的是,朝廷一贯以来的错误的军事思想,将大宋本来就不强大的战斗力,削减得更加低下。大人想必知道,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是一个以武力起家的皇帝。太祖登基之后,大肆铲除异己,更祭出“杯酒释兵权”的手段,将禁军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此所谓中央集权。同时,为了防止地方大将拥兵自立,太祖制定了“更戍法”,即戍守外地的禁军每个一,两年便要换防,将领也要定期更换,这样就形成了“将无常兵,兵无常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局面,这种结果尽管有利于防止兵为将用的谋反情况,但是也直接影响到了部队的巩固和战斗力的形成,使得主将并不熟悉所率部队的特性与战斗力,对下属部队没有任何的威严可信。”
这是事实。宋太祖赵匡胤以兵起事,为了重蹈覆辙,长期实行“重文轻武”、“以文制武”的军事思想,即使作为最高军事机构的枢密院,也是由文官担任枢密使,而以武将为副。整个大宋,从中央到地方,都是文官为军队一把手,武将为军队二把手,这岂有不败之理?
面对这种根深蒂固的军事思想,林星有种压抑的感觉,道:“此乃朝廷军策,我们这些做下官的,也是无能为力,徒增奈何。”
曹安何尝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呢,他长叹一声,说完最后的一个因素,道:“先天因素和军事思想,说到底都是理论层面的东西,若真的是兵强马壮,即便军事思想偏差一些,我们大宋也不至于如此羸弱。但我不得不说,宋朝的武官选拔制度,更是荒谬。仁宗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朝廷开武举,这本是武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讽刺的是,朝廷明文规定:武举发,先阅骑射,而试之以策为去留,弓马为高下。这样就造成了武将选拔中的重文轻武,那些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人,反而比那些勇猛善战、一身虎胆之人更受重用,且在授予官职之时,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切要职,多由科第出身的文官担任,导致即便武官担任了要职,也将受到文人的排挤压制,无法将满腔才能充分发挥出来,甚至有被文臣陷害排斥最后含冤而死者。试想一下,武官地位低下,必然无法激起其建功立业的雄心,影响全军士气。”
一幕幕铁一样的事实,让人听得更加沉重。
宋朝的军队,是到了需要改革的时候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